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給老二打電話

  篤篤兩聲,門廊恢復寧靜。

  半晌,謝逍半裸上身,打開主臥房門。

  他勾手招呼,「不用穿,大哥走了。」

  林眠套著他寬大的襯衫,面頰潮紅,小跑揚手攀上他脖子,踮腳向喉結一吻。

  髮絲微扎滑過下巴,謝逍反手抓她手腕,抱起她深吻,「調皮。」

  好半天才鬆開。

  愛到深處是放手,情到濃時是占有。

  官宣婚訊以後,她總想無時無刻膩著他,謝逍身上清冽的氣息,讓她安心。

  -

  洗完澡出來,舊影集端端正正擱在客廳茶几上。

  林眠順手拿起來,坐下隨口問:「大哥是在找什麼?」

  「看看不就知道了。」謝逍將一杯溫熱牛奶遞她嘴邊,抬頷示意。

  她偏頭抿一口,影集托在膝頭。

  翻看。

  上回觸景生情草草瀏覽。

  今天,硬是拿出覆審二校的架勢,看得格外仔細。

  謝逍豎起大拇指,「林老師目光如炬。」

  林眠白他一眼。

  老式相冊頁數不多,從前沒留神有相片交疊,拽出來一張,底下還壓著另一張。

  有點黏連,小心翼翼撕開。

  突然。

  一張單人照引起她注意,她招呼他,「你看這是不是同一個人?」

  謝逍放下杯子靠過來。

  有裴遙的國槐樹下一個側臉,另一張,是升旗儀式下的講話。

  照片對比。

  好傢夥。

  高馬尾白裙子,打扮一模一樣。

  或許因保存不當,後面那張人臉明顯曬黃,又疊在下面,不仔細找極容易漏掉。

  她翻到背面。

  孟棠。

  林眠一驚,「怎麼是她?」

  「認識?」

  她微抿下唇,雙手來回胡亂比劃,情緒激動得無以復加。

  謝逍端詳照片。

  「孟棠!我大學學姐,英專高翻,畢業直接留校當了輔導員。」

  她補充道:「英文專業高級翻譯學院。」

  鳳城外國語大學最好的學院,沒有之一,屬於英文學院的分支。

  大三時會選調英專學生,二篩後加入高翻學院,專門培養同聲傳譯人才。

  「現在還有聯繫嗎?」謝逍抓住重點。

  「偶爾,學姐後來去北京了。」

  「她比我大三歲,大學時很照顧我,經常開導我,簡直是我人生導師,她知道我所有的彆扭和心結。」

  回首往事,林眠嘴角抑制不住上揚。

  「她當時男朋友是體育老師,有她這層關係,我體育選修的兩個學分易如反掌。」

  「……」

  「你不知道,我每次跑1500都跟死過一次那樣,邊跑邊哭。」

  提到體測,她至今心有餘悸。

  「……」

  謝逍沒有搭腔,心裡暗想她缺乏鍛鍊,得找機會給她惡補惡補。

  「……」

  她瞥他,及時收住發散。

  「大學四年,學姐從沒提過常二中,也沒跟我說過母親,我,我完全沒想到……」

  兜兜轉轉。

  難怪孟棠當年對她格外關照。

  一個高翻學院,一個新聞學院,明明沒有交集,學姐卻成了她大學最重要的人。

  意外揭破多年謎底,林眠不禁眼眶濕潤,驚喜交加。

  因果,就像拋出去的球。

  因,是母親拋球出去,斗轉星移,果,是球穩穩落在她手上。

  一本舊影集,如同一條時間線,與過去的自己重逢。

  張震岳唱的沒錯。

  總有些驚奇的際遇,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

  翻完相冊,除孟棠外,別的一無所獲。

  女人的直覺,她心底隱約泛起不安。

  「謝總。」

  「你說。」

  「你要不要主動問問大哥,看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不要。」謝逍斷然拒絕。

  「……」

  他垂眸看她,解釋道:「大哥這人外熱內冷,你還不太了解他。」

  林眠微抿下唇,沒往下接話。

  謝逍把她圈在懷裡,用力摟緊。

  -

  玫瑰園。

  高層和C區別墅不遠。

  裴遙走回家,雪花落滿肩膀,他嘴角微沉,像凍了一層冰殼。

  密碼鎖響。

  溫慈迅速清理後台Apps,擰腰立在樓梯口,急聲逼問:「你幹什麼去了?」

  「……」

  裴遙默默瞭她一眼,沒搭腔,徑直脫掉外套上樓。

  不一會。

  二樓次臥浴室傳來流水聲。

  -

  溫慈呆坐床尾,直勾勾盯著房門,掌心沁汗,整個人心神不寧。

  她今天拿錯了平板,裴遙追劇的那台不設密碼,登錄著他的ID,設備互通。

  鬼使神差,她點進相冊。

  翻拍的舊照,登時當頭一棒,眼前一黑平板磕在地上。

  孟棠。

  身上那可是CHANEL的白裙子。

  大方優雅。

  當年她做夢都想擁有。

  ……

  溫慈四肢發麻,呼吸氣短,指尖如同過電,蝎蝎螫螫,又如百爪撓心。

  怎麼會憑空出現這樣一張照片。

  看拍照角度,裴遙才是被攝主體。

  她手一滑,同一張高清修復的照片刺入眼睛。

  溫慈不由攥緊平板。

  他想做什麼!

