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能不能把你也打包帶回去

  「原來阿姨您姓汪嗎，我們這姓還挺像的。」

  「再多添兩筆，咱們就同名同姓了呀，往祖上追溯個十代八代的，阿姨說不定還是我的親人呢。」

  林南兮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回來的時候。

  就看見江昱和自己的媽媽聊得正烈。

  汪燕原本嚴肅的表情已經展開了笑容，江昱緊張的神情也隨之消失了。

  只是十分鐘的功夫，場面就完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一開始的劍拔弩張，到現在……突然輕鬆得就好像是普通的家庭會談一樣。

  林南兮不知道江昱是怎麼做到的。

  但是，一想到這個人是江昱，似乎能做到也不奇怪了。

  畢竟他是江昱嘛。

  「給……喝水。」

  林南兮把泡好的茶水放了一杯在汪燕的面前，又把自己的保溫杯也塞進江昱的手裡。

  茶水裡的茶葉是很普通的舊茶，大部分的時候，被林南兮用來熬夜學習提神喝，雖然廉價，但也是家裡唯一能拿來招待客人的東西了。

  「謝謝，兮兮。」江昱的眼睛笑彎了一下。

  「………………」

  你好大的膽子呀！

  林南兮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江昱既然有這麼肥的膽子當著自己媽媽的面稱呼自己是『兮兮』，以江昱的性格來看，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把握的。

