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翼明和龍在田可就沒這麼好對付了，他們兩個熟悉貴州的情況，利用本地地形，結合陣地戰和運動戰，給劉芳亮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因為秦、龍二將出身土司，他們也不像一般將領那樣怕崇禎追究責任，主動放棄了思州、鎮遠、偏橋。劉芳亮占領了這裡之後，發現有力氣卻無處使。
周圍是茫茫大山，到處都是土司，一個山寨一個山寨地尋找明軍的下落顯然是不現實的。闖軍在湖南招募的士兵中各族人都有，與本地居民溝通還不算難，但距離靠當地人提供情報還有很遠的距離。
明代人口比清代少，所以人地矛盾沒有清代那樣激烈，故而漢苗關係還沒有到另一時空乾隆年間那樣難以調和的地步，但雙方的矛盾已經很深了，也發生過衝突。闖軍殺了劉承胤和陳友龍，劉芳亮的軍紀也不錯，所以苗人不敵視他們，但想在苗人中建立信任，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劉芳亮攻下銅仁之後，判斷貴州戰場是難以速勝的。於是，他立刻讓劉文炳、劉文煌、郝搖旗、馬世泰率領九千軍隊開赴常德，接受李過的指揮。
江西戰場本來是闖軍認為會有很大危險的地方。闖軍根本沒費勁在贛江準備水師，因為就算準備了也肯定鬥不過尚可喜麾下東江老兵組成的水師。闖軍只是依靠部署在城牆上的火炮來防禦，同時出兵襲擊解學龍和黃斌卿的部隊。
解學龍和黃斌卿據城不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們的部署沒什麼問題，闖軍也不好強攻。但沒想到，尚可喜卻並沒有大規模出擊，只是不斷派出小股部隊進入闖軍占領區發動襲擊。雙方隔三差五就要交戰，但造成的死傷並不是很多。
東江兵的行事方式類似於清軍，紀律非常嚴格，有組織地殺人放火。新淦、清江、高安、新昌、萬載等縣深受其害。袁宗第雖然在此駐防，卻也不可能將所有地方都守住，明軍總能找到機會搶幾個村子。最嚴重的一次，尚可喜派出孔有德部下降將孫龍、線國安，乘船由豐城縣出發，沿贛江南進，進攻江西四大名鎮之一的樟樹鎮。
樟樹鎮有「藥都」之稱，是贛江上極重要的大碼頭，袁宗第在此修築了要塞，部署了一個標的兵力。明軍知道打不下鎮子，就在周圍鄉村大肆焚掠，造成了極大的破壞。鎮上守軍分兵一半出擊，中伏兵敗，死傷二百餘人，威武將軍陳元吉重傷，險些被俘。
但明軍也折了八十多人，其中不乏東江老兵，尚可喜此後行事更加小心謹慎，儘量避免與闖軍主力衝突。楊嗣昌倚他為長城，也不能催促。
洪承疇在試探，尚可喜在拖延，秦翼明和龍在田在打游擊，一時間，戰場竟詭異地平靜了下來。雙方的主力都在尋找機會，只有戰區老百姓承受著絕大部分的戰爭後果。
洪承疇深知明軍的補給比闖軍困難，利在速戰，但他還沒觀察出岳州防務的弱點在哪，不能硬攻。只能不斷在其他方向做試探性的攻擊，想試出闖軍部署有何漏洞。
內戰尚無結果，外敵已然臨門，張鵬翼所設想的最壞的情況果然發生了。明末的歷史就是這樣，你能想到的最壞的局面，不僅一定會發生，而且不一定真的最壞。
明崇禎十一年十月八日，清軍岳託部由牆子嶺破口入塞。次日，多爾袞部也從青山關入塞，戊寅之變爆發了。
林慶業拼死帶來的情報並沒有多少效果，明軍總兵吳國俊還在和監軍太監鄧希詔喝酒慶壽，被打得落花流水。薊遼總督吳阿衡倉促應戰，兵敗身死。
二十二日，皇太極親率多鐸、濟爾哈朗等留守清軍及蒙古科爾沁、喀喇沁兵馬攻擊大凌河流域的明軍堡壘。在石廷柱、馬光遠指揮的漢軍炮兵的火力支援下，多鐸指揮清軍連破明軍多座堡壘。牽制關寧兵馬，令其不得入援。
祖大壽接到了入援京師的命令，於是為了抽身入關，對清軍發動了夜襲，雖有斬獲，但對全局影響不大。隨著多鐸、濟爾哈朗指揮清軍主力逼近錦州，祖大壽也不敢再出戰了。守備李計友欲降清，被張鵬翼發現斬殺。皇太極派人向祖大壽致意，祖大壽送使者出，不答。
祖大壽不能入關，但救皇上的事情也不能耽擱，監軍太監高起潛讓祖大壽頂在錦州，抽調關門、寧遠兵馬兩萬，入衛京師。
宣大總督盧象升率自己的督標和大同總兵王朴、宣府總兵楊國柱、山西總兵虎大威三部，共兩萬兵馬東援。崇禎以盧象升總督天下援剿兵馬，宣大總督一職由陳新甲接任。
內閣首輔劉宇亮自請督師，崇禎令其總督薊遼兵馬。同時，崇禎又傳令陝西巡撫孫傳庭火速入援京師，讓楊嗣昌、洪承疇不要浪戰，原定用於剿闖之軍餉一概緩發，先應對京畿戰事。
陳新甲甫一上任，大同就傳來警報，說清軍來襲。盧象升認為，皇太極在和祖大壽對峙，多爾袞、岳託已經入塞，蒙古軍隊也大多加入了這兩支清軍，清軍哪裡還有什麼兵力，只不過是一些蒙古部落冒充清軍主力而已。但陳新甲堅持主張讓王朴回援，而他作為宣大總督，也不能當光杆司令，又分走了一部分兵馬，盧象升手中只剩下了萬餘人。
因為清軍迅速繞過京城南進，關寧、宣大兩支部隊也分別從東西兩側南下，預計在順德、廣平一帶能夠會合，堵住清軍去路。但這樣一來，京畿保定、真定一帶，就只剩下了保定巡撫張其平、保定總兵劉光祚所部。他們怎當得數萬清軍，龜縮城內，不敢出戰，而且拒絕為宣大兵馬提供補給。
關寧兵在內地損失了大量精銳，宣大兵的經費被崇禎砍了不少，明軍的局面比另一時空更加惡劣。但作為補償，他們又得到了一支新的力量，只是這支力量離得太遠，短時間內還不能投入戰場。
一片風雨飄搖中，一小隊流亡者進入了保定府高陽縣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