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都轉移的八營聯軍一路向東,渡過西溪之後,就到了西充縣,李自成照例沒有駐紮在縣城,將自己的本陣設在了縣城東南方二十里外的鳳凰山。
李自成既不能拋下友軍,也不能就這樣慢吞吞地行軍。所以,他讓劉宗敏和田見秀率領大隊人馬先行,自己帶著劉芳亮、李友、高一功三隊人馬約兩萬人,在後與其他七營一同行軍。
闖軍的主力已經到了嘉陵江東岸,在廣安州境內遭遇了從川東趕來的明軍先頭部隊,聯軍的北線有明軍的游騎出現。在李自成的竭力勸說下,郭汝磐、焦得名、王友進三人也命令部下拋棄輜重,加速行軍,而高迎恩、楊秀頭、楊光甫、李茂春四營還是捨不得那些戰利品。
與此同時,川東也有一支反王隊伍正在南下。
搖天動姚林、黃龍黃有田、爭天王袁韜、黃鷂子靳可擎、整齊王張顯、副反王劉惟明、黑虎混天星王高、行十萬扈九思、震天王白蛟龍、二哨楊秉胤、托天王馬朝興、順虎過天星梁時正十二家反王,正活躍於川東地區,如果加上此時正在和闖軍聯營的爭食王王友進,他們就是另一時空著名的搖黃十三家。
搖黃十三家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們是明末農民軍中紀律最差的隊伍,其中很多人與明軍、清軍相比很難說誰更可恨。但人過一百,形形色色,搖黃十三家也不能一概而論。
搖天動、黃龍二營實力最強,所以才有「搖黃」之稱。這二位的行事風格就是純土匪,後來相繼病死或戰死,沒有活到南明時期。
王友進是搖黃十三家中軍紀最好的,他在南明時期受封寧國公,與西軍馮雙禮部、闖軍武平孝部並肩作戰,永曆十四年時,他的兵馬彈盡糧絕,與武平孝一起降清。楊秉胤的情況與他相近,在早期與張獻忠敵對,後來一直堅持抗清,受封東鄉侯,也在永曆十四年時糧盡降清。
袁韜則是搖黃十三家中最無恥的小人,清軍入川之後,袁韜被追得走投無路,投靠了嘉定的楊展,然而,他卻在明朝總督李乾德的攛掇下,夥同武大定一起謀害楊展。當時袁韜的妻子規勸他:「我軍流離飢凍,非楊公,眾且散矣。負人大德,鬼神且有冥誅,必不可。」但袁韜執意不聽,他妻子還向楊展報訊,楊展卻不信,最終遇害,袁韜的妻子也自經了。
後來袁韜投降了清朝,大西軍反攻四川時,他兵敗被俘,投降了孫可望,交水之戰時又改投李定國門下。雲南淪陷後,袁韜意圖降清,卻被亂兵殺死。
幸好在這一時空,此時的袁韜還是光棍,而且他也不會再有娶老婆的機會了。
劉惟明曾經短暫地與夔東十三家合作過,但是在永曆四年降清。王高、張顯在永曆元年就降清了,卻被清軍殺死。白蛟龍投靠了朱容藩,曾經跟著他一起進攻石柱土司,被李占春活捉,後來李占春也歸順朱容藩,白蛟龍又被放出來領軍,永曆五年降清。
馬朝興、靳可擎、扈九思是搖黃十三家中比較有骨氣的。馬朝興永曆元年抗清戰死;扈九思永曆二年被清軍打敗,投奔楊展,不久病故;靳可擎永曆四年攻打漢中失敗,嘔血而死。
搖黃十三家說是十三家,其實二十家都不止,是川東一帶的各路小反王的通稱,真正重要的也就這十二家,以梁時正為代表的其他小反王都是打醬油的。
前不久秦良玉從夔東回兵,結果正撞上了搖黃的隊伍,一場混戰下來,白蛟龍、梁時正二人戰死,其餘十營急忙向西南方向轉移。此時他們才剛剛造反不久,又在和秦良玉的戰鬥中損失很大,搖黃兩營各有五六千人,其餘八營多則三四千,少則一兩千,十營聯軍總兵力有三萬餘人,為了躲避秦良玉的威脅,他們撤到了順慶府方向,來和李自成等人會合。
李自成等掌盤還不知道這件事,搖黃的使者只找到了闖軍的前隊。劉宗敏和田見秀不大看得上這些烏合之眾,軍中女人比例極高,全無行伍秩序,只要不打仗就散入鄉間搶劫。現在闖軍是在轉移,帶上他們和累贅差不多。
不過,另一時空的四川明軍愣是能被這些人打得沒轍,也可見這些所謂的正規軍是什麼水平。
根據搖黃隊伍帶來的情報,秦良玉在渠江以東已經集結了大約三萬人的隊伍。假如是洪承疇率領的三萬陝西三邊軍隊,就算現在闖軍前隊和搖黃兵馬加起來有十萬之眾,也得繞著走,但既然對手是秦良玉,直接硬闖就是了。這樣才能節省時間,防止被洪承疇追上。
倒不是說秦良玉的本領不行,而是她的兵不行。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她從石柱、忠州帶來的三千人,剩下的不是川東各地的團練,就是那些七拼八湊的雜牌軍,甚至還有剛從搖黃隊伍里投降過去的。打搖黃這種沒比土匪強多少的隊伍沒問題,和闖軍打沒戲。
算上秦良玉這三萬人,明朝在四川已經湊了十萬大軍了。但是聯軍真正在意的只有洪承疇那四萬人,根本沒把其他明軍當人看。侯良柱、吳鳴鳳二總兵一死,其他四川明軍的平均戰鬥力也就是和搖黃在伯仲之間。
但是,真正算人的那四萬人已經逼近了。
「猛虎被官軍突襲了!西北邊的消息已經斷了,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探馬帶回了第一個壞消息。李友猛一捶桌案:「他媽的,四隊的人辦事總是磨磨蹭蹭的,遲遲不過西溪,不打他們打誰!」
高一功急匆匆地闖進帳來:「混天星把浮橋架好了,催我們趕快過嘉陵江。」李自成說:「一功你先過江,芳亮跟我回西充縣城看看情況,李友守住橋頭。一功過江之後,你們一西一東守住,保證浮橋的安全。」
李友急道:「現在還顧得上管他們?帶上混天星、党家他們也就是了,黑煞神他們這幫人一路上淨拖累我們了。」黑煞神李茂春是二隊的叛徒,要不是因為有紀律,李友早就想清理門戶了。
李自成倒是很平靜:「不管怎麼說也是一起出來造反的,只要沒投降官軍,就一個也別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