  怕不是……已經被他拿捏住了。

  想到這裡的林南兮鼓了鼓臉頰，氣鼓鼓的看了江昱一眼。

  江昱淡定喝茶，下一秒，臉上出現了痛苦表情。

  「好燙！」

  「唔……」

  林南兮也跟著吐了吐舌頭。

  剛才舌尖上傳來的刺痛感，讓她和江昱同時閉了一下眼睛。

  「剛、剛燒好的水，你不要急著喝呀……！！」

  林南兮又氣鼓鼓的把江昱手裡的保溫杯沒收了。

  「這不是信任你嘛……而且，保溫杯隔熱，拿在手裡又感受不到燙。」江昱用很無辜的語氣說。

  他還無辜起來了！

  林南兮下意識地抬手，要去和江昱battle一下。

  可是她的手剛伸出去，在還沒戳在江昱臉上的時候就止住了。

  忽然想起來，媽媽還在場。

  於是林南兮又緊張地回頭去看媽媽的表情。

  汪燕捧著自己的水杯，往裡面吹吹兩口氣，然後很淡定地喝了一點茶水，仿佛是對這邊的情況不聞不問且渾然不知。

  「媽媽……」

  「林南楠，別玩太晚了，伱差不多要睡覺了。」

  汪燕朝著地上玩玩具車的林南楠說道。

  林南楠很聽話地開始收拾自己的玩具，將它們一一放進塑料桶里，嘴裡回答著汪燕：「好的，媽媽~」

  「時間不早了，小江回太晚家裡人會擔心你的，讓南兮送你下樓吧。」汪燕回過頭來，和善地對兩人說。

  江昱溫和點頭：「嗯，好。」

  林南兮欲言又止，手裡舉起的拳頭緩緩鬆開。

  她其實很驚訝自己的媽媽怎麼突然就向著江昱了。

  而且，林南兮還想說……

  江昱家裡就他一個人。

  沒有人等江昱回去，也沒有人關心他有沒有到家。

  但是這些話，她又怎麼可能當著江昱的面對自己的媽媽說出來。

  江昱都從沒有在林南兮的面前訴苦過，上次也只是很輕描淡寫的提了兩句自己的情況而已，是林南兮自己從他眼神里看見了寂寞、並且單方面心疼他而已。

  林南兮垂下腦袋，江昱卻在她柔軟的頭髮上隨手揉了一下。

  「可以打包嗎？」

  「……什麼？」

  江昱指著保溫杯，以及保溫杯裡面的茶水說。

  「這個，給我泡的，我想帶回去喝。」

  「又不是什麼值得帶走的東西……」

  「我覺得很值得帶回去。」

  「……隨、隨你好了。」

  林南兮輕輕哼唧一聲，知道江昱就是想調戲自己。

  當著媽媽的面摸她的頭髮……江昱是怎麼想的！

  要摸也是出門之後再摸呀！

  林南兮默默地把自己的水杯蓋好蓋子，然後拿了個小布袋給江昱裝著，還真有一種打包的感覺了。

  哪兒有做客的時候連茶水都要打包的……而且林南兮就這麼一個保溫杯。

  「你明天想喝什麼，我給你裝滿帶過去。」

  似乎是看出來了林南兮的顧慮，江昱主動說道。

  兩人在入門的玄關處換鞋，此時的汪燕已經帶林南楠去衛生間裡洗漱了，門口就江昱和林南兮兩個人。

  林南兮想也不想的說：「白開水。」

  「……行。」

  江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通通背進書包里。

  他今天的理念也很簡單。

  大膽嘗試，見好就收。

  江昱和林南兮的母親聊過一陣之後，發現林南兮的母親並非是江昱想的那種傳統保守的母親，她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對江昱的看法，但在江昱看來，只要不拒絕，那就相當於是默認。

  汪燕既然不反對江昱和林南兮接觸，那江昱也不需要虛空索敵、再顧忌什麼了。

  幽暗的街口，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江昱叫了一輛網約車，上面顯示司機預計十分鐘左右到達。

  林南兮也沒有急著上樓去，只是安安靜靜地陪在江昱身後。

  天空被秋雨清洗得十分通透，陰沉了一天的烏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散去了，繁星在夜幕中拉開星河，降溫後的夜晚尤其安靜，四周沒有蟲鳴聲，安靜得甚至能聽見居民樓二樓的談笑聲。

  從嘴裡呼出來的熱氣瀰漫出一陣白霧，江昱抬頭，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做那些機械化的工作，很累吧。」

  「沒……」林南兮本能的想要說自己不累，畢竟在每次媽媽這麼問她的時候，她都會說自己還行、自己不累。

  可是，她又想到對方是江昱。

  她身體上的任何情況在江昱眼裡都藏不住，她在江昱面前，無需隱藏，也沒有秘密。

  「有一點……」

  「昨晚你都沒好好睡覺，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一會兒就別看書了。」江昱又說。

  江昱其實不擅長關心別人，他也很少得到別人的關心，所以這句話他都在腦海里組織了很久。

  不過，與之前不一樣的是，江昱這次沒有在心底找任何理由。

  那一句『關心你就是在關心我自己』的藉口，好像奇蹟般消失了。

  「好……」林南兮點頭答應了。

  「冰箱裡有打包回來的漢堡，有兩份，你和阿姨可以當宵夜吃了吧。」

  「喔……」林南兮再次點頭，又弱弱地說了一聲，「謝謝。」

  「不客氣。」江昱昂起腦袋，又哈了一口氣。

  眼前氤氳的熱氣在消散，無比清晰的夜空在視野里呈現出來。

  被呼叫過來的小白車已經穩穩地在江昱面前停下了，這條街上就江昱兩人在等車，所以不難被司機認出來。

  江昱往前走了兩步，林南兮聽見他的聲音從前方飄過。

  「你覺得，明天會不會比今天更好？」

  「……嗯？」

  江昱甚至都沒有回頭，林南兮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似乎對這個問題表示不理解，可胸腔下的傳遞過來的感情又十分的平靜。

  「我感覺，我對明天的期待好像比今天更強了。」

  江昱在拉開車門的時候，回頭看向林南兮，朝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晚安。」

  月光下的少年讓林南兮的心跳被按下了暫停，隨後又以更快的速度跳了起來。

  她每次看見江昱的笑容，小心臟都會撲通通的加速。

  「晚、晚安。」她說。

  ……

  「姐姐，哥哥回去啦？」

  林南兮回到家裡，林南楠正從浴室里出來，天氣降溫後，林南楠穿上了秋衣秋褲，這些衣服都是隔壁鄰居搬家前送給林南楠的，質量很好，穿到小學沒有問題。

  「嗯，他回家了。」

  林南兮點了點頭，去打開冰箱的門，發現裡面多了兩包很大的紙袋，紙袋裡都是香味撲鼻的食物。

  剛好林南兮也餓了，傍晚在工廠沒什麼時間吃飯，江昱隨手留在這裡的宵夜對她來說是雪中送炭，心裡也跟著騰升起一陣暖意。

  「下次還可以和哥哥玩嗎~？」

  林南楠湊到冰箱前，睜著亮亮的眼睛問。

  他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但是當他聞見香味的時候，還是在忍不住吞口水，可這份是姐姐的，林南楠不會嘴饞。

