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終焉

  夏森島是天人的遺蹟,曾經的鬥獸場也是天人建造的。

  現在,所有的黑霧的起源也在這裡。

  露娜讓科爾夏騎在自己的背後,飛往了夏森島。

  在白色石塊鑄就的鬥獸場裡,他們遇見了不死族的王。

  「是你!」露娜在黑漆漆的霧氣中看見了那個幾乎要融入其中的影子。

  「金色的神族?你怎麼來了?會被感染的啊……嗯?」銀髮的男人看見了露娜背上坐著的科爾夏,然後感興趣的飄了過去。「哦?你是精靈?人類?不,你是混沌的……」

  「這個黑霧,就是從這地下發出來的吧?」露娜化形為人,然後掀開了腳下的巨大石塊。

  「真是粗暴啊神族。」不死族感嘆了一句,然後言歸正傳。「你挖下去也沒用,這是這片大陸上原本就存在的東西。你被感染過,應該也明白吧?黑色的能量可以使魔法增幅,這是這片大陸上存在的暗元素。原本天人是支配他們的種族,可是天人已經被……」

  不死族諷刺的笑了一聲「人類為了擺脫天人的存在就可以在這片大陸上立足,誰知道他們的選擇帶來了這場災厄。那些金色的蛹就是暗之子,是這片大陸選擇的暗元素的繼承者。在他們出生之前,這片大陸上其他的種族都是孕養他們的養分。」

  「你知道這一切,那你知不知道怎麼把黑霧從生命之樹上抽離出來?」科爾夏雖然被他的話震撼到,但身為精靈,他仍舊想要讓自己種族的存續。

  黑色的影子圍著他轉了兩圈「原來如此,難怪生命之樹會被感染。你還真是大膽!」銀髮的不死族之王突然從黑霧中顯出全部的身形,然後從科爾夏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明白了麼?這不是有現成的辦法麼?方法、容器都有現成的。」說完他哈哈大笑,散入黑霧之中消失不見。

  科爾夏看不見黑霧,只能看見黑色的影子消散在陽光之中格外詭異。

  「什麼辦法?他剛才有說話?」露娜什麼也沒聽見,滿眼都是黑霧,所以也不清楚不死族之王已經走了。

  科爾夏異常的沉默了一陣,然後牽起露娜的手。「我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關於感染,關於災厄,關於疫病……」

  「我們還能怎麼做?」露娜不知所措「如果你繼續吸收黑霧,生命之樹不就完蛋了?」

  「還有別的辦法……先把黑霧吸收了,把感染者們恢復健康。生命之樹可以用別的辦法拯救。」

  他們首先拜訪的是精靈王的國度阿爾納,在城裡的王座上他們看見了渾身布滿黑痕頹然的坐在王座上的精靈王。城裡的氣氛也不好,每個精靈都被感染了,就像隔離區一樣,痛苦和絕望席捲了他們。

  科爾夏支開了露娜,單獨和精靈王會談,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精靈王同意了他的提案並召集了所有的精靈回到王城。

  有一百多名精靈同意犧牲自己成為和科爾夏一樣的存在,他們用法術封印了自己的魔法,然後就能和科爾夏一樣的吸收黑霧拯救其他精靈了。這些精靈變得和科爾夏一樣,皮膚變黑髮色變淡,而且瞳孔變成了紫色,黑痕永遠的留在了他們的皮膚上。

  海族的領地上雖然感染不像精靈那樣嚴重,但也有大部分和精靈接觸過的人受到了感染。在見到從天而降的金色巨獸和騎著巨獸的詭異精靈後,他們以為是感染者,差點襲擊了科爾夏。

  和海族的交涉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和精靈不同,他們不是一個相同的族群。海族是由不同的智慧水生物的統稱,在坦底,至少有七個不同的城邦,每個城邦都有各自的城主。說服每一個人都花費了他們大量的時間,感染者被坦底里的人類士兵們帶著開始前往精靈之城。在海族這邊,他們花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矮人那邊早早收到疫病的消息,整個西海岸都空了下來,他們都回到了秘銀礦所在的海島並且拒絕一切來訪者。因此他們並沒有受到暗之疫的感染,但因為考慮到不久後會發生的大戰,露娜和科爾夏還是拜訪了他們。

