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被黑煙所吞噬,毒物們被炸成碎片飛濺開來,而那隻行屍卻蹤跡全無。
打掃戰場的時候那兩匹拉車的馬也已經被那些毒物弄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體都僵硬了。馬車頂部被炸爛,一抬頭能看到毒辣的日光,滿地散落著那些毒物屍體,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搭車人還在一旁乾嘔,老三聽到那種聲音煩得要死,剛想衝過去就被那女人伸手攔住。
「老三,附近有個村子,現在過去的話還能趕在天黑前抵達。」那女人小小的身體擋在搭車人身前,語氣冰冷。
「知道了。」老三被她一攔雖然還是很煩躁,但總算是沒在找搭車人的麻煩了。
一行人沒有管還在一旁乾嘔的搭車人,連死去的老四也沒埋葬就這樣各自背起行囊重新上路。
太陽還在頭頂放射著光芒,搭車人花了很長時間才恢復正常,他看向馬車的殘骸和頭首分離的屍體默默的站了起來。
山道蜿蜒曲折,五個身穿斗篷的人背著行囊依舊步履如飛,沿途想要襲擊他們的行屍都被斬馬刀一分為二。為首的是那名女性,在她身後依次是和她一樣身材矮小纖細的老五、體格略微強壯的老六、揮舉著斬馬刀的老三和扛著行李的老二。
「嘖!老三,換一下,我也想殺行屍。」老二扛著一個巨大的箱子,後背上還背著武器和包裹掉在隊伍末尾。
「不行,那個箱子重死了!」老二說著雙手持刀將迎面而來的一隻行屍斬首。
為首的女人帶著他們一路跑向之前說的那個村子,可是當他們跑到村口的時候看見的只有遍地亂走的行屍和被啃食殆盡只剩枯骨的家畜們。
「嘖,我跑不動了,歇會……」持續長時間的奔跑,老二已經到極限了,他扔下箱子和行囊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連武器也隨意放在地面上。
「老大,那個無毒師不是逃掉了麼?該不會跟著我們來了這裡吧?」老三把斬馬刀橫在身前用草葉泥土抹掉上面的血跡然後拿出幾張粗糙的乾草紙開始打磨擦拭。
其他幾人也原地休息,那名女性迅捷的爬上樹從高處眺望一整個村莊。
此時剛過午後不久,明明該是炊煙裊裊的時候但整個村莊沒有半點開火的痕跡,倒是有好幾隻行屍在屋舍間穿梭。她看到村子中心有一口水井桶繩齊全,雖然牲口都死了,但是骨頭上還有新鮮血肉。村子應該是最近才淪陷的,那麼應該還有食物。
一行人決定在這裡找點食物順便看看有沒有能使用的載具,雖然牲口都沒了,但是如果能有車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村子裡大概只有七八隻行屍,也許其他喪屍早已遊蕩去了別的地方。
所有人分散開在村子裡搜尋,房屋並沒有遭到破壞,能用的東西有很多。
老大走到一間屋子,門口還掛著紅色的燈籠看成色還是比較新,這戶人家應該才結婚不久。屋子裡是木質的家具,沒有刷漆,只是簡單的刷了點油讓它看起來很有質感。進到裡間,床邊竟然還有一個梳妝檯,銅製的鏡子倒扣在地上,老大彎身撿起來,鏡面有些髒但還算得上很平整。
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鏡面,然後在裡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飽經風霜的臉龐不如前幾年細膩了,長期的戰鬥讓她的眉宇間染上疲色,就連之前溫柔的眼神也被冰冷所取代。「我還真是不像從前了啊。」她在心裡默默的諷刺自己,準備放下鏡子的瞬間從裡面看到了身後的景象,她的臉色瞬間浮上寒霜。
腰被抱住的瞬間,武器就一正一反的插向身後,那人一言不發猛地後撤,但披風還是被割裂!
