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哭笑不得，眼看腳下邊王小二滿臉悲壯，眼看柯子的臉色越來越暗，組織了一下語言：「你們這是把我當那啥了？這個錢，它是我賣古玩掙的。進貨渠道是洛市那的，古玩街的老楊知道，我在他那問的進貨地方。」
「總之我不會跑，你放心，我爸媽過幾天就要來京城了，還有我嬸子我堂弟，就我問你戶口那事兒，就是給他們問的。你別想歪了，我要真是來幹壞事的，能這麼高調嗎？不信你去查一下我祖宗十八代，絕對正宗的玉州人，一點不摻假。」
看到一大麻袋千島幣出現，小武在旁說自己可以解釋的時候，柯子第一反應就是，被騙了：虧我把你當兄弟，原來你是……
就像他說的，有些事兒有的商量，哪怕說小武幹了點違法的事兒，只要危害不大，他都願意幫著周旋一二。
對於他來說，除了從小到大的玩伴兒，現在想交個朋友真的很難，身邊阿諛奉承的人不少，願意卑躬屈膝的大有人在，可是能當朋友的，那真的屈指可數。
所以當他認可誰是朋友，那就是真的朋友，就算偶爾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兒，他也可以容忍。
但是有些事兒，在他眼裡，那是真的沒法商量。
就像現在小武的家裡，莫名其妙出現這麼多千島幣。
一想到自己剛認定沒多久的兄弟，居然可能是那種人，他的心裡就複雜萬分，最終都化成了怒火。
把小武當兄弟的情義有多深，這份怒火就有多大。
但是柯子還是盡力克制著，決定給趙起武一個解釋的機會。
此刻聽到趙起武的解釋，雖然打火機此刻在老趙的褲腿下，看不到老趙的臉色，但是柯子覺得這番話，應該是可信的。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你說點近的，能證明的。」
口氣已經緩和了不少。
老趙想了想，摸出來手機：「我打電話，你們倆聽著。一會兒這電話和人都給你們，你們自己去調查，行了吧？」
說著話，他先撥通了古玩城楊老闆的電話，接通之後那頭就說道：「喂，趙老闆，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有生意照顧我了嗎？」
趙起武乾笑一聲：「我這有點事兒，那幾個古玩造假的地點，都是你給我提供的對吧？別怕，不是犯法了，是我哥們不信。」
楊老闆遲疑了一下：「咋了，趙老闆，你那生意出事兒了？老楊我膽子小，可擔不起大事兒啊！」
「真沒事兒，主要我不是你們內行人，說了別人不信。你說他就信了，他不信我的東西是假的。」老趙挖空了心思胡編道。
「哦，是這樣啊！」老楊笑了起來。「這事兒你隨便找個行內人都知道，要不你直接帶他們去洛市看看不就得了。不親眼見，一般人還真不信有人能有這水平……」
「嗯，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回頭去你那喝茶。」老趙也不聽楊老闆囉嗦，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接著不等柯子說話，就開始繼續找號碼：「洛市的電話，一個方老闆，一個姜老闆。我先給方老闆打電話，你要有古玩行的熟人，也可以問問，方四毛的大名他們都聽過。」
電話撥通，方四毛的聲音傳來：「趙老闆，你又要貨嗎？你那批貨還得等等，我這段時間還沒存多少貨呢！不過你那兩塊匾做好了，已經埋土裡了，等到年底指定能讓你掛門頭上去。不是給我你吹，我老方的手藝，到時候不會讓你丟面子的。」
老趙一聽，也省事兒了，直接說道：「沒事兒，我就是問問進度怎麼樣了，過幾天去找你進貨，你多給留著點。」
「放心，都給你留著。」方四毛哈哈一笑。「有你這大買主，我傻了嘛還賣給別人。給你多好，現在也不擔心派出所的來找我了，錢給的也利索，我老方辦事你放心，說給你留，保證一件都不給別人。」
「那多謝了老方，過幾天去找你。」老趙說道。
