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的街道上，可就不像京城那樣秩序井然了。雲集在這裡的明軍雖然還不至於公然燒殺搶掠，但是到處白吃白喝、強占民房，就算崇禎皇帝就住在周王府中，他們也依然如故。
歷經了夠一部評書的九九八十一難，崇禎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開封。五皇子朱慈煥終究是沒有挺過這一劫，被埋在了湯陰縣的岳王廟背後，就是六年前李自成、張獻忠、劉國能、張天琳、郭應聘、焦得名、王瑾七個人一起參拜過的那座岳王廟。崇禎盼著岳王爺能保佑大明打退金兵，卻沒想過岳飛要是晚五百年出生，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他砍的。
周王朱恭枵讓出了周王府給崇禎做行宮，自己找了個郡王府安身。周王一系也是自洪武年間就封在開封，別的沒有，王府有的是。
現在開封集中了祖大壽、吳三桂、高第、唐通、王朴、李輔明、陳永福、卜從善八總兵的人馬，再加上河南巡撫李仙風的撫標、游擊高謙部和本地團勇，以及從保定等地南撤的楊德政、姜名武、馬岱等部，總兵力已經接近十萬。崇禎調集南下的隊伍只有猛如虎部還沒有過黃河，駐紮於懷慶。
此時，三邊總督鄭崇儉也將秦軍主力集中到了潼關。除了留下馬爌部駐防甘肅，趙光遠部駐防漢中，董學禮部駐防寧夏，李卑部駐防榆林，統一由陝西巡撫丁啟睿指揮，其餘陝西明軍精銳盡出。包括李國奇、鄭嘉棟、張國欽、張應貴、白邦政、梁甫、官撫民、蕭慎鼎、王根子、柴時華、盧光祖等部，總計四萬餘人。這已經是在陝西竭澤而漁，預徵稅賦的結果，陝西雖然還有兵，但財力已到極限，不可能再出更多的兵了。
曹營的兵力已經增長到了約五萬人，馬守應和賀一龍各有兵馬近萬，趙勝、張天琳、武自強三營闖軍加起來有萬把人，郭應聘、高汝利、李茂春、牛成虎四人的人馬也都在萬人上下。
此時河南的明軍反王聯軍人數已經超過了闖軍野戰部隊總數，但是十個大頭領各自為政，軍隊魚龍混雜，紀律性差，還有很多從饑民中招募來的新兵以及剛剛投降不久的河南明軍，以這十二萬人馬，對抗明朝九邊的精華力量十四萬人，雙方的實力差距非常明顯。
而且他們的東邊還有朱大典的四五萬人，一旦明軍發動進攻，河南的反王聯軍會陷入三面夾擊。此外，洛陽北邊黃河對岸還有孫元化、猛如虎所部萬餘人。
明朝的動員力量已經達到了極限，高起潛、洪承疇、左良玉、鄭崇儉、朱大典、黃得功、孫元化、丁啟睿，再加上登萊巡撫楊文岳，這九支軍團，總計近三十萬人馬，就是崇禎現在的全部家當（孫傳庭被無視了）。
從總數上來看，他們依然比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三人都強，但是兵力已經少於各家反王兵力的總數。更嚴重的是，由於丟失了大片土地，明朝的財政崩潰，這支軍隊已經喪失再生能力，一旦打了敗仗，就不可能再重建。
崇禎不能再等了，他只能賭這一把，他根本沒膽量和清軍對抗，他賭的是能在清軍南下之前打贏羅汝才，占據河南，那樣還有希望和清軍隔河對峙。此時已是冬季，黃河封凍，但崇禎不斷地催眠自己，讓自己相信清軍會開春後才打到黃河邊。就算真是這樣，明年清軍再來該怎麼辦呢？何況黃河就算沒封凍，難道擋得住清軍？不過崇禎成功說服了自己不去想這些。
鄭崇儉東出潼關，奪回洛陽，朱大典由鳳陽西進，奪回汝寧，高起潛則指揮開封的主力人馬攻擊鄭州，先把趙勝、郭應聘、高汝利等一干反賊消滅，再和鄭崇儉東西對進，消滅羅汝才的主力。崇禎的計劃設計得很完美，只要能消滅羅汝才，從河西走廊直到大海的明朝統治區就能重新連成一片，到那時，他還有翻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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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一個穿越者都沒拿崇禎當等著被刷的NPC，崇禎倒把反賊們當成NPC，這也是相當令人無語的事情。
崇禎十三年的新年就要到來了，整個中國籠罩在戰爭的陰影當中。
田見秀已經攻入了貴州，巡撫吳兆元、總兵閔一麒望風而遁。
李文江發兵川南，正和羅尚文激戰。
剛剛決定正式加盟闖軍的賀錦、牛萬才、塔天寶，分別被任命為湖北、江西、浙江三省的駐防制將軍。雖然部隊會被分散安置，但是他們在猶豫之後都接受了。憑他們的實力，難道還能自己爭霸天下嗎？他們相信李自成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當然，前提是你得聽李自成的號令，這位的「霸道」也是眾所周知的。賀、牛、塔三營投闖，使得大別山區已經完全處於闖軍的控制之下。
鄭芝龍還在閩粵沿海劫掠，和闖軍水師隔三差五發生一次衝突。
趙勝、郭應聘、高汝利等部在中牟縣一帶不斷與開封的明軍發生小規模衝突，這些明軍是大明正規軍中最精銳的力量，在這種千餘人規模的戰鬥中，農民軍幾乎是戰一次敗一次。
與積極作戰的陳永福、唐通、李輔明等人不同，祖大壽、吳三桂一直按兵不動。關寧軍的駐地在開封東邊的歸德，並不直接和農民軍接觸。
秋收之後，朱大典麾下八鎮兵馬總算是搶飽了，朱大典也終於得以在聖旨的嚴厲催促下，調動他們沿淮河向西進發。
左良玉在向和州集結兵力，防止洪承疇搶自己的地盤。
洪承疇還滯留安慶，誰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錦州圍城，金國鳳和碩託對峙著；山海關下，豪格與孫傳庭又進行了一場毫無結果的廝殺。
多鐸和阿巴泰撲向山東；孫元化已經在太原城外發現了清軍的蹤跡。
尚可喜在悄悄囤積船隻，雖然瞞不過張獻忠的眼睛，張獻忠卻也沒幹預。
張獻忠陳兵長江，他的目標又是誰？
洛陽的兵營中，羅汝才的外甥楊明起正在給士兵們發他們的年終獎：「要過年了。我知道，兄弟們大部分都沒有家了，只能在這兵營里過年。但你們早晚會有家的，手裡有了銀子，又分了地，將來自然就會有老婆，有孩子。子子孫孫，都得過有十畝地，有老婆孩子的日子。明軍不是要圈我們的地嗎？那就把他們漚在地里當肥料！」
武昌碼頭上，王瑾對李自成行禮道：「大元帥，就送到這裡吧。」李自成笑道：「在廣州歇了兩年，沒忘了怎麼打仗吧。」王瑾說：「以前從來就沒指揮過八萬人，所以也談不上忘了，好在我不是主帥。不過你放心，我雖然對自己沒信心，可我對我們的敵人很有信心。」
長江之上帆檣如林，自天啟七年以來，人數並非最多，但絕對是最強大的一支流寇隊伍正在出征。雖然不能在家過年有些遺憾，但一想到明朝滅亡在即，大家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闖軍士兵可沒人相信崇禎還有翻盤的機會。在他們看來，吃掉這最後的這三十萬明軍，天下便要姓李了。
然而姓李的那位和王瑾一樣清楚，這恐怕只是個開始。
（第九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