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邊上一雙童孔正直直的注視自己。🐚🐠 ☞🐧
蜷縮在自己懷裡,從下往上仰視。
房間裡還是昏暗的。
用手輕撫她的臉頰,感覺微熱又濕漉漉的。
「這麼早就醒了?」
看了手機,才凌晨四點多。
「被嚇醒了。」
不知緣何,她努力的貼近。也沒做什麼別的,只是拉進距離。
「做了個噩夢···」
「什麼噩夢?」
「就是突然之間有種很難過,很懊悔···很可怕的感覺,在夢裡一直走,到哪兒都見不到人,也找不到阿曜。」
「有種很強烈的遺失感。」
「···」
「但是幸好是夢,在夢裡就察覺到是夢,醒過來就發現阿曜還在邊上。什麼也沒發生。」
「我現在···只能依靠阿曜,也只有···」
「不,你還有很多錢。」
「所以,即便阿曜是為了錢,也不能丟下我。」
「···」
有時候她說的話雖然是玩笑話,但又能察覺到某種潛藏的台詞。
不好說是不是撒嬌。
今天夏弦月有一大堆事要忙,吃過早飯後蘇曜沒跟她一起。
他在母親的房間裡去找。
也許別家的人,如果家裡人有誰不見了都會把死去的人的任何東西都扔掉,但蘇曜從來沒扔過蘇媽房間裡任何東西。
或者說從她不在以後基本上不會進那個房間。
在衣櫃裡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很多信件。
蘇媽沒有把那些信扔掉,只是全都一視同仁的收進衣櫃裡。有幾封被拆開看過,內容基本上都是夏弦月在道歉,或者小心翼翼的詢問自己過的怎麼樣。
在那裡面翻,也果然見到了茉莉的信。
很普通的信紙,包含的紙張上寫的內容也不如夏弦月那樣密密麻麻。
想。
自己對於茉莉算是什麼存在呢?
現在也知道她身體上的問題很大,活不了多久。
那時候的她,是父母爭吵的原因。說羨慕自己,大概是說至少自己不算是真正麻煩。
性格很好。
說了半天,原來是遵循了小時候的約定成為萬人迷麼。
那麼,知曉了這些的自己又能做到什麼呢?
「嗡嗡。」
手機繼續振動。
【附贈品你也看了】
【接下來,就去看看新的有趣的東西吧。】
【讓我這樣,你覺得很有趣嗎?】
【···】
遲了會,對方回應了。💋♩ ➅➈𝔰Ĥ𝓊𝔵.𝒸𝐨𝓂 💣👍
【當然很有趣】
【但是請不要搞錯了,敵人不是我,或者說沒有敵人】
【我是想,讓你在搞清楚情況後繼續寫下更好的故事,很期待呢。】
不明所謂的話。
說會被遺忘,可夏弦月除了自動過濾掉優夜她們的事,其他的都沒問題。
「嗡嗡。」
手機又振動,不是信息,是電話。
「···」
「蘇曜?」
「啊,是我。」
「方便嗎?」
是林小彎打來的,「方便的話出來見個面,想和你聊聊。」
在最近的茶吧找了個卡座見面。
兩人都點的是紅茶。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她開門見山的問。
「哪有什麼事?」
蘇曜聳了聳肩,「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嗯···」
她喝了口茶,猶豫了下說,「雖然跨過小月來直接找你不太好,但這樣下去不行。你們兩個都太累了。」
「什麼意思?」
「你應該不知道吧。小月最近經常找我聊天,言語間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
「又說很擔心你,說你有心事也不和她說。」
「我先說個前提,你···事情里沒有第三者吧?」
「怎麼可能有。」
事到如今對她這種口氣也算是免疫了。
「那可以和我說說?」
「我沒什麼心事,你們都想太多了。」
「你覺得小月對你怎麼樣?」
「很好啊。」
「那,你覺得關於你的事,她會不會很認真。」
「···」
蘇曜沉默了。
「可能我這樣的外人是看不出,但是和你朝夕相處的小月,我想你應該騙不過去。」
「有什麼事不能和她說呢?」
「她那人,對你是沒話說的。而且人不管遇見什麼事,至少能和可以分享的人傾訴一下會好很多。」
「難不成,你還不相信她?需要有事情瞞著她?」
「如果是連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情呢?」
「自己都搞不懂?」
林小彎抓了抓頭髮,「啊,好煩。算了我也不要聽你的煩心事,就這樣,明天一起出去玩。你,帶上她,我帶上小莫,我們四個一起出去走走。」
「正好有段時間沒一起出去玩了。」
「有什麼事,就趁著這個機會讓她別那麼擔心。我相信你能做到,你這傢伙···雖然有點怪,但是本質上還是不錯的人。😲♧ ➅9𝐬卄𝓊ⓧ.ᶜᗝΜ ♖☞」
「···」
結束對話,蘇曜回到家。
夏弦月還沒回來,發了信息說今天可能會晚一點。
工作,沒興趣去。
在家什麼也不想做。
打開電視,不想看到動物世界。
突然覺得心已經冷了,好像變成什麼都沒所謂。
是這樣嗎?