「行，現在我們這紅薯大豆都是新下來的，到時候給你捎點帶回去嘗個鮮。」方四毛笑呵呵地說道，他還一直以為老趙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呢，不知道老趙家裡的紅薯大豆也不少。「我家小子還念叨你的大黃狗，天天吵著想見你呢！等著你啊！」
「行，那就先掛了，回頭去了再聊。」老趙說著掛了電話。
接著再撥通姜老闆的，姜老闆肯定記得他這大主顧的，一接通就說道：「趙老闆，你好你好，又要來進貨嗎？」
「不啊，那批貨剛出手，得歇一陣兒。就是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老趙笑呵呵地說道，他眼神好，此刻已經看見，柯子的神色已經沒那麼嚴肅了。
老趙接著解釋：「這個姜老闆最好調查，你隨便找個博物館的人問問，當初他們走眼了，買了一批姜老闆出手的貨，還以為是古玩，結果是人家剛做出來的。這事兒你們都聽說過吧？」
柯子沉吟半晌：「我相信了，不過回頭我還會問。弄清楚了哥哥給你賠罪，你說怎麼樣都行，磕頭下跪都可以……」
「你們特麼的到底救不救我，老子手機呢，我要打一二零，我需要急救……」王小二大吼。「老子要死了，爛柯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事兒還沒清楚呢？」柯子說道。
「不清楚個毛線啊！」王小二看起來也沒受那麼重的傷，至少現在他吼著中氣十足。「打電話都聽清楚了，過幾天小武他家裡人還要來，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我這不是……」柯子想解釋。
「你就是故意不想救我。」王小二喊著都疼哭了。「就算咱倆小時候經常干架，以前搶過你看上的妞兒。可你也沒少欺負我不是？你搶我的人就少了？至於這麼深仇大恨，見死不救嗎？你趕緊給我打電話啊？不然我死了，你也別想落好！」
柯子遲疑了片刻，看向趙起武，唯唯諾諾地有點說不出話來。
趙起武見狀，彎下腰，一把抓起王小二的胳膊，在他的哎吆聲中，把他扛了起來：「走吧，我給你治，看看你這傷。」
「你想幹啥？」王小二半點都不信。「我就算剛才懷疑你了，那也是應該的。你可不能私報公仇？」
「狗屁！」老趙也鬱悶得很。「我懶得和你說，一般人求我治病我還不樂意治呢！你這點小傷屁事兒沒有，等我給你看看，保管你一會兒就能走能跳。」
……
王小二才不信，大呼小叫的，一直到了有床的那屋，拉開燈，這廝才放鬆下來。
看來這不是要找地兒挖坑埋自己，至少這好歹是個正常點屋子。
老趙把人放下，剛想給他看看傷，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又跑了出去，把一間屋子的門打開。
裡面一個黃色的身影就竄了出來，搖頭擺尾的汪汪著。
老趙拍了拍金子的腦袋：「不錯不錯，表現不錯，說不讓你動，就一直安安穩穩的待在屋裡。不像元寶，那傢伙跑哪兒去了？元寶？」
喊了一聲，一個房角就突然多出來了一個小身影，衝著老趙喵嗚地叫了一聲。
「下來下來，沒事兒了，都安生點。」老趙沖元寶招招手，就不管它們了，轉身進來屋裡，準備給王小二看傷。
這會兒柯子已經把王小二腿上的褲子給挽了上去，露出來摔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腿和變粗了好多的腳裸。
老趙過來看了一眼：「這個地方是小傷，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別處有沒有傷。」
時刻要牢記，自己是醫生，專業的，必須要表現出專業性來——哪怕剛出了那麼一出烏龍鬧劇。
「你真是醫生？」王小二遲疑道。
「你這傷到了醫院，先得拍片子，接著要找正骨的，然後再把你往病床上一撂，這條腿吊起來，怎麼也得吊一個星期。」老趙說道。「我這裡就省事兒，保證你明天早上就活蹦亂跳的回家，你愛信不信，真想去醫院，我給你打電話？」
「那算了，你給我看吧！」王小二擺出要就義的模樣。「隨便看，反正我好想忘了帶手機了，沒法打電話，只好任你折騰……」
說著在柯子和老趙的注視下，磨磨蹭蹭地把衣服脫得只剩小褲褲。
