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臨時找到夏涼真提供的小區里完整的二層小別墅建築內。
遺憾的是,需要這地方的原因是謊言。
不是什麼覺得不安全需要新的地方。
只是因為這裡有設備,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在這裡不管怎樣作死都是無所謂的。
電話···
那種東西持續站出來發生被人找到,全是騷擾來電。
因此乾脆扔掉。不需要那種東西。
在這裡,只有夏弦月自己。
因為不想牽連任何人。
「咳,呼。」
試著擺弄麥克風調試音量。然後登入之前便弄好的程序,再一次連接到冬市應急頻道里。
「親愛的市民們,大家下午好。」
清脆的聲音通過網絡傳遍了所有登在這由山本徹牽頭搭建起的公方信息網站裡。
此前一切順利,這裡面也是一片和藹。
而自從怪物開始無差別反過來殺戮後,這裡面再也不復之前的和藹。
『怪物全都該死!』
被點讚上熱門的第一條是這樣的話。
里控訴了無數關於『怪物』的暴行。
而當夏弦月的臉再一次出現在網站首頁——也是由山本徹那邊的技術人員給夏弦月提供的位置。
【這婊、子又來了。】
【還敢來,是真不怕死啊!】
【這人被怪物上過!跟怪物都是一家!】
【笑,隨便什麼貓貓狗狗都能代表官方發言,冬市真的是完全爛了。】
【有沒有兄弟能找到這臭女人現在的地址?】
【···】
夏弦月無視充斥在視線中的骯髒言論,依然盡力保持微笑。
「接下來,我的言論僅代表我個人。」
「首先,我只是個普通人,之前在冬大上學,滿打滿算也生活了兩年。」
【別抹黑冬大了啊!】
【有這種人是同學真的是···】
「冬市現在的樣子,追究其根本,跟我們所有人都有關係。」
「專家所謂的成為怪物的都是反社會甚至反人類人格的言論十足滑稽。」
「我知道,大多數人查了我的個人信息,知道我男友是第一批被改造的『怪物』。」
「但我想請問那些人真的有深入調查過嗎?」
「我男友從小便經歷了各種不幸,被父親丟棄,好容易考上冬大又失去了母親。包括曾經被我傷害過。雖然性格變得沒那麼開朗,但從未做過任何不符合人的事。」
「甚至最後還溫柔的接納了我。」
「就這樣的人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帶走,又被堂而皇之的公開個人信息。」
「試問,隨便你們當中的誰,一夜之間就被大多數人憎恨,明明什麼都沒做錯,是不是該怨恨?」
「但他沒有,他反過來去幫了很多也和他淪落到相同遭遇的人。」
「那些人裡面有太多原本都是過的好好的,有家庭,有父母。但是一夜之間有人的信息被公開,隨之連著家庭和有關聯的人全都遭殃,如果被家人理解還好。」
「而那些連家人都給予理解的『怪物』,要怎樣讓他們不憎恨?」
「是否有人在意過最開始出來犯罪的人,那些人不管是不是怪物都應該當做怪物處理?」
「還有所謂的沙耶教,我想請問你們真的見過所謂的沙耶神嗎?是什麼樣子,能做什麼?能請說說嗎?」
「我查所有典故也未能找到有這樣一個神。💜🍫 ➅9ѕᕼᵘχ.Ć๏m ♞♨」
「但和你們的神同名的存在我倒是也許認識。」
「但她的願望只是想和人共存。」
「···」
「呼。」
夏弦月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你們有太多的人被洗腦了,請你們睜大眼睛看看吧,周圍到底是什麼樣子。」
「冬市從來就沒有因為你們信奉這邪教而變得越來越好,它們只是借著混亂的勢頭想要從中撈取好處。」
「它們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沒做,好處全拿完了。等到了最後清算罪行的時候,你們這些被當槍使喚的人會被怎樣定罪呢?」
「別忘了,我們是一整個國家。冬市總會被強制恢復到原來的樣貌,從現在開始吧。」
「有一份力出一份力,做過錯事的,從現在開始反省,去制止身邊或者說認識的人誤入歧途。」
「再不濟,起碼讓自己變得清白。」
「人的一生說起來很短,但也挺長。我們只是暫時處在混亂中,總歸要向美好的未來展望。」
「希望大家都冷靜下來,理智對待一切,區分開真正的怪物。」
「···」
【qnmd,表紙走狗!】
【到現在死了這麼多人還敢說冷靜下來和怪物談談?】
【都說了是被改造成怪物的人上過的,全身心都是站在怪物那邊的。】
【噁心】
【這就是當代聖母嗎?】
【你聽我說,南方有個大佛,你讓它下來,你上去坐著。】
【兄弟們,地址找到了。】
【我覺得她說的其實挺有道理的···現在這樣下去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樓上也是怪物吧?】
彈幕里大多數都是充滿惡意,即使有少部分說了一句好話,馬上便被頂下去了。
「啊啊,沒救了。」
夏弦月無所謂的聳聳肩。
大部分人都因為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變得瘋狂起來,又被抓住機會洗腦了。
議員們又到底打算怎樣做呢?
