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網
事件結果包含有事件發生條件的反應稱為鏈式反應。
人生中處處存在著這樣的鏈式反應，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
黃天不知道，自己哪些行為是其他人或事的鏈式反應帶來的影響，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產生怎樣的鏈式反應影響。
他只知道，很多人與事，肯定會因為他不僅算了一下便宜父親的命，還好好孝順了一番，而發生相應的改變。
這些改變肯定有好也有壞。
好的可能非常好，也可能沒有多好。
壞的可能沒有多壞，但也可能壞到影響太多太多，甚至給以後埋下隱患，埋下大雷。
但他不在乎。
只要自己的心意順了就行。
這麼想，這麼做，或許顯得很沒有責任心，很短視。
但人真的不應該時時刻刻克制自己，偶爾地放縱一下，也是可以的。
只要他能接受，能承擔自己放縱的代價，並且能夠付出這些代價，而不傷及自身與自己在乎的人。
離開家，心意頗順的黃天迤迤然回到攘奸衛天牢，繼續當差。
照例巡察了一遍，發現三層地下監獄都沒有發生什麼事，犯人都好好的，無病無痛不鬧騰，獄卒里也只有老張還沒上值。
「老張……」
心中嘀咕一聲，黃天不由得想起中午時分，老張離去的方向。
神通「移星換斗」帶來的天機感應自動觸發，黃天心裡泛起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似乎老張現在正處於極其微妙，極其關鍵的時刻。
仿佛即將破繭的蟲子。
要是能破開自己結下的厚繭，就可以擺脫醜陋的過去，過去的醜陋，化成美麗的蝴蝶，迎來新生。
要是沒有足夠的勇氣，沒有足夠的能力，破開自己結下的繭，就只能把自己悶死在繭里，在醜陋的過去里以醜陋的軀體腐爛。
君子如玉亦如鐵。
謙謙如玉，錚錚若鐵。
不僅要接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也要接受火的煅燒、錘的鍛打、水的淬鍊，以此來達成從內到外、身心如一的蛻變。
在黃天的感知中，老張現在就站在一個門檻前。
踏過去了，便登堂入室。
踏不過去，不足道哉。
呼……
無聲吐了一口氣，黃天壓下心中生出的玄妙感知，不去繼續想這件事情。
他來到自己的值房，坐在椅子上，意識立即進入神祇扮演遊戲，馬上得到了兩個消息，以及一則明悟。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九州世界與遊戲世界的時間流速差已經穩定下來，不會繼續擴大。
壞消息是，九州世界與遊戲世界的時間流速差定在了一比十二。
即九州世界過去一個時辰，遊戲世界就會過去一天。
黃天從上午退出遊戲回家吃飯，到現在再次進入遊戲，恰恰好過了一個時辰，遊戲世界裡恰恰好過了一整天。
「還好，沒有到『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離譜程度。」
苦中作樂，黃天如此安慰自己，然後查看起心裡生出的那則明悟。
或許真的是順了自己心意的影響，黃天雖然仍然不能直接干預神祇扮演遊戲的人物決定與劇情走向，但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旁觀者，可以施加一些影響。
比如決定是否把新凝聚出來的神職「尋聲赴感」賜予少女神使代行權柄；
比如決定是否把新凝聚出來的神通「移星換斗」與神通「五行大遁」賜予少女神使代行權柄。
神職「尋聲赴感」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必然要賜下。
如此，在當前的嚴峻形勢下，少女神使可以更好地看顧灤州局勢，看顧籙生，看顧信眾，看顧普通百姓。
「尋聲赴感」嘛，只要是指向太乙救苦天尊的求助祈禱，代行權柄的少女神使都能立即收到提示。
神通「五行大遁」也沒什麼好考慮的，必然要賜下。
