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書院的重修,只是闖軍在衡州休整期間的一個小插曲而已,戰爭還遠沒有結束。
「兄弟們,楊嗣昌已經逃去江西了,我們怎麼辦?」校場上,李自成朗聲問道。黨守素大聲答道:「上天追他凌霄殿,下海追他水晶宮,佛爺頭上金翅鳥,拔他頂門三根翎!」闖軍將士們齊聲歡呼,李自成笑道:「好!楊嗣昌逃到了江西,我們便打到江西去!」
整編了湖南農民軍和明軍俘虜之後,現在闖軍才算真正有了十萬大軍。軍制上也略做調整,一個哨總的隊伍稱一哨,一個部總的隊伍稱一部,一個掌旅的隊伍稱一旅,一個都尉的隊伍稱一隊,一個威武將軍的隊伍稱一標,一個果毅將軍的隊伍稱一營。
闖軍全軍共分為二十營,但是每營的人數削減到了四千人,被裁撤下來的年齡偏大、身體素質較差的近兩萬人,都轉為了衛戍部隊。
闖軍為了方便管理,將直隸州升格為府,屬州降為縣。目前共管轄岳州府八縣、長沙府十二縣、常德府四縣、衡州府十縣、永州府八縣、寶慶府五縣、辰州府七縣、郴州府六縣、靖州府五縣,共九府六十五縣。每個縣有一個掌旅駐紮,每個府有一個威武將軍駐紮。這樣算下來,兩萬人的隊伍正好可以維持整個湖南的治安。以湖南現在的情況,闖軍派去的人如果沒有軍隊保駕,是不可能建立政權的。
由於郭汝磐退出了軍界,現在有了六個果毅將軍的缺額。李自成希望由王瑾來推薦,從湖南闖軍里選出一些功勞較大的人。
田虎是頭號人選,他在衡州的戰績是無可爭議的。黃色俊、劉文炳、劉弘才三個老兄弟勞苦功高,也該晉升了。南方新入伙的兄弟里,王瑾推薦了劉文煌,他在這段時間一直作為王瑾的副手,雖然除了對陣李相之外沒有別的戰績,但建立田兵、打土豪建山寨的工作多虧了他,理當讓他有果毅將軍的地位。
最後一位,王瑾沒有從湖南闖軍中選人,建議由王文耀來擔任。當年王文耀和李自成同為不沾泥麾下的隊長,加入闖軍之後,他一直都是夜不收的管隊,雖然每次高層會議都讓他參加,沒人拿他當普通的管隊看,但畢竟比別人低了一層。就算王文耀從不在地位上爭競,也不能忘了他。
王文耀本人倒不想幹這個差事,他一再說自己本領有限,像現在這樣管夜不收就挺好,用不著升官。但王瑾還是堅持讓他做這個果毅將軍,造反這麼多年的老人了,指揮四千兵的本事還能沒有嗎。
難得闖軍的高層們都聚在了衡州,雖然還有谷可成、趙勝、張天琳、趙德方、張文朝、李文江等人不在,但這已經是多年來人最齊的一次了。
眾人都感慨頗多,這些年大家轉戰天下,聚少離多,每一次見面,都會發現有一些熟悉的人不在了。尤其是今年的嘉陵江血戰,雖然高級將領只有焦得名和白貴陣亡,但中層軍官的傷亡實在慘烈,當年一起從陝北出來的老兄弟,是越打越少了。
王瑾說:「我這個狗頭軍師,又要出餿主意了,兄弟們剛剛聚起來幾天,又要分開,你們不怨我吧。」劉體純笑道:「怨你又有什麼用。明軍還沒打幹淨,我們就閒不下來。」
江西戰場由李自成親自負責,率領黨守素、辛思忠、吳汝義三營出兵袁州,追擊楊嗣昌。劉文煌攻吉安,李友攻南安,策應其行動。
王瑾負責廣東戰場,率田虎、馬重僖、王文耀三營出郴州攻韶州。李過、高一功由臨武、藍山攻擊連州,吸引明軍主力,為王瑾沿北江斷其歸路創造機會。
劉宗敏負責廣西,率劉文炳、劉弘才由永州攻擊全州,向桂林進軍。劉芳亮、劉汝魁都從江華縣出擊,劉芳亮攻取富川、賀縣,取道廣東的封川、開建直取梧州,切斷兩廣之間的聯繫,劉汝魁則從鎮峽關打恭城縣,進攻平樂府城,對桂林明軍形成合圍之勢。馬世耀的人馬在最西邊,從靖州的通道縣攻擊柳州,擾亂廣西明軍的後方。
田見秀坐鎮長沙,總攝湖南事務。袁宗第駐岳州,謝君友駐常德,袁宗第駐辰州,劉體純駐靖州,分別防止方孔炤、秦良玉、湘西土司和陳睿謨的攻擊,白鳩鶴駐守衡州,保護老營。
闖軍的這個部署堪稱囂張至極,竟然要在拿下湖南之後馬不停蹄地一口氣攻取三個省,完全是視明軍如無物。如果是另一時空的李自成,是絕對不敢這樣做的。明朝一定不會對湖南失守置之不理,很快就會調集大軍來大舉圍剿。打江西也還罷了,假如南征大軍在兩廣泥足深陷,等到洪承疇帶著明軍主力到來,南下部隊來不及撤回,田見秀在湖南的四萬人怎麼抵擋得住。
但是現在李自成有王瑾提供的兩廣明軍的詳細情況,闖軍將領分析之後認為,攻取兩廣並不需要長期的苦戰。完全可以先打兩廣,再回頭迎戰明朝的圍剿大軍。
畢竟現在廣東總兵是陳謙,不是何如賓。
王瑾自己做了十年明軍,打了六年明軍。他知道,明軍並非不能冒著槍林彈雨衝鋒,但那需要各種buff的加成。至少現在,廣東明軍還沒有這樣的條件。廣州的衛所兵拼命的時候也能死扛尚可喜、耿繼茂一年,可現在的他們並沒有拼命的動力。
李自成說:「我們打的勝仗太多,也終究是無本之木。能不能從一營變成一國,全看玉峰你的了。」王瑾敬了田見秀一杯酒:「諸般事宜,我囉唆過多少次了,今天也不念叨了。敬你一杯,待我們平定了廣東,再找機會相見。」
如今進了城,禁酒令也放開了,只要不吃醉就行。但由於公務宴請的標準里只有茶葉沒有酒,闖軍將領聚餐還得自己帶酒。前不久剛剛制定了軍餉制度,他們手裡也有銀錢了。
田見秀肅然道:「放心吧,流亡六年,我們總算有了個家,我一定把這個家守住了。」田見秀寬仁公正,絕少私慾,又能力出眾,由他來看守老家,最穩妥不過。只要他把王瑾用兩輩子的知識和經驗總結出的那些慘痛教訓都避免了,就出不了大亂子。
理論上來說,王瑾、劉宗敏、田見秀一直都是平級的,前不久制定官職時,三人都授了制將軍之職,不過,劉宗敏和田見秀還是習慣聽取王瑾的意見。畢竟他們對於該如何建立一個政權一無所知,只有王瑾的知識與一眾投降官吏的經驗相結合,才能辦到這一點。
本來大家都覺得王瑾該當個副元帥什麼的,但王瑾還是認為和劉宗敏、田見秀一樣就可以了,那種位置是給張獻忠、羅汝才這樣的人留著的,自己用不著什麼官職名頭。就算李自成封王瑾當廚房總管,那也只能說明廚房總管一職就是奉天倡義營的第二把交椅。
歷史的走向,伴隨著這一杯酒徹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