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人遺蹟

  露娜是被精靈王請到地牢中的,他知道想要阻止神族是很難的,但如果是狹小的地下牢,神族也無法變回原形施展自己的力量。於是他利用科爾夏為藉口,讓露娜自己進入了監牢之中。

  在黑暗潮濕的地牢,通過發光苔蘚微弱的光,露娜看到了滿身傷痕四肢被釘在巨大木板上的科爾夏。

  小麥色的皮膚遍布黑痕與血痕,四肢都被粗壯的鋼釘穿透釘在木板上,科爾夏幾乎快死去但精靈強大的生命力使他依舊活著且清醒的感受著這些酷刑帶來的痛苦。

  露娜從出生開始就是強大、隨性、無所不能的神族,她的一生從未有過什麼挫折。所以她也沒有感受過什麼痛苦,哪怕是和魔獸戰鬥,負傷也只會激發她潛藏在血脈中的獸性。那些傷並不能帶給她痛苦,她也並不介意血淋淋的自己,那是狩獵的功勳是神族的榮耀。但是看到科爾夏渾身是傷的瞬間,一股絞痛從胸口傳來,她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金色的閃電在空氣中翻騰著,精靈之城裡的生靈都能感受到烏雲在頭頂聚集,巨大的雷鳴聲由遠而近。

  精靈王沒想到即使沒有變回原形,神族也能動用這樣的魔法,就連他也能感受到空氣中的魔力因子受到露娜的召喚開始聚集。他忽然感受到了千年前與天人一戰時的恐懼,那是來自血脈和種族壓制的恐懼。

  「你究竟是……」精靈王的話語還沒說完,巨大的閃電就擊中了精靈之城的廣場,鐵籠里所有的感染者都在這股雷電之中化為焦炭。

  精靈們看不見,但是在露娜眼裡,黑霧的濃度變高了。

  但這又關她什麼事?她只想帶走科爾夏。

  精靈王感受到了來自地面的震顫,顧不得監視露娜,急匆匆的帶著衛兵們離開地牢。

  露娜旁若無人的拉開手腕粗的鐵牢欄杆,鑽進變形的鐵桿之間靠近了科爾夏。

  神族並不擅長治癒魔法,她粗暴的拔掉釘在科爾夏四肢的鐵釘,靠近了才發現鐵釘不止這四根。科爾夏的胸口、腹部還有兩根鐵釘!

  露娜有一瞬間想殺光這裡除了科爾夏之外所有的精靈,但在憤怒吞噬她之前,她聽見了科爾夏的痛呼。

  神族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明明擁有傳承,可是她連治癒藥劑都拿不出來。她只能用昏睡魔法減輕科爾夏的痛苦,然後她使用了傳承里的空間轉移魔法。

  記憶中這個魔法只被使用了一次,那是七大種族共同對抗天人的時候神族為了方便轉移而使用的。那時候,神族還未獲得天人的翅膀,他們不會飛翔,只能靠著強壯的四肢奔跑。為了和其他種族聯合進攻,他們使用了空間轉移魔法去到了天人的大本營。那是位於大陸之外的一個島嶼,天人們都居住在那個小小的島嶼上,他們的數量並不多,但是一個天人就能以一敵百的戰鬥。

  那個空間魔法的終點只有一個,和上個紀元一樣,露娜來到了天人的遺蹟——夏森島。

  曾經輝煌的黃金城,無數的種族在這裡做著一夜暴富的夢。隨著大陸分割戰的結束,城主帶著這裡的一切回到了大陸並將醉生夢死的黃金城重新修建在了那裡。如今的黃金城,沒有了往日的人氣,但依舊宏偉瑰麗。因為它曾經也是天人的住所,是這片大陸上最強種族的城邦。

  落地之後,露娜感覺眼前的景象和精靈之城別無二致,因為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黑色霧氣。她緊張的看向科爾夏,他的身體還是會無知無覺的吸收著黑霧,連帶著自己身上的黑霧也被他一點一點的吸收著。

  也許是因為使用了大型魔法,露娜的身體上浮現出了黑痕,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緩慢的生長著。

  露娜在黑霧中找到了黃金城,雖然已經荒廢了幾百年,但這座城依舊像最輝煌時一樣乾乾淨淨。露娜看到了一些秘銀製造的人偶在打掃著地面,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要不是科爾夏身受重傷,她肯定是會拆開一個好好看看是怎麼回事的。

  科爾夏被放到一張床上,城裡的房間也很整潔,枕頭被子看起來也經常有被洗滌。她放下科爾夏,然後笨拙的用魔法試圖治癒他,但效果並不好。

  她出門在周圍想找尋藥草,但這個島上的植物大多是觀賞用的華而不實。她飛到海岸邊,但一岸之隔,對面都是些狂化的感染者。詭異的是離開了島嶼,黑霧倒是變淡了。

  露娜有個想法,這些黑色的霧氣和疫病到底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島上的黑霧會這麼的濃郁?