此「遁」並非只是逃遁，更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的「遁」。
不僅有五行法術，五行遁術，更包含了天機、命運層面的「隱遁」。
神通「掩日」是遮蔽天機，神通「移星換斗」是遮蔽並篡改天機。
神通「五行大遁」與神通「正立無影」則是在天機面前隱去存在，後者甚至是明晃晃地站在天機面前，都無法發現。
在大玄皇朝的皇帝與朝廷重視起灤州太乙救苦天尊的情形下，有神通「五行大遁」在，能讓少女神使李靈素在天機層面，避開很多測算乃至於詛咒。
需要黃天好好考量的，是要不要把神通「掩日」升級成的神通「移星換斗」完整賜下。
哪怕現在仍在喊九州世界與遊戲世界，黃天其實知道，遊戲世界也是真實世界，人物真實，事件真實。
甚至，聽聞「妖星」之說以後，黃天都懷疑過所謂妖星，是不是就是遊戲世界的實體。
或者遊戲世界在九州世界的星象投射。
得到神通「移星換斗」，黃天可不會傻乎乎地不去正確使用，只用來遮蔽和篡改天機。
何謂正確使用？
觀測星斗啊。
黃天看過了，已經徹底隱去的妖星，只是一顆發光發熱的恆星，並不是一個宜居的星系或者說世界。
有可能是遊戲世界的星象映射，也有可能不是。
需要以後觀察。
黃天好好考慮了一番，最終最初決定：「賜！」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少女神使得到神通「移星換斗」的代行權柄，觀測星象，發現她信奉的太乙救苦天尊，並不是她所在世界的神祇，更像是左牽虎口中的「域外天魔」又如何？
如果少女神使觀測到了，發現了，然後背棄了，那就背棄吧。
太乙救苦天尊需要信眾，但信眾更需要太乙救苦天尊。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互相的。
人與神也是。
做好決定以後，黃天也不耽擱，直接將神職「尋聲赴感」、神通「移星換斗」、神通「五行大遁」一併賜下。
灤州，黑山，北麓山腰。
李靈素正在天尊神廟之中修行，忽然生出感動。
「天尊果然愛我。」
心中呢喃一聲，李靈素結束修行，鄭重向代表太乙救苦天尊的玉質神像大禮拜下，口中誦道：「信女李靈素拜謝太乙救苦天尊賜福。」
如此三遍，盡到心意。
李靈素方才查看天尊賜下的福德。
片刻後，李靈素結束查看，只覺自己又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讓現在的她再去面對左牽虎，不說毫無壓力，至少有絕對的自信，可以做到一邊倒的壓制。
就算擊殺，也不算很難。
畢竟神通「五行大遁」搭配神通「掌握五雷」，就好像殲20換上了渦扇15，簡直絕配。
1+1絕對＞2了。
而且，有著神通「五行大遁」的加持增幅，李靈素對功法《法相金身》配套的法術體系，特別是五行法術的領悟，瞬間拔高一個層次。
假以時日，李靈素就算只專精於法術，也絕對能走到術之極致，從而炁體源流，得法，再得道。
當然了，不會本末倒置，做這麼傻的事情就是了。
人與人之間真的是相互的。
黃天剛把神職「尋聲赴感」、神通「移星換斗」、神通「五行大遁」賜給少女神使，少女神使立即給出了極大的回饋。
神道功法《法相金身》與配套法術的一大波感悟且不說，都是基本操作。
最讓黃天感到驚奇的是，李靈素對於已經升到四品神器的「傳籙壇」有了一些優化設想。
「傳籙壇」這件神器，是一件雜糅產物。
其本質理念，是黃天想要效仿前世了解些許皮毛的「正一宗壇」、「上清宗壇」、「靈寶宗壇」、「淨明宗壇」，搞一個簡化版的授籙體系。
又機緣巧合之下，在天牢里得到了白蓮教上一代傳功長老藏起來的法壇煉製秘法。
以前世封建王朝皇帝祭天的圜丘壇形制，藉由神祇扮演遊戲系統，搞出了現在的「傳籙壇」。
從功能上講，以「傳籙壇」為核心構建的授籙體系，確實滿足了黃天的設計要求。
即：可以給沒有修行資質的籙生授予法籙，讓籙生可以修行《法相金身》這門神道功法，還可以賜予隨身兵馬，護持籙生周全，又能讓神使與籙生們進行實時交流。
黃天對此已經感到很是滿意了。
但是收到了少女神使李靈素對「傳籙壇」的優化設想，黃天覺得，自己的腦洞還是不夠大。
