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傷害學長。🐯☹ 🎁♣
雖然我已經傷害了,從物理意義,心理意義,兩種都傷害了。
已經無法忍受了。
虛假的愛意。
連自我滿足都逐漸辦不到的感情究其根本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呢?
環顧周圍,這是司空見慣的屋子。從小我便活在這裡。
厭惡。
很輕易就能想起遍地的垃圾。發霉,生出蛆蟲。
原本的話,我生在三口之家,獨生女,算是很幸福的家庭。
該怎麼說呢?
命運?
還是說必然性,也沒差,怎樣都沒所謂。
父親原本不是人渣。他只是中庸,平凡,沒有特點,懶惰。
母親小有姿色,從小生長在小康家庭,是個保育員。
按理說這樣的媽媽應該對教育孩子很有心得?
本該是這樣。
我在小學六年級前過的還算不錯,愛運動,愛交朋友,成績在中上游,跟老師的關係也不錯。
按那樣下去想來到初中乃至大學也會是憧憬中的生活。
但變故從來不講道理,只講突然。
「你媽媽參加了非法教會!」
「別跟她一起玩···」
「好噁心,那種家庭里的孩子離遠點。」
「···」
小孩子不懂事,,但流傳在大人間的傳聞很快讓我和朋友們隔了屏障。一開始還有要好的朋友不顧傳聞和我呆在一起玩,可久而久之她們也在某個瞬間消失了。
我不理解,到底出什麼事了?
為何原本人緣不錯的我突然成了被所有人排擠的對象,為什麼只有我體育課下課後要去廁所找書本?
——
我的母親是保育員,她自稱很喜歡小孩子。教育方面也算把我教育成了合格的小學生。
然而她參加了邪教。
不合法且充滿污穢的地方。父親依然只看他的報紙,關心股市盈虧。
母親每天呆在那種奇怪的地方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甚至徹夜好幾天不回來。仿佛那裡才是她的家。
父親也從來不管家務,也不會做飯,只會坐在老舊的沙發上戴上眼睛看報紙,關注紅色綠色的曲線。
家裡的環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差。
那時候我很小。
不知道洗碗池的碗發霉是不對的,不知道冰箱裡的菜有臭味是不對的,不知道客廳滿地是垃圾和食用油之類的是不對的。
在還不是最嚴重的時間裡,我還有能帶回家玩耍的朋友。
「咦···」
但他們目瞪口呆的注視著我從垃圾堆跨過去,招呼他們到我房間玩耍時,那表情我想我這輩子也無所忘懷。
從那以後,傳聞又多了一條。
「喬傾同學好像住在垃圾場···」
「還不如豬圈···難怪感覺她好臭一樣。」
「···」
我聞過我自己,並沒有她們說的那種臭味,只是那『朋友』擅自根據我住的環境所聯想歪曲的內容。
總之,這下我真的沒有朋友。
從每天心懷憧憬去學校,到現在戰戰兢兢的躲避別人的目光只花了半個學期。
——
從那之後,我默默撿起沒人做的家務,開始學著打掃衛生,做飯。♡♢ 👌💢父親仍然看報紙,母親仍然沒回家。
再之後,我所遭遇的事終究還是被母親知道了。原因是她某天心血來潮來學校接我,和我的班主任碰面,大人之間就相互交換了情報。
得益於此,她知道了我的事。
大人的腦袋裡究竟在思考些什麼呢?
難不成在學校鬧一通讓原本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也說『啊,那傢伙的媽媽參加了那種組織···』這種話,然後自己就能解脫了嗎?
顯然不能。
我說不用她管,只要她退出那種地方我就會沒事。
但她莫名奇妙的發怒了。
「你在講什麼話?這是你在被欺負,跟我每天幫你們禱告又有什麼關係?!」
「你認為我是在做沒意義的事嗎?」
「你怎麼能這樣軟弱?!你覺得什麼都不說就能變好嗎??!」
「你也跟你父親一樣嗎?!」
「你們這些老師到底是什麼啊?拿著工資,手底下教的學生受到這種對待完全沒有想過去解決嗎?」
「把你們的校長叫來,今天必須說個清楚!還有那些欺負我女兒的人的家長也通通叫過來!」
「···」
那天事情鬧的很大。
整個學校都知道我有個參加了那種組織的媽媽。
那些欺負過我的同學和家長都向我道歉了。
我的母親像是勝利者一般對我說,「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就要直接說出來!我就不信沒人管了!」
她絲毫沒打算退出那種組織,反而覺得現在的社會沒救了,需要信仰那種地方的神才能改變世界。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可實際上,只是把家務全部扔到十歲不到的我身上。
在學校,經過那次後,我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呲——」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我學會了自殘。
想。
這是某種本能,當我感到痛苦到極點,我便拿出小刀在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注視著猩紅色一點點溢出,痛苦也隨著血的出現而逐漸減緩。我覺得這是一劑良藥。
——
我還沒絕望。
我認為只要到了初中,去遠一點的地方讀初中就好了。那樣不管父母做什麼都跟自己沒關係,只要給學費和生活費就好了。
「不行。你只能讀鎮上的初中。」
然後,這渺小的憧憬被輕易粉碎。孩子沒有拒絕大人的權利。
明明是完全不負責任的父母,卻好像裝作很負責的父母來告訴自己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但沒關係。
我還可以希冀,還可以去期待高中。
到了初中,我果然見到了在小學的人。
遭遇也許好了一點?
