廣州,權將軍府。
明朝的兩廣總督最重要的任務是防瑤,所以總督衙門設在肇慶但是到了熊文燦主政兩廣的時候,為了方便處理海上事務,把兩廣總督衙門搬到了廣州,這也讓王瑾有了辦公地點,不用去搶廣東巡撫衙門。
西花廳中,擺著一張嶄新的圓桌,傳統的中式家具中是沒有圓桌的,這是王瑾新定做的。
圍著桌子坐了七個人,按順時針順序依次是王瑾、王進才(納敏夫部下的那個,不是賀一龍部下的那個)、塔爾摩、努勒、阿賈伊、小約翰、羅納德。羅納德是紅斗篷的弟弟,雖然他怎麼看都是個英國人,但是從易洛魁人的風俗習慣來說,作為紅斗篷的母親的養子,他的確是紅斗篷的弟弟。
雖然大家圍著圓桌吃飯,但是吃飯的方式是每人面前擺一個食盒,因為實在是沒法一起吃。塔爾摩吃素,努勒不吃豬肉,今天又是星期五,小約翰和羅納德都不吃魚,還有王瑾,不吃任何帶辣椒的東西。只有阿賈伊和王進才兩條腿的不吃人,四條腿的不吃桌子,其他什麼都吃。
羅納德本來就會英語,小約翰這些年在海上跑船,多和英國人打交道,也能說英語了。所以他們倆和四個穿越者用英語聊得熱火朝天,就王進才一個人鬱悶,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玩意。其實小約翰和羅納德多少也有點迷糊,因為他們不知道誰是希特勒,誰是史達林,更沒聽說過變形金剛和美國隊長。
王瑾喊過雜役把食盒收拾了,看了看眼前的六個人,用漢語和英語各說了一遍:「感謝諸位不遠萬里來參加我的婚禮。雖然山海阻隔,不過我始終惦念諸位,大約翰、紅斗篷還有納帥三位我至今還無緣得見,還請三位兄弟回去之後為我代致問候。」小約翰和羅納德順口答應,王進才卻有些奇怪,甚至懷疑王瑾是不是把今天的宴請名單搞錯了,他不是應該和張獻忠、羅汝才、馬守應、賀一龍派來的使者同列才對嗎?為什麼和這麼一堆稀奇古怪的人坐在一起?
王瑾對王進才說:「賢弟不用疑惑,今天我們要說的事,與納帥也有關。你也不用聽得懂,只是讓你在此做個見證。你回陝西之後,把我的書信交給納帥,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王進才已經習慣納敏夫神神叨叨了,今天碰上幾個更神叨的傢伙,也不以為奇。
接下來王瑾就全用英語了:「現在可以確定,這個世界上像我們這樣特殊的人,一共只有七個。或許還有其他的人,但是顯然他們並沒有對歷史產生太大的影響。」既然塔爾摩從西藏已經得到了納敏夫的消息,再不透露關於納敏夫的情報就沒意思了,而且經過這些年的接觸,王瑾對於這些老鄉也有了起碼的信任。
阿賈伊說:「我覺得應該是只有我們七個,因為我們七個人各自代表了一種文明形態。你代表東亞儒家文明,塔爾摩代表南亞印度文明,努勒代表西亞***文明,塔爾摩代表歐洲基督教文明,紅斗篷代表美洲原住民文明,納敏夫代表遊牧文明,而我代表非洲文明。」
努勒說:「怎麼,你也信亨廷頓那一套?」阿賈伊說:「很顯然,我們七個人的存在證明他的理論和他對文明的劃分都不正確。」王瑾把話題拉了回來:「至少就目前來看,只有我們七個。那么小約翰,羅納德,大約翰和紅斗篷告訴了你們多少?」
小約翰說:「大約翰說,這個世界上存在一些和他學習了相同的知識的人,這些知識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羅納德則說:「紅斗篷對我說,阿賈伊還有其他的一些人,與他有著一種奇妙的聯繫,這種聯繫可以帶來難以想像的力量。」
塔爾摩說:「很好,你們就這樣理解就行了,再多說別的,估計你們也不能信。」阿賈伊說:「還是可以和他們多說一些的。大體上來說,你們可以這樣理解,王瑾、納敏夫、塔爾摩、努勒、大約翰、紅斗篷,還有我,我們七個人有共同的老師。老師們教給了我們許多知識,不客氣地說,在如今這個地球上,我們七個人的頭腦里儲存著比所有武器都強大的力量。」
在座的人中就有這些老師中的三位。王進禮領導的蘭州兵變以血的教訓告訴後來者,一旦開始鬥爭,就不要輕信官員的花言巧語,更要提防那些並不真心參加兵變的人的背叛;小約翰他們這些捷克起義者被捷克貴族組織起來,拋頭顱灑熱血反抗哈布斯堡,然後又成了貴族與皇帝談判的籌碼;羅納德作為一個普通的詹姆斯敦農民,也見證了這個殖民地的罪惡。
這些在七個穿越者原來的那個時空,因為各種看起來近乎愚蠢的原因死去的人,他們就如同珊瑚蟲一樣,一代代屍骨的累積,最終形成了瑰麗的珊瑚。他們的死帶來的經驗教訓,化作一代又一代的知識,最終教出了這樣的學生。
塔爾摩說:「這就差不多了,說得再多些,不用神話故事就解釋不通了。總之,我們這些人作為師兄弟,還是要互相幫助的。只不過,我們各有各的立場,現在固然可以毫無衝突,可是等到將來,若是失敗也就罷了,若是勝利,那可就難說了。」
王瑾笑道:「你這和尚倒是直率。」塔爾摩說:「出家人不打誑言。」這句話他是用粵語說的,現在他的粵語已經說得非常流利了。
努勒說:「我們現在在這裡達成什麼約定,其實將來都是兌現不了的,所以,我們得想別的辦法來保證互相間的和睦。」
王瑾知道,努勒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們七個穿越者雖然說現在志同道合,可要說交情,其實是一點都沒有,就算有交情,難道好得過李自成和羅汝才嗎?真到了矛盾不可調和的時候,還不是得被屁股底下的椅子趨勢,就算是兄弟,到了非殺不可的時候還是得殺。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塔爾摩想出了一個辦法,雖然聽起來也不比張獻忠對李自成提的那個辦法靠譜多少,可總歸是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