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丘、廣昌兩縣的駐軍都忠實執行了梁廷棟的命令，堅決閉門不出。清軍打紫荊關，他們只作不知，流寇從眼皮底下過，他們不僅不出擊，甚至還買糧食給郭升。
根據北邊傳來的情報，梁廷棟的主力還集中在大同、陽和、天成、宣府一線，據說是在抵禦蒙古人，也不知道他們對面的蒙古人有沒有一千人。
一些蒙古游騎已經插入紫荊關以西劫掠，打這些人對於闖軍來說是輕車熟路，數百騎兵出動，輕易就把蒙古騎兵打退了。蒙古人的時代已經成為歷史了，沒有嚴格訓練的陣型，沒有火藥武器，他們的騎射技術毫無用處，只能欺負老百姓。
但隨著闖軍抵近紫荊關，在前哨戰中就占不到上風了，闖清兩軍的夜不收之間爆發了四次戰鬥，清軍死了十二人，闖軍死了二十一人。闖軍畢竟成軍時間太短，隊伍中新人得到的鍛鍊遠遠不如清軍。
吳善和季思哈習慣了梁廷棟這樣的對手，沒料到流寇竟然來得這樣快。好在他們原本的部署就是阻擊從紫荊關以西趕來的明軍，倒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高迎祥等人登高觀察了一下清軍的營壘，沒發現什麼破綻。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用老辦法，先試探性攻擊，要是攻得進去，就一鼓作氣破敵，要是清兵猛惡，那就退下來，預備隊就變成了伏兵。
混世王武自強統兵三千打頭陣，谷可成統兵三千準備伏擊，高迎祥、趙勝、張天琳統兵兩千作為總預備隊，張能與劉哲沒來前線，和木懷玉一起留守山寨，負責後勤。
闖軍對於郭升這個人很有好感，但依然一點都信不過他的部隊，四百官兵部署於拒馬河北岸，任務是襲擾牽制清軍側翼，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
「郭守備，闖營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啊，把我們扔到這邊來，不是擺明了怕我們礙事。」一名軍官抱怨道。郭升說：「人家的兵馬比我們多二十倍，憑啥把我們放在眼裡？闖營前不久還和官軍打得你死我活，這會兒能來幫我們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他們這些造反的都來殺韃子，我們這些吃皇糧的要是還不賣力，那可就成笑話了。一會兒都打起精神來，怎麼也得砍幾個韃子，否則官軍的臉面都丟光了。啊？這詐敗也太快了吧？」
郭升在馬背上站起來，向南望去，只見武自強已經敗退，沿著拒馬河向西撤退。清軍在後緊追不捨，武自強的部下倒還沒有潰亂，只有零星的一些人脫隊逃走，雖然死傷了不少，卻還在交替掩護。有序撤退。
武自強堅持了一刻鐘就撤了，這個表現確實是差了點，但是如果再多耽擱下去，被清軍徹底咬住，那就不一定撤得下來了。就沖他的詐敗沒變成真敗，這兵已經帶得非常不錯了。
清軍派了三百兵到拒馬河北岸來驅逐郭升他們，在鳥銃和弓箭對射階段，雙方半斤八兩，但隨著清軍逼近，開始準備用重箭射擊，郭升便立刻下令撤退了。雖然說他們還是有能力再堅持一陣，可等到和敵人混戰在一起再撤退是很不明智的，明軍一直和清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用鳥銃和輕型羽箭可以互相射擊，但重箭射不到。
季思哈留守營壘，繼續盯著紫荊關內的明軍，吳善則帶著大約兩千人追擊武自強，其中半數是八旗兵，剩下的是蒙古兵和新降明軍。這邊的戰鬥毫無意外，吳善衝進了預定的伏擊圈，谷可成按照計劃殺了出來，武自強也返身參戰。
清軍一點都沒有慌亂，吳善早就知道肯定有埋伏，可他對己方的戰鬥力非常有自信，後面還有季思哈指揮的預備隊，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怕的。
闖軍在撤退時拋棄了一些馬匹，引得不少蒙古兵追上去套馬，但清軍本隊卻不為所動，而且吳善一開始就把蒙古騎兵布置在了側翼，蒙古兵的陣型混亂並沒有影響八旗兵。
面對闖軍的進攻，清軍陣型巋然不動，不僅如此，他們還敢反衝鋒。谷可成部下的一名管隊戰死，谷可成也有些火大了，六千人伏擊兩千人還打成這樣，顏面何存。就在他要向前移動時，趙大富攔住了他：「老管隊莫動，你的旗號太顯眼，清兵會向這邊衝擊的，若是一動，陣型不穩，清兵便會趁虛而入。」
果然，沒過多久，一隊清兵向谷可成的本陣殺來。開路的都是從東海女真或索倫各部捕捉來的漁獵部落的大漢，這些人高大強壯，身披重甲，兇悍異常。一般的闖軍士兵根本抵擋不住，被他們生生撞出一條路來。就算被擊倒了一些，清兵還是前赴後繼地殺了上來。
要不是在軍事上這麼能打，清朝也不至於如此反動卻能打贏闖軍和西軍。谷可成對於這種結果並不意外，他的兵馬大多部署在外線，清軍衝到他面前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當清軍逼近谷可成的本陣，隱伏在土壘後的幾門輕型火炮開火了，考慮到清軍披甲率很高，這次用的是實心彈。不管對手穿幾層鎧甲，畢竟還是人類，不是變形金剛，被炮彈直接命中起碼也得缺胳膊少腿。但是炮火併沒有擋住清軍的攻勢，他們繼續沖了上來，闖軍的火銃手、弓箭手也開始射擊，陣地上硝煙瀰漫。
今天沒什麼風，因此銃炮的硝煙嚴重遮擋了視線，雙方的遠程武器都開始瞎打亂射。到了這種時候，只有近戰才能決定勝負。轉眼間，清軍的重甲兵已經在衝擊闖軍的長槍手和盾牌手組成的陣勢，試圖撕開缺口。
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但谷可成身邊的隊伍可不是一嚇就垮的明軍。被清軍砍倒的人很多，但後排的人迅速補上位置。面對如林的槍矛，清軍沖陣甲兵的護甲再好，武藝再精，也得被一個個戳倒。
清軍同樣也大量使用長槍，步兵用槍長一丈二尺，製作得很精良。護衛谷可成本陣的闖軍兄弟已經算得上闖軍中最精幹的力量，也只能和他們拼個旗鼓相當。但是闖軍在人數上優勢巨大，兩個中隊的闖軍已經抄了這伙清兵的後路，將二百多個清兵都堵在了山坡上，四面圍定攻打。
就在這時，清軍營地中又派出了一支千把人的隊伍，前來增援吳善。清軍之前已經偵察過，流寇最少也在五千以上，所以見到武自強以三千人挑戰，就考慮到了被伏擊的可能。但清軍並不擔心，反倒認為被伏擊之後可以來個中心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