不清楚。反正我沒打算和誰接觸,我早已不是最開始接觸學校時天真的性格,我變得沉默寡言,和她們格格不入。
——
母親參加的非法組織在我上初二時被人實名舉報,好像是有人發現自己的妻子在裡面和別人發生關係,還美名其約是迎接好運而懷孕。
緊接著不少人站出來,新聞也緊跟時事的報導。
母親作為受害者被解救出來。
然而她臉上只有失望,只有對官方的憎惡。👤♩ 6➈丂Ⓗ𝐔᙭.ⒸOᵐ ♥👌她認為她呆在那裡面做的事是正確的。
我以為既然那組織不存在了,也許我的日子會提前迎來轉機。
但事實上只是變得更糟。
母親依然不打算拿回她應該承擔的家務事,因為參加那種組織的事情曝光,保育員的工作也丟了,變成了失業者。
她看誰都不順眼。
總認為我們應該跟她一起去大街上呼籲那個組織的合法性。
我以要上學為由推辭了。
父親開始覺得煩了,一口氣發了很多牢騷。包括懷疑她也像電視裡那樣出軌過,說完全不管家裡的事,完全不像個人妻。
大吵一架後,母親哭著走了。還開走了家裡那輛舊的大眾車。
那晚下著暴雨。
她上了高速打算連夜回老家,可剛上去沒多遠,車子打滑制動剎車都失靈撞開護欄翻滾下斜坡,死掉了。這是到家裡來的督察說的原話。
父親說,要是沒有吵架母親就不會死。
葬禮過後,總是自言自語的說他以前和母親相遇或者談戀愛時的趣事。
我沒有特別的感觸。只是依然默默的做家務。
——
那時的父親還不算是完整的人渣。
一定是因為金融危機,才徹底暴露出人渣的本性。
股票全部暴跌,失業加上投資全部完蛋,連著他也完蛋了。
屋子裡每天都充溢著清理不完的香菸味和濃濃的啤酒味。
我物質上很貴乏,但說實話,眼看可以去外地上的高中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情和父親是完全不同的。
到底是要怎樣呢?
我睡覺時,門被父親打開了。
「這麼一看,小傾和你媽媽長的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
沒有開燈,我就看著父親滿身酒氣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伸手要摸我的臉。
那不是撫摸自己孩子的大手。
那是帶著某種邪惡念頭的手。
「噗呲——」
當他要解開我睡衣扣子時,我拿出每天晚上都會用來自殘的刀,刺了他。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似乎是被我的舉動驚的酒立馬醒了,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向我道歉。
第二天。
早上父親還在沙發上睡覺,今天他好像也沒打算出去找工作,也沒有早餐。
等我從學校回來,他上吊自殺了。就掛在客廳的燈上,隨著風輕輕搖曳著。
那時候我有什麼感觸呢?
不知道,或者說已經忘了。
只記得不知不覺的流著眼淚,久久的沉默著蹲在原地。
——
我的性格是扭曲的。
我無法和誰主動建立聯繫,做不到那樣的事。
但我又確確實實希冀有誰能跟我說話,有誰能在意我。
世上是有那樣的人的。
是說,看見你與誰格格不入就會來找你說話的好人。
茉莉就是那樣的人。
我很喜歡她。
真的很喜歡。
喜歡到了極點,喜歡到想要占有她,讓她只看著我。
因為想要和她在一起,我拼命學習,考上了她想去的高中。
然而那樣絢麗的人終究不會願意成為的私有物,她又去幫助了看起來比我更需要幫助的人。
我醜陋的占有欲作祟,我威脅了她想幫助的人。被她發現後,我被單方面的厭惡了。
就是那麼巧。
也是下暴雨的晚上。
我以為已經厭惡我的茉莉,因為我連續好幾天沒去上學,老師聯繫不上父母,所以老師問有誰能去找我時,她主動站出來,要來我家。
就在那路上被個無證醉駕的人撞了。
死了。
——
我一度認為,我再也不會和任何人成為朋友。
但是為什麼那樣的好人總是會盯上我呢?