  她在殺死發狂的感染者後,從胸口溢出的黑霧直接進入了露娜的身體。和傳聞一樣,感染者的死亡會讓黑霧轉移到更強的感染者身上。吸收了更多的黑霧後,露娜明顯感受到身體內部的魔力增幅了,但是與此同時黑痕也蔓延的更快了。

  使人變得更強的黑霧,但被黑霧侵蝕的人卻承受不了黑霧帶來的力量,會失去理智陷入狂化。這黑霧到底是什麼東西?

  藥草沒有找齊,但是露娜身上的黑痕卻已經蔓延到臉上了。

  她覺得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發狂了。

  她有預感,如果在這裡發狂,她會丟失她的傳承。神族的本能驅使她想要回到墓地,她需要死在那裡以保證自己的傳承被其他族人繼承。

  科爾夏,她要帶他一起去神族的墓地,有了她的傳承,族人會去那裡帶走科爾夏。雖然她不希望自己關於科爾夏的記憶被其他人窺視,但瀕死的本能讓她無法拒絕這一切。

  回到黃金城的時候,露娜下意識看向了黑霧最濃的地方,那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廣場,地面遍布乾涸的黑棕色痕跡,不用靠近露娜就知道那是什麼。黑色的霧氣密密麻麻的從石板的縫隙當中冒出來,靠近地面的黑霧濃的幾乎要看不清白色的石板。

  猶豫了一下,露娜還是決定先去找科爾夏。

  精靈的恢復力很強,就這麼一會,科爾夏身體被鐵釘貫穿的地方已經長出了新肉。雖然疤痕還很猙獰,但身體已經開始自愈了。

  他還是沒有醒來,應該是露娜對他使用了昏睡魔法的緣故。

  露娜用被單包裹著科爾夏帶著他騰空而起,巨大的金色巨獸穿過黑色的濃霧翱翔於天際。金色的鱗片一片一片的慢慢被黑色的痕跡吞噬,身體表面開始變得斑駁。

  穿過天空、穿過海洋、穿過山脈,露娜於日出的瞬間飛入了神族的墓地。

  和神族的巢穴不同,神族的墓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因為有隱蔽的魔法陣,其他的時間是無法進入這裡的,只有日出的一瞬那個地方才能打開入口。所以每一個神族都會在感應到自己死期即將來臨之前遵循本能回到這裡,在這裡迎來終結之後他們活著時候經歷的一切便會匯入這個種族的傳承中,平等的繼承給每一個活著的同族。

  綠色的草原上有無數個潔白的屍骸,有些很巨大像是一座山,有些又很瘦小,甚至還有剛剛破殼而出就夭折的孩子。

  科爾夏在此時醒來,看著森森白骨,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然後他看到了已經遍布黑痕的露娜,那一瞬間,他無比慶幸自己還活著。

  精靈伸出自己小麥色的雙手,抱住了這個擁有冰冷鱗片的龐然大物,他瘦弱的雙手甚至只能貼在她脖子上根本抱不攏她粗壯的脖頸。

  科爾夏哭了,他感覺自從遇到了露娜,仿佛又找回了那個曾經脆弱無助的自己。他弱小、絕望且無能為力。

  他用力的吸收著來自露娜身上的黑霧,小麥色的皮膚逐漸加深,身上的紋路也越發的漆黑。

  露娜化形為人,回抱了科爾夏,身上的黑痕開始退卻,四周的黑霧肉眼可見的消失。她感覺死亡正在離她遠去,可是現在入口已經關閉了,他們暫時無法離開神族墓地了。

  這天,在神族的墓地里,露娜和科爾夏拋開了一切阻礙,成功的結合在了一起。然後想著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露娜乾脆什麼都告訴了科爾夏。

  包括不死族說的關於天人、災厄、黑之疫的事,包括神族的傳承、血脈之力還有生存習性,包括那個黑霧能帶來魔力增幅以及黑霧好像來自夏森島的事。

  「如果我要死了,請把我帶回這裡,在日出的一瞬這裡會打開入口。你要是拿不動我的屍體就把我的心臟和頭顱帶來就好。」露娜非常嚴肅的告知科爾夏自己的身後事。

  科爾夏抱緊了她「如果你死了,我就陪著你在這裡,直到我生命結束。」

  在她回家的那陣子,科爾夏這邊也遇到了一些事。

  精靈王突然帶領軍隊來到了隔離區,他們抓捕了所有人並將感染者關在城裡。

  因為科爾夏吸收了黑霧,生命之樹被黑霧感染。和科爾夏的預感一樣,被黑霧侵蝕的生命之樹感染了所有的精靈。他們為了生存不得已抓捕了科爾夏並想試圖拯救生命之樹,但黑霧無法被抽離。所有精靈的源泉都是生命之樹,現在生命之樹受到感染,以它為媒介的所有精靈都被感染了黑之疫。並且隨著精靈們在大陸上的穿行,與之接觸過的除人類外全部的物種都將受到感染。

  和天人的預言一樣,這片大陸發生了災厄。但在他們的預言裡,是人類引起了這個災厄的發生。可是如今的情況是,黑霧無法感染人類,人類是唯一可以倖免這一切的種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