  要不是露娜會飛,他們還真沒法到達秘銀之國坎帕。沿海一帶的港口,矮人都準備了魔法陣,只要發現船隻,漫天的火焰就會將它們擊沉。

  矮人對疫病並不感興趣,他們的地理位置也遠離大裂谷,但一聽到未來會有龐大的武器訂單,矮人的王開心的邀請露娜和科爾夏細談。

  人類的王有著精靈的血統,所以對於金髮的神族顯得很熱情。露娜憑藉著酷似精靈的外表,獲得了王的招待,但是因為科爾夏的外貌像極了感染者,他的造訪被拒絕了。

  對於生命之樹遭到感染一事,人王表示了遺憾,並且同意了露娜關於全種族會議的邀請。精明的人類明白,如果全新的種族誕生,自己的利益將會受到損害。唇亡齒寒,畢竟大裂縫也在艾麗威爾境內,要是不好好處理,那些金蛹里誕生的生物也可能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獸人的感染者也不在少數,在科爾夏展示了將失去理智的感染者們恢復正常的神技後,獸人的王欣然同意加入他們。

  神族的族長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出於對露娜的喜愛,他沒有半分猶豫,立馬也答應了入伙。但是對於變色嚴重的精靈科爾夏,他一點好臉色都沒給。他已經聞出來了,這就是小露娜的伴侶。男人的嫉妒無論多少歲,都還是那麼的幼稚可笑。

  於是,在通訊魔法的投影下,五大種族的王繼混沌紀元後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作為會議的發起者,露娜和科爾夏也加入了他們的討論。因為事先與其他王都有會面,他們的發言並沒有受到其他人的抵制,但其他種族之間就硝煙四起了。

  矮人和精靈因為身高和外貌的差異,關係一直不是很好,交談間總是夾槍帶棒的。

  精靈和神族有舊怨,而族長又很不給面子的拿傳承里的一些小道消息揭精靈王的短,兩人沒說幾句就吵的不可開交。

  獸人和海族因為之前領土之戰,本來就關係不大好,再加上這次的黑之疫二次爆發還是因為精靈大面積感染,幾個種族和精靈王之間又有嫌隙。

  露娜感覺莫名其妙,明明大敵當前,怎麼單獨會面的時候這些王看起來深明大義,一聚起來就吵成這樣?

  科爾夏倒是有些明白這些種族的劣根性,在孤兒院的那些年,他沒少受到其他種族的歧視與欺負。

  和露娜的抓耳撓腮不同,他用正事巧妙的打斷了他們無意義的爭吵。

  「精靈族就帶著可以治癒黑痕的精靈成為後勤部隊支援前線行吧?」精靈王毫無異議的點點頭。

  「矮人的話,請向各大種族提供武器和防具,由在座諸位負責戰後給你們統一結帳。然後按照上次我們的方案,把混入金蛹碎片的特殊武器給每個種族的領頭人沒問題吧?」矮人族的王舉了舉手裡的啤酒杯表示沒問題。

  「神族幫忙武器和物資的運輸,如果那些生物真的會飛,可能需要你們進行空戰。」族長並不想搭理他,但這麼多人看著,也只能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海族這邊負責提供藥劑、食物和魔法陣吧。你們那邊資源豐富,也有大量來自北境的藥物。」海族的代表是人魚城主,他也點頭同意了科爾夏的提案。

  「人族不會被感染,是這次的主力軍是你們了。其他種族的戰士都會配合你們,你們領土內的大裂谷最長,可能會遭遇到長時間的襲擊,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科爾夏還想說什麼,忽然投影里的那些王們同時收到了來自衛兵的報告!

  就在他們開會決定聯合起來對抗黑之疫和即將到來的金蛹孵化的異形的時候,第一批金蛹孵化出的東西,已經從大裂谷中飛出來了!