學長和茉莉相比又是完全不同的人。初見時我便知道他的處境在某種意義上和我相似。
或許是同類的電波?總之就是有這樣的感受。
茉莉人緣很好,但學長就是和我一樣,人緣挺差的,也是沉默寡言。
學長對我沒有邪惡的念頭,就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我,或者說通過我相互激勵,希望我和他能共同煥然一新。
我到現在不知道學長到底是單純的把我當無話不談的好友,還是說也對我有戀愛的情愫。
但我無疑,在學長這裡升起和對茉莉完全不同的,摻雜著對異性的好感,更具體的說法是,有遠超對茉莉的占有欲。
學長其實很有能力,只不過是經歷的事情太猝不及防,所以沒能馬上振作起來。
我早就知道學長和我不同,學長有想變好,想帶著我一起變好的心情,然而我不是。我沒有那種期望。
我也做不到像學長那樣越來越好,我只能每天靠著自殘來壓制自己扭曲的願望。
我自卑。
我連表白都不敢,我害怕假如學長真的接受我,當我需要獻出我的身體···當然,我不反感這樣做。
是說,我害怕我身體上的疤痕被發現,害怕學長知道我真實的面貌。我只是越來越朝著茉莉那種樣子模彷。
我知道。
如果持久這樣下去,到了某天我一定會真的壞掉。但我別無選擇,因為我貪戀學長給予的溫暖。無法割捨。
——
接受戀愛遊戲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後,我有除了送學長回去之外的願望。
「···」
所以,我才在今天,突然要去學長家。
該說是天性嗎?
學長天生就不是做壞事的人,所以哪怕我已經欺騙學長,我是他的女友,也沒有走進臥室。明明買了那種東西。
我一直都醒著,只是裝睡。等確認客廳沒了動靜後,我才爬起來,到客廳。
站在陽台抬頭看外邊的世界。
月輪掩映在層雲之間,像是一朵美麗的花在綻開。
開始去思考。
即便依靠戀愛遊戲讓學長打心底認為自己就是女友,那感情又開始重新發芽。能感受到。
學長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在學校里的遭遇突然改變,學長和那個不良學生私聊,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呢?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但這算是真摯的感情嗎?
虛假。
騙局裡哪會有真愛。
愈發明白這點,我就愈加難受。
我想···
我不是學長最好的歸宿,對於學長來說最好的歸宿是在活著的世界等著他的誰。
「阿曜?」
「···」
早上。
我接到電話,我接了。確確實實接了。
「你是誰?」
「···你是喬傾?!」
「···」
難道說好人是磁鐵嗎?身邊儘是會吸引些相同的人。
明明已經知道自己是害學長變得消沉的存在,卻還說什麼希望保持聯繫,一起想辦法讓我和學長都回去。
當然,或許是她們誤解了。以為我和學長曾經是戀人。但不是那樣,我只是妨害學長回到正軌甚至導致學長死掉的罪魁禍首。
所以我說。
「我會送學長回來的。」
「咦?」
「不要再打來了。很快,就會結束的。」
我下了斷言。
我已經厭倦了這扭曲虛假的世界,我已經不願意再讓戀愛遊戲看我笑話。
問,可以達成我的任何願望嗎?
回,付出代價就可以。
早就該消失的人要拿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真是個蠢到家的東西。
因為決定要送學長回去,所以我給學長說了,結束了。
要他來通道這裡。
親手結束一切。
人是被惰性死死囚禁著的生物,一旦開始漫步就害怕將步調慢下來,一旦停了下來便不打算再邁步。並非想要邁步或止步,是內側的壓力使它這樣的,而這內側的壓力只會使我們重複相同的動作。
當我決定開始做之後,就打算全數做到位,不留任何餘地。
「學長——」
「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活著。」
其實根本不用我說。
其實我不存在就可以,誰在學長身邊都會比我這樣扭曲卑劣的人好。
我只要切實當個墊腳石就可以打出he結局。
我說出來是因為···
我心有不甘,我潛意識深埋的醜惡的濃郁的黑色的液體在流轉。我想,為什麼不能把學長留在這裡?為什麼這裡不能作為活著的世界?為什麼我一定得給她們讓路?
【檢測到遣返目標狀態異常,返回失敗】
【請再次確認你的選擇,是否再次嘗試?】
【已確認你的意向】
【···】
【第三次嘗試返回失敗】
【為確保58穩定運行,通道已暫時自動關閉】
【請在目標狀態正常時再次開啟通道嘗試遣返】
明明馬上就完成了。
為什麼呢?
要露出那種表情,轉過身,朝這邊過來。
這樣的話——
「對不起···」
「···」
「真的對不起,怎麼可能、嗚···突然沒理由的不喜歡。」
「都是騙人的···」
送學長到醫院,握著學長的手時,我就知道,我大概又會重蹈覆轍。但我已經無法控制了。
扭曲的醜陋的欲望,大抵在學長返回失敗時便擊潰了我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