就這樣繼續下去的話,這地方可真的要完了。
但也不能怪他們吧。
因為···
連開始好容易站出來公開發聲的幾個議員都突然被曝出也是怪物。公信度幾乎為零。
沒人再相信官方。
那自己這樣的閒雜人等說的話又怎麼可能有可信度。
但是也沒所謂。
反正喜歡的人可能都死掉了。不然沒可能一周都了無音訊吧?
堅持四處躲避也要出來發聲,除去真的想要這城市亂象能變好哪怕一些,更大的期望便是睡醒了能見到奇蹟發生。
「快走!那些狗崽子真的找過來了!」
林小彎火急火燎的從外面跑回來。
很倒霉的是,她在最後一批被改造的人內。在家裡躲著睡的好好的,突然就被拉走變成過街老鼠了。
「抱歉啊,讓你跟我一起做這種危險的事。«-(¯`v´¯)-« ➅❾𝓢ĤⓊ᙭.𝕔𝐎м »-(¯`v´¯)-»」
夏弦月歉意的說。
「跟我說這些幹嘛,別廢話了!趕緊撤吧,別沒等到你心上人來找你,我們先涼了。」
林小彎被改造的是雙腿。
和其他人可以隱藏不同,她那是完全被改成了蜘蛛的下半身。無論怎麼隱藏都會很怪異。
夏弦月趴在她背上,隨即她勐地從窗戶一躍而出。
回頭去看。
很輕易就能見到殘破的小區外有少量人已經匯聚過來了。
「糟,前面也有人。」
林小彎咂舌,落地的瞬間改變方向從小區後門跳出去。
又迅速鑽進另一棟小區里穿梭。借著障礙物隱藏,這樣很快就能甩脫那些人。
周圍的建築物變換了無數,夏弦月幾乎只能見到殘影。
「小彎,那些東西是不是根據天賦來改造人的?」
「哈?」
「你看,你高中的時候不是在田徑隊挺厲害的嗎?」
「誰知道啊!那,呼,按你這麼說,蘇曜手被改造是因為麒麟臂?」
「麒麟臂,什麼意思?」
「哎呀,你這小趴菜真沒意思。什麼都不懂。」
「到底什麼啊?」
「呼···」
林小彎再賣力的往前跑,視線終於開闊了。
「話說你和蘇曜做感覺怎麼樣啊?」
「啊?怎、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就好奇那傢伙接吻那麼熟練,不會那事情也熟練吧?如果那件事也熟練就肯定有問題了。」
「呃,那個···」
「姿勢有哪些?」
「你說的那些基本上都···」
「嚯,你主動的?」
「不知道啦,半夢半醒的就過去了。」
「嘖嘖,你看看,這還不好意思了。像我和小莫是什麼都試過。完全按著他看過的那些題材來。與其被動,不如掌握主動權,讓對方欲罷不能。」
「所以說,為什麼在逃跑的路上突然說這個啊!」
「因為···」
「轟——」
夏弦月的視線突然往前飛速移動,等落地後才察覺到是被林小彎突然躬身扔出來。
到底···
什麼?
「啊啊,真痛啊!」
見到的是被類似炸藥炸到下本身少了一節,身體還在燃燒著的林小彎。
零星的人影,在後邊的坡道上小跑著。
「砰——」
這次看清了,是有人拿槍打中了林小彎。
「小月。」
「以前高中的時候多虧了你我沒走上彎路。」
「你是我交到的第一個真正的朋友,也是唯一的好閨蜜。」
「所以說···」
「跑啊!笨蛋,在那愣著幹什麼?不想見到蘇曜了嗎!」
「啊啊啊,都給我站住!」
見到她拖著殘軀往回沖。
而夏弦月能做的只是從地上爬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往前沖。
跑。
跑到哪裡去呢?
