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許清瑤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回答她的是顧沛然略顯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制氧機的運作聲。
顧沛然閉著眼睛,還在休息。
許清瑤走到他身邊,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顧沛然的傷情。
他這次傷得比上次還要重,渾身纏滿了繃帶,臉上也有很多擦傷。
許清瑤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錯開顧沛然臉上的傷口,觸碰了下他的臉頰。
「幸好你沒事……」許清瑤輕聲說道。
在沒見到顧沛然之前,她腦補了有可能發生的各類情況,有好有壞,但全都讓她難以接受,甚至會覺得害怕。
直到現在她真實的觸碰到顧沛然,一直飄浮不定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不管如何,人沒事就好。
儘管許清瑤極力放輕自己觸碰的力度,但顧沛然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他蹙了下眉,想要睜開眼,看看是誰在打擾他休息。
可陽光剛剛映入眼帘,劇烈的疼痛就席捲而來。
顧沛然微弱的痛呼一聲,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只看清床邊站著一個長發的女人,似乎在溫柔的說著什麼,但他實在提不起精力去認真聽女人說話。
顧沛然呼吸加重了幾分,再次陷入了漫長的沉睡。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顧沛然再次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了。
他心裡空蕩蕩的,便急忙按下病床旁的呼叫鈴。
夜班護士很快就來到了療養室。
「顧總,您有什麼吩咐嗎?」
顧沛然把病床慢慢升起,等腹部疼痛緩解後,才開口說道,「今天有人來過病房嗎?」
「白天有位女士探望過您,應該呆了半個小時。」護士回答道。
顧沛然又問道,「有登記姓名嗎?」
護士趕緊翻開登記本,發現白天值班的護士沒有做訪客登記,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顧總,那位女士沒有登記姓名。」
顧沛然皺起眉,語氣多了幾分不悅,「以後有人進出我的房間,都必須做好訪客登記。」
「好,好的顧總。」
趁著現在還有精力,顧沛然又詳細的問起了車禍的情況。
「這次除了我和江助理,還有其他人受傷嗎?」
「嗯,與您同行的還有一位孕婦,她臉部受傷嚴重,而且正值生產期,所以緊急做了剖腹手術。」護士回答道。
聽到孕婦二字,顧沛然臉色沉重。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大腦缺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記憶,但身邊沒有任何線索能夠刺激他記憶復甦
顧沛然只能依靠車禍現場的情況,盡力的去尋找自己遺忘的事。
「肇事司機沒有被送到醫院嗎?」
「沒有,救護車只將您,江助理和那位孕婦送到了急救中心。」
護士的話,讓顧沛然心裡的疑惑變得更多了。
「那個孕婦叫什麼?」顧沛然問道。
「曾顏。」
曾顏……
很耳熟的名字。
她好像是……某個人的大學同學。
顧沛然腦海里,只有幾個片段化的記憶。
他記得曾顏這個人,但卻忘了與之關聯的另一個人。
但顧沛然潛意識卻覺得,那個被忘記的人才對他更重要。
但無論他如何努力的回憶,都始終無法記起那個人的名字。
顧沛然的記憶就像是被挖出了一個豁口,恰恰好地遺失了他最珍藏的東西。
「顧總,您沒事吧。」護士發現顧沛然臉色發白,急忙詢問道。
顧沛然強忍著頭疼,揮手拒絕了護士上前檢查。
「沒事,可能有些累了。」他此時說話的語氣比剛才虛弱了許多。
「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顧總,您要是有任何不適,就按床邊的呼叫鈴。」
護士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才轉身離開療養室。
顧沛然疲憊的躺回病床,側頭看向白天那個女人站的位置。
「你是誰?」顧沛然輕聲問道。
他雖然不記得女人的長相,但卻清晰的記得她溫暖的觸感。
她到底是誰?
顧沛然越是想不起來,就越發覺得煩躁。
他極其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握自己記憶的感覺。
而另一邊,許清瑤也有些煩躁。
言言坐在地上,一臉無辜地望著媽媽,身後的地板上落滿了大大小小的積木。
他剛才想堆一個很高的積木樓,但不小心碰到了樓房的底部,豆腐渣工程瞬間倒塌。
原本這只是場小意外,只要把倒塌的積木撿起來,就能完美解決。
但言言不知為何突然哭鬧起來,用力推倒了積木桶,用腳把積木踢得到處都是。
許清瑤聽到聲音去查看言言的情況時,就看到小傢伙一臉平靜坐在積木堆里。
要不是他臉上還掛著淚珠,許清瑤都要以為剛才的哭鬧聲是她的錯覺。
「言言寶貝,你……」許清瑤看著一地的積木,有些想發火。
但想到言言還小,發火也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她又強行把怒火壓在了心底。
言言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撅著屁股爬起來,走到許清瑤身邊,伸出肉乎乎的胳膊晃了晃。
「媽媽,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