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溫暖的南風,陳奇策終於回來了。占領廣東沒多久,王瑾便派陳奇策帶一支船隊乘北風南下,船要麼是追贓助餉所得,要麼是明軍戰船,任務是到東南亞各地採購糧食。
在東南亞一些盛產大米的地方,米價甚至能低到二錢銀子一石。然而相對於香料、硬木之類的暴利商品,大米仍是低價值、難保存的非首選商品,願意販運的人不多。反正海商又沒餓肚子,當然是什麼掙錢販什麼。因此王瑾出台了鼓勵舉措,本國船隻只要一艘船百分之五十的載重是大米,船上的其他貨物也可以免稅,外國船隻的稅則可以降到中國商船的標準,東南亞各國乃至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都被吸引來了。
以往明朝本是不允許荷蘭船隻來貿易的,但是現在為了輸入大米,王瑾解除了禁令。
葡萄牙人剛剛被荷蘭人排擠出日本,對於荷蘭人獲得了直接和中國貿易的機會感到非常不滿,但是他們在東印度群島沒有荷蘭人那樣的勢力,搞不到那麼多大米。不過他們很快就逮到了機會,他們發現一個荷蘭船長與商務員夾帶的私貨太多,大米比例不夠,就把船停泊在零丁洋。本地的中國商人乘小船買走他們船上的一部分硬木,再賣給他們一部分大米,這樣便達到了足以獲得免稅特權的大米比例,船隻隨後入港報稅。
葡萄牙人的舉報十分成功,這條船繳了外國船正常稅額一倍的稅,而賣米給荷蘭人的商人則因為在饑荒時期向外國出口糧食的罪名被流放瓊州。荷蘭東印度公司本想藉機和王瑾談談在廣東的貿易權的問題,這麼一來也沒什麼可談的了。荷蘭人沒有炮擊廣州的實力,如果闖軍和葡萄牙人聯手,他們衝進珠江口就是送死,所以目前在闖軍的地盤上也只好遵紀守法,服從判決。
陳奇策等人用闖軍的船隻拿軍費買回來的那些米主要是用作軍糧,也有一部分用於救濟。各地組織整修河渠,擴大礦山生產規模,能起到一定的以工代賑的作用。不過王瑾之所以這麼急著等陳奇策回來,還有另一個原因。
廣東水師的十幾個主要負責人都被叫到了巡撫衙門來。剛剛加入闖軍的北部灣海賊楊彥迪拱手道:「末將無能,從安南所買之米甚少。」王瑾說:「安南內戰,民生凋敝,無米可買也是自然的,不算什麼。今日召諸位來,是為了沿海軍情。」
王瑾指點著掛在牆上的廣東海防圖:「諸位不在的這段時間,鄭氏船隻頻頻襲擾潮惠二府沿海,最遠已經到香港島。不僅搶劫商船,還登岸劫掠。上岸陸戰,鄭軍自然是不如我們遠甚,但是他們打了就走,我們想打也找不到人。現在南澳島在鄭家的控制之下,潮州府的船隻幾乎不能出海了。」
崇禎調動的這二十路大軍,現在真正能出兵的也只有鄭家,奉聖旨到廣東沿海打劫,這事他們做得當然積極。闖軍收編的廣東明軍水師和各路海賊的水平與鄭家相比差得太遠,拿他們無可奈何。
王瑾占領廣東之後,把水師的基地放在了香港島上。陸軍新兵集中訓練時為了與外界隔絕,也拉到島上訓練。島上居民本少,基本都被水師雇用,整個島就是一座軍事基地。島上設有炮台,故而鄭氏的船隻不能越過香港島。而且再往西就靠近澳門,葡萄牙人不能容許有海盜在這裡活動,會幫助闖軍清剿。葡萄牙人的立場很簡單,他們的貿易完全依賴廣州,廣州在誰手裡,他們就支持誰。
現在闖軍水師只能在港口裡憑藉炮台固守,出海作戰一打就敗,惠州府、潮州府沿海的平海、捷勝、碣石、甲子門、靖海、海門、大城、柘林等水師基地的情況也一樣。闖軍的炮好,得到了澳門有經驗的工程師後,炮台修得也比明軍強出不知多少,王瑾對這方面有些了解,雖然不明白具體的技術,但思路不會錯。鄭家船隻一旦靠近,和炮台對射就是找死。可是闖軍沒有出海作戰的能力,對於鄭軍打劫商船、在沒有炮台的地方登岸劫掠都無可奈何。
何況闖軍剛剛占領廣東還不到半年,既沒有足夠的時間,更沒有那麼多修築炮台的人力物力財力,除了在香港修築新式炮台之外,其他地方都只能沿用明軍的舊炮台。
王瑾對於海戰毫無經驗,必須得聽取手下將領們的意見。陳奇策、楊彥迪、黎延慶、湯允文等人商量了半天,最終討論出了一個偽裝商船吸引鄭氏船隻然後伏擊的計劃。這種小規模的戰鬥最多打掉幾艘敵船,不能讓王瑾滿意。不過王瑾知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比自己懂海戰,廣東水師不如鄭家是客觀事實,不是輕易能追得上的。王瑾雖然打算重新建立一支水師,但一來是耗資巨大,現階段還沒有條件去做,二來前期的準備工作太多,現在才剛剛開始儲備木材。
因此,闖軍水師就只能對明軍戰船進行簡單的改裝之後就投入作戰。王瑾在這方面是外行,所以都依賴廣東沿海各地和澳門的船匠憑藉他們的經驗進行改裝。以在水文條件複雜的近海作戰來說,廣東明軍的戰船隻要維修保養得當,還是沒問題的,但要是在外海和歐式的大型風帆戰艦對轟,那就是送人頭。
楊彥迪還有些躍躍欲試想攻打南澳,但其他人都反對。以現在廣東水師的實力,就算是到南澳島這麼近的距離,在鄭家水師的眼皮底下,也不足以保證安全渡海,一旦搭載陸師的船隻在海上與鄭家交戰,必然損失慘重。
王瑾說:「諸位不必心急,我已經準備好集結陸師直接殺過去,廈門、金門、東山、南澳這些島雖然打不了,但安平城卻在陸上,直接端了他鄭家的老窩,也能遏制他們。」這個辦法其實也治標不治本,固然能讓鄭家損失慘重,可是他們的水師還是能劫掠廣東。
陳奇策慚愧地說:「都是我等無能。」王瑾說:「水師欲有小成,也得十年之功,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你們能做到這樣已經不易了。」就在這時,一個青年將領走了進來。
此人名叫周玉,是剛剛招安不久的疍家海盜周珍的弟弟,原本駐守在香港。王瑾問道:「出什麼事了?」周玉說:「香港洋面上發現西洋戰船,三桅船五艘,雙桅船三艘,單桅船四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