  -

  足足半小時。

  她強迫自己冷靜。

  反覆細看照片,單憑一個模糊側臉,並不能證明什麼。

  何況,日期顯示照片是2月1日,起碼十幾天前,如果有問題,早該爆發了。

  她不能自亂陣腳。

  現在,穩住裴遙才是關鍵。

  至於照片從哪兒來,是誰拍的,根本不重要。

  結婚數年,她太了解他。

  裴遙溫柔體貼,也固執剛烈;禮貌和善,也倔強強硬。

  若非他當年堅持,她也不能嫁進裴家。

  裴遙的愛,是一把雙刃劍,彼時入迷,當下博弈。

  -

  時間分秒流過。

  溫慈看表,一個小時,裴遙還沒出來。

  「裴遙。」她在外間叫他。

  「怎麼了?」他聲線疲憊,低應一聲。

  「還沒洗好嗎?」

  「就好。」

  溫慈定定神,起身去三樓主臥,換了件墨綠色真絲睡裙,細吊帶深V高叉短款。

  頸下春光無限,又欲又撩人。

  -

  裴遙從浴室出來,發梢還滴著水珠,浴袍松垮系在腰間,馬甲線若隱若現。

  拉開酒櫃,他沒拿酒杯,啟開瓶塞直接灌下幾口。

  雖然不確定,可驟然有一種「宛宛類卿」的刺痛,戳破心扉。

  他沉默著,幹掉整瓶Romanee-conti。

  1990年的DRC,香氣馥郁,單寧細膩,他卻品不出一星半點的滋味。

  -

  微醺深醉。

  裴遙雙眼迷離,踉蹌推開次臥房門,沒開燈,倒頭重重栽在床上。

  冷水澡澆滅他心中熾熱。

  剛才從老二家離開,裡頭窸窸窣窣,飲食男女,一聽就知道在幹什麼。

  和溫慈分房睡好幾年。

  尤其近一年,莫名其妙經常冷戰。

  對外敷衍,只說是為要孩子。

  沒有擁抱接吻做該做的,也不知從何時起,她抗拒他,甚至拒絕他。

  裴家家風嚴謹。

  久而久之,他寧可多看幾集宮斗劇,也不想看她那張冷臉。

  酒勁上頭,裴遙翻了個身。

  -

  房門響。

  溫慈半跪著貼上來,吮他嘴唇。

  唇瓣柔軟冰涼,他狂熱回吻,幾秒後,戛然而止,他下意識躲開。

  她趴在胸口,埋頭一路流連,摸他浴袍系帶。

  裴遙一把扣住她手腕,克制喘息,「你身體……」她發消息說她肚子疼。

  「我想要。」

  「……」

  黑暗中,呼吸起伏。

  醉意臣服於軀體,欲望伺機撲向靈魂。

  一把火,點燃埋伏已久的曠野轟鳴。

  河流奔涌,暮色盛放。

  沉默的心事化作唇齒相撞的抽吸。

  -

  房間慢慢安靜。

  裴遙仰面,溫慈蜷在他臂彎。

  「我從沒問過,你以前有女朋友嗎?」

  「……就你,家裡……管得嚴,謝老師……不允許,不允許談戀愛。」

  「你喜歡我什麼?」

  「……可能是感覺……我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笑……」

  「你愛我,還是愛那個微笑?」

  「……」

  裴遙沒立刻回答,他一個翻身將她箍在懷裡。

  酒精讓他身體失控。

  強勢激烈。

  他的熱情將她徹底融化。

  -

  醉意潰散。

  裴遙睡著,眉峰挺直,腹胸線條流暢,半夢半醒間,朦朧聽見耳畔低低抽泣。

  他抬手抵著太陽穴,緩緩撐起上身。

  壁燈光線刺眼,適應幾秒。

  溫慈單手撐住床沿,眼底驚懼交加,面頰掛淚,頸下大片吻痕斑駁。

  她內褲有血。

  裴遙一激靈翻身驚坐,慌亂中低吼,「siri,給老二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