搞不懂。
是不是該趕緊把破碎的心拿出來縫縫補補,趁著沒人在偷偷的哭呢?
沒那回事。
等夏弦月回來之後,蘇曜開誠布公的說了。
說了一部分,關於茉莉的部分。
「好可憐···」
她拿著蘇曜翻出的信件,同情的說,「是最近才知道她不在了?」
「嗯。整理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是個怎樣的女孩子?」
「落落大方,也挺可愛的,萬人迷之類的吧。」
「阿曜後來有見過嗎?」
「···」
蘇曜緘默片刻,「見過。但是沒能認出來,也沒能真正的說上話。」
「好,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吧!」
「我不知道她埋在哪兒。」
「放心,我有鈔能力。」
只花了一天就打聽到茉莉埋在哪兒了。並不遠,就在冬市郊區的墓地。
她的家人都不在國內了,但似乎秉持落葉歸根的原則堅持葬在冬市。
墓碑上的她和蘇曜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記憶中是開朗,可愛,偶爾會耍點異想天開的小性子。很健康。
但照片上的她,臉色並不好。雖然在微笑,但總覺得是強顏歡笑。
「是個很樂觀也很可愛的女孩子呢。」
而夏弦月看的視角和自己又不同。她沒有那些記憶,發出的感慨也不同。
「謝謝你曾經幫助過阿曜,謝謝。」
她還獻上了白菊花籃。
「···」
蘇曜無動於衷的在那站了半天,「是個純粹到沒救的好人。」
「好人嗎?」
「可能在某種意義上跟你差不多吧。」
也許這話有歧義。
但是夏弦月沒說什麼,只是挽著蘇曜的手,「老實說,如果是她想從我身邊搶走阿曜,可能···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想太多了。是老朋友。」
多少還是會覺得怪。
健康的人沒能活成萬人迷,自閉了。
快死掉的人溫柔可愛被所有人喜歡。
被擔心,則是用真相中的一部分一掩蓋過去。這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問題。
夜幕降臨,夏弦月還慵懶的蜷縮在邊上說明天要去玩兒漂流是該穿泳衣還是就去水上世界買雨衣。
可蘇曜沒法去期待明天。
因為夢境世界隨著她的入睡又來了。
是在路口,通道。
一切開始的地點。就是在那被撞,或者說漫無目的的尋死。
下著劇烈的暴雨。
我出來是尋找誰來著。
嗯,是尋找優夜。
哪裡都找不到,就那樣在突然熱烈的雨幕下漫步,穿越斑馬線,被撞飛。
蘇曜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溫暖的泥水裡,那渾濁的污水摻雜了血水後更加渾濁了。
司機是個男性,面色蒼白的下來看了一眼又跑回車裡打電話報警。
身體被姍姍來遲的救護車拉走。
醫護人員進行緊急搶救後自己勉強吊著一口氣,但所有人都不認為自己能撐過當天晚上。
是在夜深時,小小的影子潛入室內,用尾巴救回了自己。
夏弦月也確實來看望過自己。
但是被自己冷眼相待,不論她做什麼都無動於衷。
「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晃。」
「會覺得噁心。」
這樣說了以後,等到出院以後沒再見過她。也許還在陰暗角落窺視自己,但沒膽量在出現在面前。
因為自己什麼都記得,什麼都厭惡,甚至連自己都厭惡。
是因為優夜才慢慢地覺得生活也算有趣。
是後來從醫護人員口中知道夏弦月沒日沒夜的看著自己才有些後悔那時草率的言語。
只是想,如果她還會再出現就稍微平和一點說話好了。
但她很多年沒出現。
就算自己和優夜結婚了也沒出現。
等她快死了才知道,並不是她從此沒出現過,只是和良久以前被蘇媽攔截信件一樣,她所有的聯繫方式都被優夜攔截了。
「就算我要跟她見面或者做什麼,也會戴著戒指,甚至帶上你一起去見面。」
