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孩子,沒了。
心臟好似驟然了幾秒,傅庭洲臉色極力克制著滿腔翻滾的情緒。
如果說這一秒鐘,他尚未還能隱忍。
在闖入病房,凝望著她沒有一絲生氣的臉龐,那雙痛苦憔悴的目光撞進他眼底時,他滿腔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
腳步虛浮,他高大的身軀輕輕晃了晃。
將病房門關上,他一步步到她身邊,指尖控制不住顫抖了一下。
他沒有勇氣伸手去碰她的臉龐。
她太脆弱,好像稍稍一觸摸她的皮膚,她整個人會碎裂、會消失。
甚至連目光,他都躲閃了一下。
「孩子……」
他擠出沙啞的嗓音,卻無法把話說下去。
當男人靠近在身邊,姜星逐漸感到窒息一般難受。
他的氣息猶如最傷人的刀刃,無聲無息地纏繞著空氣,浸潤在她的呼吸中。
「嗯。」
她抬起麻木的眼眸,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黑眸:「孩子沒了。」
「兩個孩子,都沒了。」
她嗓音沒有一絲哽咽,她用最平靜、最淡漠的聲音,仿若無事般對他說出口:「沒了孩子,你是不是也可以從我眼前消失?」
「傅庭洲。」
「這樣,我們算不算兩清了?」
「我媽欠你的,姜家欠你的,你心裡積壓那麼多年的恨意,你所有的不痛快……」
說完最後一句話,幾乎耗光了她的所有的力氣,她輕輕閉了閉眼,沉緩地呼吸了一口氣。
「星星……」
傅庭洲感受到心臟有種被割裂的疼痛。
從來沒有這樣痛過。
深入到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割痛他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
他坐在病床邊,胸腔里仿佛被沉甸甸的石頭壓迫著,沒有一絲空隙。
那些重量,是她的恨。
她恨他……
許久,漫長的沉寂過後,他寒冷的掌心輕輕撫住她的手。
她的手仿佛比他還要冰冷。
怎麼都捂不暖。
他心頭慌亂,陌生的情緒衝擊著他思緒,他眼眸一寸寸發紅,在她耳畔呢喃了一聲。
「對不起。」
蒼白、無力的三個字。
姜星抽回自己的手,乾裂的唇邊淡淡地冷笑了一下:「對不起什麼?」
「你沒有對不起我。」
「你真的不需要跟我說這句話。」
「是我從十歲開始就偷偷喜歡你,是我總是出現你家,總是跟在你身後纏著你說話,十八歲生日那天也是我滿心歡喜跟你去酒店開房,是我自己脫掉衣服躺在你身下,是我偏偏不知好歹要給你生孩子,從頭到尾是我咎由自取,到頭來把自己弄成這樣狼狽不堪,活成了一個笑話。」
「你沒有錯。」
「你只是不喜歡我,不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呢?」
傅庭洲低吼:「別說了!」
每一個字都是對他的凌遲,一刀一刀剮在他心上,他胸膛急劇起伏,幾乎要崩潰似的。
太痛了。
「我不知道,那通電話是你打來的,我當時……」
「當時,你有更重要的人要保護,我明白。」
姜星垂下空洞的眼眸,神情淡漠,依然沒有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淚。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傅先生你什麼時候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