  據衛兵們描述,鋪天蓋地的金色異形從漆黑的深淵裡飛出來,金色的鱗粉掉落在周圍,被它沾染到,植物就會枯黃仿佛生命力都被抽掉了一樣。

  還沒有準備好,戰爭就爆發了。

  這一次,所有種族空前聯合,他們不像會議上的互相勾心鬥角,在關係到自身存亡的危急關頭是災厄讓他們團結到了一起。

  和預料的一樣,異形會飛,他們靈巧的躲避著箭矢的攻擊,只有魔法才能追蹤到他們的身形。精靈發揮了他們的智慧,用帶著火魔法的箭矢密集的攻擊著金色的異形。在他們翅膀被點燃後,異形們喪失了飛行能力跌落地面。在落地的一瞬間,就是獸人和人類的主場了。

  他們利用身體的力量優勢,打的異形毫無還手之力,於是結束空戰後的異形們很快就被消滅掉。

  空中有可以飛行的神族、獸人、用風魔法的精靈們負責,地面則是人族、獸人和海族們的主場。

  激烈的戰爭持續了整整兩個月,終於在所有種族的齊心協力中結束了。

  科爾夏和露娜回到了精靈之城,最初參與黑之疫治療計劃的精靈們只有一百多人,如今因為戰事需要,有越來越多的精靈加入了他們,目前已經有三百餘人。

  科爾夏被精靈王叫走,露娜獨自走在城裡。

  戰爭結束後,還有零星的金色異形還在大陸上肆虐,冒險者們在大陸上活躍著獵殺著異形。露娜感覺這場戰爭輕鬆的有些過了頭,她回想起在大裂谷的深處看到的那些像是星河一樣多的金蛹,感覺應該不止這麼一波攻勢。

  她覺得有些不對!這些小麥色皮膚的精靈,有種隱隱共通的感覺,他們和科爾夏在某一方面是一樣的。

  忽然,柱子的陰影后,有黑影一閃而過,露娜看過去只看見對方飄散的銀髮和一瞬間融入黑暗的影子。

  不死族的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露娜,你應該還沒有參觀過生命之樹吧?」身後忽然響起了精靈王的聲音,露娜尋聲回頭,光影交接處,金髮的精靈王站在那裡。他的身體被陽光照射著,但半張臉隱藏在光照不到的黑暗裡。

  這一瞬間,露娜有不好的感覺,她的心開始狂跳起來!她奇怪的捂住了胸口,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也不痛。

  「來吧,我帶你去看看。」精靈王轉過身向遠處走去,露娜身不由己的跟了上去。

  她感覺到了不對,但是身體不受控制!

  精靈王和露娜一前一後穿過連廊,走過花園,來到了生命之樹所在的庭園。

  曾經生機勃勃的生命之樹,如今被黑暗侵蝕,已經開始枯萎。

  「這是我們精靈一族的生命源泉。」精靈王愛憐的伸手觸摸枯萎的嫩葉「我們的魔力誕生於這裡,生命之樹從這片大陸誕生就存在於這裡,精靈一族也是從這棵樹誕生的。」

  露娜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她滿頭大汗但掙脫不開。

  「科爾夏也是精靈的一員,但他流著骯髒的人類的血液!」精靈王猛地捏碎了生命之樹的枯葉,黃色的葉子像是紙片一樣碎裂開來從他指尖落下。

  精靈王回頭看向露娜「你也是骯髒的人類的混血!神族不可能有金髮!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你和那個卑劣的初代人類之王長得一模一樣!他趁虛而入借著戰爭分割了這片大陸!狡詐的人類甚至融入了精靈的血脈之中!」精靈王俊美的臉因為憤怒扭曲的不成樣子,露娜感覺他和那些感染者一樣發狂了!

  忽然,她不受控制的走到了生命之樹的下方,然後伸出右手摸上了生命之樹枯萎的樹幹。

  精靈王冷笑著後退了幾步「骯髒的人類就該承受來自天人的報復!這份你們渴望許久的魔法力量,就由你們自己承受吧!」

  露娜感覺自己的衣服被撕開,一隻冰冷的手在自己的背後划動著。

  一個黑影從露娜的身體裡鑽出來,她能動了,但手卻無法從生命之樹上移開。

  她看清了剛才控制自己的東西,那是一個銀髮的男性,是她很熟悉的人,是那個在北境在夏森島在剛才的陰影里出現的男人!不死族之王!

