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如何墮落的
「……醒醒，小兄弟。這位小兄弟，醒一醒吧。」
「什麼……？」
男人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向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在那一瞬間，男人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了起來，一個看起來溫和而又充滿著慈祥感的老人正平靜的倒著一副花茶，很是擔心的看著疲倦的男人。
就好像是在一個鳥語花香的花園之中一樣，天空釋放著和煦的陽光，四周都是好聞的花香味。各種生命力蓬勃發展的植物藝術品樂園在男人的面前組成了一個看起來瑰麗又好看的生命的樂土。在這個樂土之中，正端坐著那慈祥的老人，還有他手中那晶瑩剔透的花茶。
似乎是正在擔心睡著了的男人出現了什麼問題一樣，那老人看著醒來的男人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那盅花茶推了推，很慈祥的看著眼前那個不敢置信的男人，聲音之中滿是如同父親和祖輩一樣的溫和和成熟的關切。
「你最近似乎有點累了，沒有必要如此強迫自己走下去。喝點花茶在這裡放鬆一下吧。好好看看周圍的生命和大自然，感受一下環境的喜悅。」
「這裡是……？」
「這裡是生命的花園，是你心中的樂土。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的感覺。想要渴望著得到一點依賴，一點救贖。但是這並不會空虛，而是會成為你走下去，堅持下去的動力。」
慈祥的老人坐在了椅子上，淡綠色的眼眸里滿是對於眼前茫然無錯的男人的悲憫和喜愛。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知道伱很累了，我也知道你對於各種宏大的世界已經產生了疲勞。我們沒有必要永遠的奔跑下去。畢竟也沒有任何人來追逐我們。就像是現在這樣，稍微品嘗一下花茶，感受一下自然的芬芳，平靜下來享受生活又能怎樣？」
「我……」
看著面前茶盅之中，那聞起來就讓人感覺到平靜的花茶，男人咽了一口唾液。
他想起來了，這裡是那個機器製造出來的靈能環境。他剛剛有了三個小時的假期，自怨自哀的了一個小時之後，去超市購買了一些東西，然後現在開始被那個小哥勸說下，打算測試一下這個奇妙的機器。
只能說這個靈能機器確實很厲害，至少男人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虛擬世界了。他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個慈祥的老人，最後有些遲鈍的搖了搖頭。
「不，不行，我不能繼續待下去了，我，我得回去工作了……」
「嗯？你不知道麼？在這個世界之中，時間流淌速度差不多是一比一百左右。極端的話可能會到一比二百，我們還有很充足的時間。」
那慈祥的老人看著面前緊張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可以退出看看。
男人毫不猶豫的就按照當初的提示退出了睡眠。
就像是一個猛子從氣候宜人的家中猛的走到了地表溫度七十多度的外面一樣，一種莫名的窒息感瞬間籠罩了男人，讓他下意識的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他就是在外面，在這個已經被封閉壓抑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滿是鱗次櫛比的大樓和看起來溫和有希望的世界之中。他已經被這個世界束縛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看著牆壁上的掛鍾，他才驚訝的意識到這一切。
「一分鐘……？」
「嗯。你直接就這麼退出來了嗎？實際上再待一待也可以的。」
綠色海藻頭的工作人員有些驚訝的看著喘著氣的男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這裡面時間蠻充裕的，而且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也不知道。這種靈能技術就是負星者的那個靈能檔案的進化版，只不過多了一些指向和誘導，能夠讓你產生最好的睡眠和回憶。你可以多嘗試一下的。」
「我……」
回味著那慈祥的老人如同父親一樣的擔憂，還有勸說的聲音，男人感覺到鼻頭有些發酸。
說實話，在那一瞬間，男人真的差點哭了出來。他差點就以為眼前的那個老人就是他早就離開很久的爺爺。曾經無條件的寵愛著他，但是卻又有一些威嚴的老人，在他的印象之中是一個真正偉大，真正厲害的人。
如果不是有著這樣的回憶支撐的話，他恐怕很難度過那種地獄一樣的學生時代。但是現在長大了之後，他就連爺爺的面容都想不起來了。
而剛剛那種感覺，那種慈祥的感覺，不就是親人所能帶來的溫暖嗎？
「我，我可以多嘗試一下嗎？」
抱著那個符文頭盔，就像是擁抱著珍寶，男人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液，看著那綠色的海藻頭男人。
「就只需要一個小時……不不不，一個小時零十幾分鐘，可能我就需要這些時間。能夠讓我多試一試嗎？我相信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很快還給你們。」
「哈哈，你在說什麼啊。」
看著那男人一臉緊張的表情，海藻頭綠眼的男人善意的笑了笑。
