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說，要是論騎兵，左光先只能算天下第三，至於天下第二，那就是這祖家軍了。老辛，你是見過祖家軍打仗的，說說看吧。」
李自成伸手一指，辛思忠站了起來，笑道：「我還真說不出什麼來，我上次見他們的時候，這幫天下第二讓天下第一打得跟孫子似的。」
眾人皆大笑，不過辛思忠還是介紹了一下他跟著王瑾去大凌河時見過的關寧軍的各種細節，一些參加過那一仗或者自己就是關寧軍出身的中層頭領又做了補充。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還是得重視敵人。
自從米脂起義以來，北方戰局相較於另一時空的歷史並無特別大的改變。看起來似乎是有沒有王瑾這個穿越者都一樣，但是在一次次戰役中，闖軍老兄弟活下的越來越多，官軍的損失越來越大，洪承疇的經費花得越來越多，一點一滴積累到現在，終於要有根本性的變化了。
闖軍從千隴山轉移之後，洪承疇沒能成功追擊闖軍，只能暫且將有限的兵力用於清剿其他反王。蠍子塊拓養坤被孫傳庭和曹變蛟追上，投降了。孫傳庭招降農民軍時和洪承疇不一樣，並不要求投降的人一定得用兄弟的人頭當投名狀，所以很多人雖然不肯投降洪承疇，卻願意接受孫傳庭的招安。祖大弼突襲了包圍漢中的農民軍，陣斬薛成才、張玉龍，解了漢中之圍。
而趁此機會，闖軍招募饑民，恢復了從千隴山轉移時的損失，向南進入階州和略陽縣直接的山區，逼近川陝邊界，與之前留在大巴山中的張能的部下聯絡。這一帶實在是太偏遠了，官軍失去了闖軍的蹤跡。洪承疇派出的探子只是在徽州、成縣一帶搜索，一無所獲。
而此時，祖大弼正在追殺從漢中撤走的郭汝磐、高迎恩、楊秀頭、王友進、李茂春、焦得名、楊光甫七家反王，向川陝邊界的寧羌州而來。
因為前面有七營聯軍的敗兵阻擋，祖大弼對於寧羌州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絲毫沒有察覺，闖軍已經襲占了這裡，正在張網以待。
祖大弼部的核心是關寧騎兵兩千人，又配屬了一些寧夏的部隊，總計約五千之眾。五千人便趕著七營聯軍幾萬人落荒而逃，足見其戰力確實強悍，也足見其確實囂張。
本來還有趙光遠、孫守法兩部秦軍配合祖大弼作戰，但是祖大弼在漢中撇開秦軍搶先夜襲，把功勞都搶走了。這兩位也有脾氣，你他娘的不是精銳嗎，還用老子配合？他們的部隊遠遠墮後，進了沔縣縣城便賴著不走了，連吃帶拿，把縣令愁得想上吊。
闖軍甚至沒有把自己的計劃通知逃命而來的友軍，就算是闖軍自己的兄弟，也根本沒有保密意識，通知下去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七營聯軍敗走到寧羌東北邊的鐵鎖關時，終於被祖大弼追上了。
「亂點兵！別打了！馬上撤退，我們闖營在前面接應！」劉芳亮帶著一隊騎兵飛馬趕上了已經殺紅了眼的黨守素。党家的兵馬走在最後，已經和官軍混戰了起來，大家都忙著逃命，誰也顧不上回頭救援。
黨守素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下心神，認出了劉芳亮：「芳亮哥！我姐夫還在後面！」劉芳亮喊道：「你先退下去治傷！我去找薛仁貴！」
劉芳亮手提長槍，帶著百餘騎直衝關寧軍的陣勢。官軍沒想到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的流寇還能打出這樣有力的反擊，一連被劉芳亮衝破兩陣。
焦得名的人馬已經被守備王澤鴻的部隊困住，正在努力向焦得名進攻的官軍背後遭到了劉芳亮的攻擊，立刻分兵一半返身迎戰。劉芳亮所帶的騎兵都是闖軍中最老練的銳士，論作戰能力，雙方不相上下，但官軍長途追擊而來，闖軍卻在這裡埋伏已久。縱然官軍士兵還能堅持戰鬥，他們的馬卻不能「發揮主觀能動性」。眼看流寇來勢洶洶，官軍也不想死拼硬打，他們迅速整隊後撤，劉芳亮也無隙可乘。
焦得名身邊已經只剩下三十多人了，劫後餘生的他向劉芳亮一抱拳，大家都這麼熟了，多餘的話也不必說，互相心裡都清楚。後面還有官軍不斷追來，劉芳亮和焦得名兵合一處，迅速後撤。
遭遇上百流寇騎兵的事並沒有讓官軍在意起來，自從來到陝西，祖大弼部所向無敵，連戰連捷，之前在華亭縣追擊闖軍的時候也沒吃什麼虧，並不把流寇放在眼裡。官軍繼續長驅直入，逐漸進入了闖軍的伏擊圈。
一聲炮響，左翼的辛思忠和右翼的李過、李友一起開始了攻擊。劉宗敏指揮劉芳亮、高一功兩隊從正面堵截，田見秀則帶著馬世耀、劉汝魁兩隊去切斷官軍的後路。李自成與李文江、白鳩鶴、謝君友、馬重僖四隊作為預備隊，先引導七營聯軍進入安全的位置。
投入戰鬥的闖軍有七個大隊，每一隊都有和官軍相當的人數。然而官軍雖然因為突如其來的伏擊有些慌亂，但依然有條不紊地在組織反擊。闖軍的火力放在陝西算是不錯了，但最多也只裝備了用兩駕馬車可以拉著走的輕型火炮，對於祖大弼的部隊來說，這樣的火力還不足以打垮他們的陣勢。在遼西戰場上，祖家的家丁就算在清軍重炮的火力轟擊之下，也能堅持戰鬥，這樣的訓練水平放在全世界範圍內也數得上一流。
闖軍的伏擊地點選得特別刁鑽，兩頭窄中間寬，又恰在玉帶河的拐彎處，來自關寧、寧夏的重甲騎兵被山谷與河灘的地形限制，根本無從施展。大量的官軍擠在玉帶河西側一片三面環水的區域，難以機動，遭到了闖軍火力的集中射擊。整個包圍圈只有一個缺口，就是在東側李過、李友兩隊的陣地之間，有一條山間小路，但是用鼻子想也知道，這不是陷阱才怪呢。
可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得闖一闖了，祖大弼組織人馬分別向南北兩側突圍，可是闖軍層層疊疊地裹了上來，死戰不退。儘管祖鎮精兵的突擊給闖軍造成了很大的傷亡，但他們始終不能衝出包圍圈。
總不能繼續待在這片只挨打不還手的河灘上，祖大弼只得下令向東突圍，不管那裡有什麼等著他們，他們都要硬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