老趙看了一下，又讓他翻個身看了一下：「沒啥事，就這一條腿嚴重點，其他地方都是磕碰小傷，穿上衣服吧，露出這條腿就行。」
「你就是故意折騰我。」王小二有些信老趙是醫生了，至少這架勢是有點像。
「沒折騰。」柯子開口說道。「他還真是醫生，我們辦學校請了個校長，多年的老毛病，就是他給看好的。」
「真的？」王小二盯著柯子。
柯子懶得多說，找地兒一坐：「隨便你。」
囉囉嗦嗦的，王小二還是沒去醫院，主要是那種腿吊起來的景象，讓人一向就覺得不舒服。
老趙就還是老一套，就是準備用熱毛巾的時候沒熱水，他就先給針紮上了。
王小二大呼小叫個沒完，一會兒說你要害我，一會兒問你還給誰看過病……
這事兒沒法說，給小軍家裡老爺子看病的事兒，不好隨便亂說。至於說柯子，他那毛病更不會說出口。能說的就一個牛校長的，例子太少，有點缺乏說服力，特別是別人還沒親眼見的時候。
但是不管怎麼，也是給針紮上了。
然後老趙就準備去燒水。
結果一抬頭，就見柯子提了個盆子，拎著燒水壺過來了：「水燒好了，你用吧！」
老趙看了一下他，柯子沒吭聲，走了兩步到椅子旁坐下，突然開口道：「我覺得可能我錯了，咱們和好吧？」
「咋就信我了？」老趙反問道，被懷疑總歸不好受不是。
「感覺。」柯子說道。「今兒這事是哥錯了，你要打要罰隨便你說吧！」
王小二呵呵冷笑：「這會兒兄弟情深了，剛才誰要當英雄，還特麼見死不救？」
柯子沒吭聲，王小二就更來勁兒了：「小武，有些人，一點小事兒就懷疑你，這種人，能當兄弟嗎？你可得好好想一下……」
說的剛才抱腿要同歸於盡的不是他一樣。
柯子沒搭理王小二，而是對老趙說道：「有些事兒吧，我說不好。反正你知道，我們這家裡頭，往上數幾輩兒，都有和小軍家老爺子那樣的。而且大部分也沒那麼好命，能撐到現在，多數都早就去了。所以我們從小就……」
見他說的艱難，老趙打斷了他：「算了柯子哥，這事兒本來就是我不對。換誰突然看見我樓上堆那一堆東西，也得懷疑。剛說的不詳細，現在我給你詳細說說這是咋回事兒吧！」
他當然不會說是自己飛到千島國弄的事兒，而是藉口有人認識千島國的商人，然後他就找了個貨源，和人合夥坑了那些商人一把。
千島國雖然經歷過房地產經濟危機等等，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人家也沒瘦死呢！
總之老趙也說的合情合理，但凡了解點情況的都知道，千島國的商人來做生意，沒機會幹壞事的時候，那就是正經商人，但凡是有機會能幹點壞事，那正經不正經，就不好說了。
所以老趙說的一點都沒問題。
柯子也不知道說什麼，還是那句話：「反正哥哥錯了，你還當我是兄弟，我認打認罰。」
老趙也沒法說什麼，乾脆說道：「那就算過去了，柯子哥，你剛才掉下來也墊底了，身上沒什麼傷吧？」
「我沒事兒……」柯子說道。
王小二聽的時候也挺用心的，等聽完故事，看這倆人兄弟情深，頓時不爽起來：「你當然沒事兒，你砸我身上了好不好？我腿還疼呢，小武你到底行不行，怎麼都沒效果？」
「效果還沒開始呢！」老趙笑著說道。「還得按按。」
這貨吵吵一晚上了，不折騰他一下，對不住自己。
所以這按的狠了點，一開始還沒給這廝用治療術，就是在腫起來的那腳脖子上隨便亂按，一直到疼的這廝要搶手機打電話去醫院，他才給了一個治療上去。
於是王小二覺得好點了，不搶手機了。
可接下來還疼，疼的嗷嗷叫，但是疼一陣子，就確實感覺到輕鬆點。
到後來他就『明白』了，估計這是快速治療必須吃的苦頭。嗓子也喊的發乾，乾脆咬牙忍了起來。
這一忍，才算是苦盡甘來，腿腳好的反而是快了……
以為他不吵吵，老趙也不忍心老折騰他了，不管怎麼說，今晚上的事兒，都是他和柯子閒瘋了，沒事找事兒鬧出來的。
他們要不去放雷子，也不會引得王小二追過來，王小二不來，柯子也不會要嚇唬他，然後就好巧不巧的，選中了那放錢的小樓——主要這鬼宅里小樓就那麼幾棟，那個小樓的位置又是最好的。
這麼一想，倒是王小二今晚上的遭遇，完全是無妄之災啊！
老趙還怎麼好意思，繼續折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