「你忘了麼?這個頭盔已經是屬於你的東西了。它本來就屬於你，你現在回去直接用都可以。但是我不太建議你直接回去，畢竟外面還有一大堆老太太呢。你在這裡多用一用吧，我到時候幫你說個話。」
「這，這多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我也曾經用過這個東西，裡面的景色還有自己的渴望都很溫暖吧？為了那點溫暖和幸福，我們也要繼續努力下去。彼此加油吧。」
綠色海藻頭的員工對著男人伸出了一個大拇指，笑著拉上了房門。
試用區之中只剩下了閃爍著靈能光芒的頭盔，還有那表情有些起伏不定，似乎正在掙扎思考著什麼的男人。
而男人看著手中的頭盔，表情有些激烈的掙紮起來。這個頭盔就像是一種毒藥，一種溫暖的家鄉和懷抱一樣，說實話的話，真的是不想要回到那玩家的世界了。但是既然有了這麼好的比例，自己能不能工作之後用這個來安撫自己呢？
應該沒有問題的吧？這種事情應該能夠被接受吧？只是在睡眠而已。
看著那個頭盔閃耀著的符文，男人咬了咬牙，然後一把將其戴在了頭上，按下了引導按鈕。
就像是進入到了玩家的世界之中，有一種很奇妙的不同。仿佛正在挖掘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一樣，男人這次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種墜落，一種奇妙的抽離感。
仿佛自己進入到了世界的倒影之中，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在這鏡子之中的世界裡面，他才能夠真正的感受到自己到底是什麼人，也能夠真正的明白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意義。他只是有著這樣強烈的想法而已。
「……你回來了？」
「嗯。」
意識重新回歸，男人看著溫和的老人，有些拘謹的點了點頭。
雖然憑藉著一股血氣之勇，男人帶上了頭盔回到了這個世界裡面，但是看著那慈祥的老人，他卻發現自己就像是當初的小孩子那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明明有著無限的痛苦，明明日子已經被他自己過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但是最終卻沒能夠真正的表達出來。他也想要直接表達出來自己的痛苦，可是事到如今，看著那溫和的老人，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說不出來了。
有些時候真的面對自己想要伸手觸碰，想要親昵對待的對象的時候，往往總是會表現出來一種更加尷尬的遠離。這種事情一般來說都需要時間來重新彌合。儘管已經有了相當豐厚的信任感和感情，但是男人還是覺得自己稍微缺乏了一些對話的藝術，也少了一些別樣的勇氣。
「哼，總得來說，你缺乏一種理性思維和更加多變的思考模式。」
「什——」
剛想要驚訝的說一聲到底是什麼人，然後男人就看到了那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看起來十分的社會精英一樣，帶著金色邊眼鏡，傲氣十足的自己。甚至他自己都不怎麼敢認眼前的自己到底是這個樣子的。
如此的精英的氣場，看起來就像是掌握了全世界的秘密一樣的自信的態度，還有那種懷抱書本，好像全世界都歸自己所屬的理所當然的氣質。這種自己，恐怕就算是夢中都從來沒有出現過。只是看到電視中有這樣的人物。
「嗯，看你這個蠢樣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看起來高貴有氣質的精英男人嘆了口氣，看向了那笑呵呵的看著一切的老人。
「那麼，我先把他帶走一會兒，讓他目睹一下自己的可能性，還有多種多樣的未來，您看意下如何？他很尊重您，但是更需要一種鼓勵。」
「那當然是最好了。跟他去吧，孩子。我會一直等你的。」
「……」
男人看著那溫和笑著的老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張了張嘴巴，然後就隨波逐流的跟在了那精英的身後，看著他將自己帶入了一個晶瑩剔透的高層大樓之中。
那應該就是這個男人的住所，看起來是鋼架玻璃的高等公寓，偌大的落地窗還有望不到盡頭的璀璨城市夜景，好像是在聲明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這個世界的最頂層的人物一樣。而精英男人看著那窗外的夜景，開了一瓶高檔酒後，有些厭棄的看著身邊唯唯諾諾的自己。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才能的話，你走的道路應該和我一樣的。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會否定自己的想法，但是你先聽我說，給我閉嘴，可以嗎？」
「……」
可我還什麼都沒說？
看著那氣場強大的藍眼精英，男人只是沉默。
而看著沉默的男人，那藍眼的精英似乎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了，將美酒一飲而盡，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那沉默的男人。
「你似乎覺得很不服，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沒那個底氣，沒那個選擇和勇氣，肯定做不到事情，對嗎？那我問問你，你以前一天到底多長時間用在無聊的社交，還有所謂的娛樂項目上？你有多少時間為了自己而努力？」
「那，那不是挺正常的——」
「我說過你先給我閉嘴！」
「哦。」