  「神族的肉體,如果承受了全部的黑暗之力會怎樣呢?我很好奇……」那個銀髮的男人在她耳邊喃喃低語。

  黑暗與力量充斥著她的身體,身體發出了悲鳴,每一根骨頭每一片肌肉都在叫囂著!露娜的意識差點就沉入黑暗,無數個聲音在她靈魂深處吶喊,有精靈、矮人、海族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她看到了一些碎片,就像是傳承一樣是某人的回憶。

  她看到了戰爭,看到了漫步夕陽下的獸人情侶,看到了在水裡游弋的海蛇,看到了翱翔在天空中的天人。她知道他們,他們掌控著這片大陸上的法則,守在大陸的一角世代維繫著這片大陸的平衡。

  肉體承受不住力量,爆炸開來,血肉混合著內臟飛濺開來,站在她身邊放聲狂笑的精靈王瞬間被濺了一身的血!露娜的血肉帶著灼熱的溫度燒傷了精靈王的皮膚,他尖叫著逃開了!

  露娜恢復了獸形,巨大的身體開始崩潰!

  血肉飛濺開來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內臟融化成黑色的粘液順著骨頭滴落在地上,即使是這樣,露娜還是沒有死去。

  她的胸口發出金色的光芒,一段回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那是她小的時候,因為混血折磨著她,母親在一個夜晚,挖出了她的心臟,在她的胸口放進了一個全新的心。現在露娜想起來那是什麼了,那是作為和龍族聯姻的,人王的聘禮,那是天人的心臟。本來在族長那裡,但是因為露娜的肉體承受不住混血的折磨,偏愛露娜的族長把它交給了露娜的母親。後來露娜恢復了正常,但為了避免這件事被發現,族長建議露娜去大陸上轉轉,等她完全融合好了天人的心臟之後再回來。他們當初是這樣打算的,誰知露娜一去就是數百年。

  露娜的肉體根本承受不了整棵生命之樹吸收的暗之力已經崩潰的只剩下森森白骨,但她擁有天人的心臟,也並沒有死去。

  在血肉消失殆盡只剩下白骨與心臟的一瞬間,露娜想起了那個銀髮的男人,他不是什麼不死族之王,他是天人的靈魂!

  露娜吞噬了那個靈魂,她從黑暗的力量里掌握了融合靈魂的術法。

  在吞噬掉天人靈魂並融合它之後,露娜的耳邊才恢復了安靜。那些被黑暗力量吞噬的亡靈終於為她所用,於此同時,生命之樹也重新恢復了健康。

  黑暗之力在這片大陸上找到了新的載體,露娜成為了黑暗的支配者。

  深淵裡金色的異形再次飛出來的時候,整片大陸再次陷入戰爭之中,但是這一次,比他們更快出手的,是一具巨大的白骨巨獸!

  它盤旋於深淵之上,吞噬著每一隻金色的異形!

  看到它的人無不驚嘆這隻巨獸的強大和詭異,明明看上去已經是白骨了,竟然還像活物一樣能動能飛!

  白骨巨獸白天攻擊那些金色的異形,晚上飛入深淵裡摧毀那些尚未孵化的金蛹。

  看到它的人無一不畏懼於它的力量,只有科爾夏,看到它的時候眼裡是深深的悲哀。

  露娜飛在深淵裡,忽然感覺有東西砸在自己的骨頭上。

  她停下來低頭看向那個被骨頭撞飛掉下深淵的東西,那是一個散發著螢光的瓶子。有點眼熟?

  「露娜!」深淵裡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

  露娜不敢置信的回頭,黑暗中,她看見有個人拿著一個發光的小瓶子在朝她揮動。

  「露娜,別再跑了,我等了你三個月了。」那個人在呼喚她,但是她的眼睛已經流不出淚了,那裡空蕩蕩的,連眼球都沒有隻有一個暗之力凝聚出來的黑色圓球用於窺探一切。

  在第三次金色異形來襲的時候,人們驚訝的發現,那隻白骨巨獸的背後坐著一個銀髮的精靈,看起來就像是那些暗之疫的治療精靈一樣!

  「嘿,老霍克,那個騎著白骨巨獸的精靈手上拿著的好像是黃金蛹製造的匕首啊!」有矮人盯著翱翔在空中的巨獸,眯起眼仔細確認著。

  「是的,那是我的得意之作黃金匕首,之前送給露娜當見面禮了。」矮人喝了一口啤酒,然後遙遙的敬了遠方天空中的那一對遠去的身影。「哼,精靈就是八百個心眼子,淨騙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