或者說，因為他前世對符籙派授籙體系的了解真的只有皮毛，所以不敢過於魔改，以至於不敢放開束縛，去大膽想像。
「果然啊……」
黃天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感慨過後，黃天撇開情緒，認真思考起來。
李靈素的優化設想有沒有實現的可能，又要如何實現。
問題來了，李靈素到底提出了怎樣的優化設想，讓黃天迫切地想要實現，又覺得頗為棘手呢？
原來李靈素發現，很多籙生對於《法相金身》的功法修行，對於配套法術的修習，很是遲鈍。
不論是相對於李靈素自己來講，還是在籙生內部比較，都是如此。
李靈素定期不定期會給籙生們講解法術，也授意李儉仁，在籙生內部組織交流學習，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不大。
籙生們對於法術的學習與掌握，仍然很慢。
特別是在大玄皇朝已經派出大軍，前來平鎮灤州的情況下。
現在，不知大玄皇帝怎麼想的，並沒有特別重視灤州，重視太乙救苦天尊，沒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平鎮灤州、平鎮太乙救苦天尊的想法。
灤州，太乙救苦天尊，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安心發展。
但是這段時間，不是建立在自身具備的實力上的，而是建立在大玄皇帝意願上的。
誰能保證大玄皇帝不會在平鎮大軍剛走沒多久，就改了主意，要拿出為數不多的家底，死磕灤州呢？
太乙救苦天尊麾下，迫切地需要提高實力！
越高越好，越快越好！
既然從籙生的角度出發，從下而上，做不到這一點，李靈素就打起了別的主意，想要從上而下實現這一點。
「傳籙壇」可以授籙，賜予籙生修行資質，可以賜予兵馬，能不能直接賜予法術呢？
就算不能直接賜予法術，能不能拔苗助長，賜予法術相關的領悟與經驗呢？
「好傢夥！好傢夥！」
已經穿上「無極聖祖」的馬甲，以窮苦書生的身份，降臨遊戲世界的黃天，忍不住搓了搓頭髮。
這是要搭一個「魔網」啊。
不得不說，李靈素的這個優化設想，戳中了黃天的心弦。
又恰恰好，黃天這段時間也想著好好升級一下太乙救苦天尊的神器。
「傳籙壇」且放一邊，等會兒再說。
「封神榜」仍是五品神器，可就很是配不上三品青敕星君太乙救苦天尊的位格了。
而且，只有「封神榜」與「傳籙壇」兩件神器，更顯窮酸吶。
正好，太乙救苦天尊手裡的人道功德，現在都已經多到怎麼用都用不完的程度，完全可以拿來提升神器，凝聚新的神器。
想到就去做。
黃天一邊觀察著山下村民們突然斷了獸肉供養的反應與變化，一邊分心思考，該如何優化四品神器「傳籙壇」，如何提升五品神器「封神榜」，又要凝聚幾件新的神器，凝聚哪些神器。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太陽落下，太陽升起，太陽又落下。
倏忽之間，遊戲世界過了兩個白天，一個黑夜。
九州世界過去一個半時辰。
攘奸衛天牢獄卒又快到了下值的時候。
仍沒有做出最終方案的黃天意識退出神祇扮演遊戲，回歸身體。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起身離開值房，黃天打算巡視一遍三層地下監獄，便下值回家。
說到回家，也不知母親今天會吩咐廚房，準備什麼菜式做晚膳。
被黃天惦記起的黃母，此刻不在家裡，而在慈恩寺中。
她坐在慈恩寺後山的一間涼亭里，靜靜等候。
福伯守在不遠處。
不多時，一個鬚髮（哪來的發？）皆白，慈眉善目，清瘦頎長的老和尚，雙手合十，邁著穩穩噹噹的步伐，走進涼亭。
「阿彌陀佛。」
老和尚在黃母對面的石凳上坐下，雙手合十，口誦佛號，然後面容愁苦說道，「多年不見，居士近來可好？」
「我很好。」
黃母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漠然回了一聲，然後冷冷問道，
「你好嗎，法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