「你這樣擅自···自作主張,有必要嗎?」
也是很多年來頭一次用冰冷的口氣和優夜說話。
有隔閡。
但不只是因為這件事。
我是知道優夜有能力救她,但偏偏在那時候優夜出差了,無論如何也聯繫不上。
「是故意的?」
「···不是,是因為···」
「就那麼不想讓我跟她扯上任何關係嗎?」
「因為,她喜歡大哥哥。」
「多少年過去了,我都已經和你結婚多少年了?不管她到現在怎樣想的,至少我想向她表示當初在醫院裡照顧我的感謝。」
「···」
是因為優夜故意見死不救才有的隔閡,真正的隔閡。
優夜是實幹派。
不喜歡在自己面前巧舌如黃,如果真的有後悔的或者覺得做錯了的事一定會想辦法去改正。
可是人已經死了,不能復生。
倘若只是因為這一件事,優夜不至於去研究時間。
是因為自己始終無法抗拒生老病死,就算再謹小慎微的改造,也終究會出問題。
「別那麼擔心,人類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
「而且活了一百多歲,已經活夠了。」
「要說起一直保持年輕的姿態活一百多歲,真的很好。所以,別再去想要怎麼改造我讓我活的更久了。」
人類的身體有使用年限。
那意識呢?
也許也是有的,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即便身體還是活躍年輕的,但經常感覺到很疲憊,想睡覺。感覺大限將至。
知道優夜不想獨自活下去,但也不想看到她再繼續在這些事上浪費精力。死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有孩子陪伴她也不至於覺得孤單。
但優夜不這麼想。
她不會接受蘇曜死掉。
她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沒日沒夜的鑽研。企圖破解體內核心的病毒,找了很多樣本和實驗動物來進行實驗。
已經不管不顧了。
因為蘇澤聰明,完全不管他的意願拉進實驗室陪著她一起。
在動物上研究成功了,小白鼠多活了好幾個月。
但把那實驗移植到蘇曜身上,沒能多活。甚至沒能從實驗結束後甦醒,就那樣死掉了。
「···」
也只有現在才能見到。
優夜變得沉默寡言,也不再拉著蘇澤進行實驗,就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繼續研究體內的病毒。
她又去過南極試圖重新挖掘和病毒相關的東西,企圖讓自己復活。
復活沒能做到,但她找到了另外的不可思議的東西···病毒源體深處具有微小的物質,可以不受任何因素干擾。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蘇曜看不懂,但她的確做出了可以回朔時間的裝置,並且通過那回到了過去。
先是只有意識回去,隨後一點點完善···身體也能無信息化回到過去。
但隨之帶來的後果便是,從那裝置出現的一瞬間,時間線多出了無數條分支,所有事都亂了套。
她試過偽裝成實驗體裡普通的一員給過去的優夜傳遞新的思考理論,也試過殺死過去的優夜直接取代對方。什麼都做過···但結論怎麼樣都無法變,再回到未來,自己仍然是已經死掉。
或許變成吞噬整個城市和生命的樹,或許死的更早,或許還是沒出實驗台···
她究其根本什麼也沒能改變。過去,未來,現在,三者交互並不會產生好結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壞,更琢磨不通。
「嗡嗡。」
手機恰逢適宜的振動。
【即便回到過去改變時間,但時間會自我修復,收束。】
【想要操控時間的人,最終只會被時間吞噬。】
【除非是被時間認可的人,才會那麼微小的機會真正改變過去和未來。】
【現在,該承擔屬於已經被時間否定的你,所該承擔的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