前面好像也有人影冒出來。到處都是。
亂七八糟的世界。
在覺得要繼續發聲的時候就預料到過這種結果。
那些人並不是能被當猴耍的存在。
現實也從不是那麼美好的事。
跑。
「呼···」
跑不動了。
因為只是普通人,才跑了這麼一段距離就上氣不接下氣。
再回頭看,見到煉獄般的光景。
有人駐足在林小彎的屍體邊上,那屍體頃刻間變得不再完整。
像是戰利品一般被人分開高舉著,歡呼著。
血就灑在他們的臉上。
無法再動彈了。
其實夏弦月並不怕死。
如果按照記憶里來講,也差不多是死過一次的人。
到底是怎樣呢?
按照優夜那邊公布的事實,那就是優夜並沒有想起她到底是誰,只是作為怪物活著,把誤會了她的蘇曜殺掉了。順便公布在網上。
而自己不相信這件事,認為是把戲。
所以才持續這樣做,希冀有什麼不一樣的發生。
可那顯然與那時候和喜歡的人親近時所想的背道而馳。
如果根本不把這世界的自己當真正的人看待,如果真心覺得怎樣都好,只要有新的自己可以繼續存在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被珍視,那就足夠了。
可是不對啊。
真的不對。
如果此時此刻的記憶無法在新的自己上延續,那麼自己到底算什麼呢?
連度過的這一生都是假的。
這樣···
「···」
無言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溢出。
冰涼的。
再次拼命的跑,又強烈感受到卑微感。
卑微到好像不應該存在一般。
也許喜歡的人已經再新的時間線里和新的自己在一起。
怎麼會,突然就妒忌起自己了呢?
那些人離的越來越近了。
「砰——」
有人開了槍。
腿部被命中,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再爬起來跑。
「砰——」
再次一槍,精準命中了後心。
在失去意識之前,夏弦月突然明白了。
自己根本不是那種想像中不具備任何束縛感的完美女友或者妻子。
自己也不過和大多數女人一樣,甚至有更強的占有欲。更容易吃醋。
即便吃醋的對象是『自己』。
如果···
陪在最後的是我就好了。
——
說起來好笑。
蘇曜到了山本徹提供的位置後見到的只有廢墟,逼問了幾個人後,登上那烏煙瘴氣的論壇的才知道夏弦月在哪兒。
那不是很明顯嗎?
首頁就在直播呢。
篝火大會。
那些瘋了的人,全都聚在篝火邊上。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像是在過年一般熱烈的情緒。
這世界太奇怪了。
他們說,因為是被名為蘇曜的『怪物』碰過的女人,所以男性都不能碰到,否則會被詛咒。
只能由女性去。
很難想像,在現在由著沙耶教發展,連重男輕女的陋習都被撿了起來。
所謂的篝火大會又是什麼樣呢?
很簡單。真的非常簡單。
「噼里啪啦···」
在盛大的火焰中,燃燒著穿插在樹棍上的腦袋。
那臉上的表情還非常生動。
帶著濃濃的悲傷。眼淚好似在烈焰中也未曾乾涸。
「噢噢噢。」
「燒光污穢!」
「嘩啦啦···」
同樣是人。
但卻圍在這種光景周圍手拉著手,載歌載舞。
無法理解。
無法認同。
無法換位思考。
人?
「啊···」
為什麼?
見到那副光景,蘇曜說不出話。
「怪物?」
有人發現了蘇曜的存在,頓時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
「怪物···?」
蘇曜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那樣乾癟,冷眼環顧所有人。
所有人都在笑。
像是在看小丑一般。
用槍對著自己,那槍似乎是專門對付怪物的。
「人···不是。」
「呵呵,哈…你們,才是真正的怪物。」
蘇曜左手高高揚起。
化成了墨綠色的鐮刀,那顏色和優夜三隻尾巴中有隻相同。
「噗呲——」
血液飛濺。
「哈…」
被溫熱的濺到,反而笑出聲。
這就完了吧?
可以結束了嗎?
一定是幻覺。
「求求你…噗呲!」
結束最後抖如篩糠的人的生命,蘇曜轉過視線。
見到那穿插著的腦袋,表情中帶著責怪注視自己。
幽怨著,輕聲說,『又沒能拯救我呢。』
只是說,盯視那副光景。
忽然覺得難過。
眼淚混雜著溫熱的血淌在臉頰。無法辯解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