  「放假的時候，再邀請他來家裡玩吧……」

  畢竟平時的話，林南兮也找不到理由約江昱來家裡。

  「好~」林南楠甜甜一笑，「姐姐，哥哥今天問我問題呢！」

  「什麼問題……？」

  林南兮心中冒出一絲好奇，手裡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

  由於家裡也沒有微波爐，林南兮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把漢堡放在鍋上蒸熱。

  這樣做肯定會影響口感，但總比吃冷的好。

  「唔……」林南楠伴在姐姐左右，低著腦袋仔細想了想。

  哥哥今天對他說的話太多了，林南楠的語言能力讓他一時間找不到重點。

  「哥哥說他是流浪貓！」

  「……？」

  「哥哥說自己沒有家！」林南楠舉起手說。

  「嗯……」似乎被這句話觸動了一般，林南兮有些難受的回應道，「這事……我知道的。」

  林南楠不知道『沒有家』是什麼樣的概念，畢竟他人生經歷很短，什麼都還沒有體驗過。

  這件事在林南楠眼裡並不是什麼重點，他思考片刻，又想起了什麼，看向林南兮說。

  「哥哥還問我……」

  「他說『你姐姐有沒有喜歡的人』！」

  ……

  到家後，江昱躺在沙發上有些脫力。

  脫力的感覺不是來自自己的身體，而是來自林南兮。

  手臂和肩膀都有些發酸，江昱不知道林南兮是怎麼做到這種高強度機械化的動作的，可是一想到她這麼做是為了讓自己的媽媽早點下班休息，江昱又覺得這麼做是值得的。

  今晚的收穫頗深，唯一讓江昱感到欣慰的是，在得知林南兮媽媽的態度之後，至少江昱心裡有了一定的底氣。

  其實連江昱自己都不知道……

  當他還站在路口猶豫不決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經在路上了。

  「嗡……」

  在手機震動的瞬間，江昱連忙把消息點開來看。

  除了那一串兩小時前林南兮發來的緊急簡訊以外，最新的消息是江昱的老媽發過來的。

  老媽：[圖片]這條裙子好不好看？

  江昱甚至都沒有把圖片點開，直接對這條花花綠綠的長裙做出了敷衍的點評。

  YU：不好看。

  老媽：哼，說什麼話呢。[敲打][敲打]

  顯然江子蘭也沒想過真的要讓江昱來做自己的穿搭參考，她對自己兒子的欣賞水平有信心，可是對自己的欣賞水平更有信心。

  老媽：媽媽今晚就離開嘉洲市了，那邊有一筆大的生意要談，下次過來估計要很久去啦。

  江昱看著這排文字，事到如今早就變得麻木。

  小時候他總是會追問媽媽要去做什麼、多久才能回來，如今長大後，江昱回想起曾經那個幼稚又黏人的自己，心裡總是一陣苦澀。

  現在倒是沒什麼好苦澀的了。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每個小屁孩在長大之後都會和家人道別，江昱只是把這種道別提前了很多年而已，所以他從不會有怨言。

  YU：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老媽：錢不夠給老媽說！

  老媽：還有，學習加油！(ゝ)

  YU：……

  江昱搞不懂老媽這一把年紀了，到底是去哪兒搞的年輕人專用顏文字，不過她裝嫩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放下手機，江昱甩動甩動酸痛的肩膀。

  他來到窗邊，樓外的萬家燈火已經熄滅了。

  在更遙遠的地方，城市的燈光和夜空上的星星融為一體，一閃一閃的像是催眠的搖籃曲，將這座繁華的城市逐漸拉入沉睡之中。

  安靜的馬路上還有寥寥幾輛轎車在前進，大概每一輛車的歸途，都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在等候。

  玻璃窗倒映出江昱的人影，他看著影子裡的自己，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呼……」

  一片霧氣朦朧在玻璃上，江昱抬起手指在上面寫下了三字名字。

  似乎是連通了某種情緒，手機在這個時候又響了起來。

  這次的消息是林南兮發送的。

  XI：漢堡很好吃喔~媽媽還誇你心細呢！

  XI：晚安！

  XI：明天見！

  缺愛的人，一點光亮就足以溫暖全身。

  江昱看著手機，氣結的心情被這一串消息打散了，他竟然真的開始期待起明天了。

  YU：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