男人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靜靜的等待著那喘著粗氣的藍眼精英恨意交雜的訓斥聲。
他或許早就期待著這樣的一場批判，或許早就期待著一個暢快淋漓的痛罵了。這種斥責和痛罵聲能夠讓他真正的清醒過來，將他依舊撐著的蒙皮撥開。
那藍色眼睛的精英就是他自己，在小時候因為猶豫了一下而沒有選擇成為班級幹部開始，在之前因為怕麻煩而放棄了各種比賽和選拔開始，在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或者自己的傲慢之下放棄了他人的好意開始。
一個接一個的剖析，一個接一個的斥責，這種被解析的感覺讓他感覺到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或許就是這樣，或許就是應該這樣的叱罵才能讓自己更好一點。
但是正當男人還在品味著這種自我剖析的時候，那藍眼的精英忽然嘆了口氣。
「哎……我就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是肯定不會改變什麼的。你總是在自怨自艾，別人叱罵你的時候你甚至能夠感到欣喜。像你這種人只知道自我滿足，從來不會去真的去思考，理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從來都不會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
「誒？」
「那就讓能夠解決問題的人來吧。」
藍眼的精英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對著大門打了一個響指。
只是一轉眼的天旋地轉，男人就看到了一個赤紅色長髮的壯漢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聲，噔噔的向著他跑過來。
沒有理由，沒有對話，那赤紅色的壯漢就像是抓起來一個小雞仔一樣，直接將男人猛的抓了起來，然後向著後面的地方一丟。徑直給他丟到了沙坑裡面。然後趁著男人還立足未穩的時候一腳給他踹翻在了地面上。就像是丟垃圾一樣，順手將一柄紅色的長矛丟到他的身邊。
「站起來。跟我打！」
「不，不要！別打我！求求你！我不會打架！」
「廢物！」
又是一陣猛烈的衝擊，又是被直接踹倒在地。
但是，等一下。
好像不疼？
被踹倒在地，下意識的蜷縮著自己的身軀的男人猛的意識到了什麼。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陣不耐煩的，鋼鐵敲打在盾牌面上的聲音。
「嘿！站起來！再一次站起來！拿起武器！敵人就在這裡！你還在猶豫什麼！」
敲打著黃銅的盾面，紅髮的壯漢看著跌倒在地的男人發出了一聲聲咆哮。
「你還要繼續沉默下去嗎！像是一個孬種，像是一個廢物一樣！現在你感覺不到痛處了，你也察覺不到自己的傷痛，就這樣你都不敢衝上來！」
「你所能做的永遠都只是找藉口嗎！來，走上來！拿起來你的武器，拿起你的信心！你絕對不是為了挨打才走到這裡的，不是嗎！來，面對我，用你的刀槍，你的勇氣！你能做到，你只是怕痛，但實際上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羞愧的事情。」
「對死亡的懺悔，對自身個體消失的恐懼，這些都很正常。但是唯獨值得唾棄的是，你就連面對的勇氣都失去了。」
「現在，你不會死，也不會痛，那你還在猶豫什麼？！」
「——！！！！」
「很好！就是這樣！」
看著那發出了大聲的咆哮，抱住旁邊的長槍，似乎激動的雙眼赤紅的撲過來的男人，紅髮的壯漢發出了爽朗的笑聲，然後一盾撞開了男人毫無章法的攻擊，一腳將其踹到了地面上。
然後正當男人暈頭轉向，懷疑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一隻手掌忽然伸到了他的面前。看不清面容的紅髮壯漢頭盔之下傳來的是鏗鏘有力的聲音。那成熟的仿佛鐵塊一樣的意志像是鋼鐵一樣錘鍛到了他的內心之中。
「恭喜你，不論輸贏，你終於有對敵人揮動武器的勇氣了。」
「……謝謝。」
一把握住了赤發壯漢的手掌，男人從沙坑之中坐了起來，看著那赤發的壯漢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容。
他從未如此感覺到自己的活力和自信。雖然說可能在現實之中依舊害怕痛楚，可能會害怕很多東西，害怕這個害怕那個，但是現在，至少他不缺乏了在逼急了之後對敵人發動攻擊的勇氣了。
這份勇氣不知道消失了多久，現在終於被他重新的尋回。
而正在他握拳回味著這份勇敢的甜美的時候，一個聽起來就很爽朗的聲音從鬥獸場的邊緣響起。
「說到勇氣和榮耀，那就少不了戰爭後的美酒和佳肴。走吧，我親愛的勇士們，最好的獎勵已經在等待著你們了。來享受屬於你們的美好和祝福吧。」
一個身穿著紫色長袍，頭戴淡金色冠冕的紫眼男人看著兩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而那之後，對於男人來說，陷入的記憶則是太過於美妙的餘波。
在印象之中，任何美妙的事物都無法形容他得到的這一切。硬要說的話，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美好的夢，一個智慧生物就想要得到的夢。
恐怕，為了這個夢，他能奉獻出來自己的一切。
「……怎麼樣？感覺如何？」
「我感覺非常好。你們一定會大火的。」
「借你吉言了。」
看著那從睡夢中醒來，帶著頭盔歡天喜地的回到了大樓的男人，綠眼的青年溫和的笑容，像是那夢中的慈父一樣滿是溫柔。
「你能滿意就最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