「虞娘,沒必要這麼凶吧?你想殺了我麼?」那人吊兒郎當的語氣和敏捷躲避攻擊的動作完全合不上,被稱之為虞娘的女人不管不顧的發動攻擊,招招直逼要害。
「老五,找死!」虞娘的匕首將他的披風割成碎片,露出了那人披風之下纖弱的身體,但就是這樣的身體敏捷到令人咋舌。他的腰間掛著一個箱子,大腿和後背上是幾條有無數小包的束帶,裡面裝著他賴以生存的工具。即使是這樣激烈的攻擊,他都小心翼翼的不讓對方攻擊到他吃飯的傢伙,但也不是那麼的遊刃有餘,地上散落的披風碎片和碎發說明了這點。
「虞娘,我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而已,用不著這樣吧?」老五還是吊兒郎當,但他本人卻已經順著窗櫃爬上了房梁。
虞娘飛身上去,腳步輕巧身輕如燕的在牆上蹬了兩步便翻身到了頂梁。老五見勢不對立刻翻窗出去,臨走還不忘嘴上占便宜「虞娘,你的腰肢還是那麼香軟,下次再和我好好溫存溫存。」
虞娘收起了武器,也沒有繼續去追,她回到梳妝檯前打開抽屜發現裡面有盒胭脂。伸出手的瞬間,指尖卻沾染了一些黑褐色的粉末。她遺憾的搓了搓那些東西,然後湊到鼻尖聞了一聞。
她猛地抬頭,屋頂房梁的陰影里有一條黑色的長蟲立起上半身對她吐著信子!
老五翻窗出去之後遇到了聽到動靜趕來的老六,在虞娘手上沒吃到虧的他遇到老六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頓,對方沒有搞他的手腳,而是衝著他那張臉狠狠的來了一拳!
「呸!狗日的朱二,就知道用蠻力!」老五罵罵咧咧的爬起來捂著被揍腫的臉往村子後方的屋子去,那邊看起來像是倉庫,孤零零的在村子外圍門窗還被封死了。
他是術者,開鎖都是小問題,於是當他手持工具輕而易舉打開那個屋子的瞬間,從裡面奔騰而出的行屍瞬間就將他淹沒了!
村子裡傳來老五的慘叫,其他幾人迅速從室內出來,然後就看到了兇猛來襲的一大群行屍!
四人沒有猶豫立刻開始與它們戰鬥。
老二揮動斧頭渾身的力氣全部用上掄著武器就像一陣旋風,所過之處全是斷肢殘骸。老三的斬馬刀直接將靠近的行屍全部腰斬,但即使是這樣那些行屍也會掙扎著拖著半截身體開始襲向活人。
老六帶著拳套,尖端是銳利的尖刃,從後頸扎進去很快行屍就癱軟在地。
虞娘的匕首無法很好的面對太多的敵人,單兵作戰她很強,但是人數一多就需要更大的武器。她從腰間一扯,那個裝飾華美的皮帶里竟然是一柄軟劍!
全速揮砍如果力道位置適中的話就連這個頭顱都能輕易砍下,但如果施展的距離不夠那麼軟劍也可以當成挑斷手腳筋的利器。手腳失去控制權的行屍只能癱倒在地,即使動不了它們也會原地掙扎,然後張開嘴試圖啃咬別人的腳踝。
倒在地上的行屍會被老六切斷神經,路過的老三甚至會一腳踩爛它們的頭顱。褐色的粘液混合著白色的腦漿四散開來,有一種難言的氣味開始擴散。
眾人的披風上全是那些噁心的東西,戴著面巾能隔絕那些氣味。事實上行者的面巾不止是一塊布而已,那是用糯米水漿洗過的紗布面具。外面那層是可以替換的用來格擋飛濺物,裡面那層幾乎和臉嚴絲合縫,半硬的多層紗布貼在臉上可以充當口罩。如果需要去到行屍多的地方,在面巾上沾點醒神水可以讓人保持清醒,如果配上薰香還能清新空氣。
虞娘的軟劍在行屍群中所向披靡,所到之處幾乎沒有一個是站著的。
忽然,她在前方的小徑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渾身的斗篷都被撕爛,搖搖晃晃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剛剛感染不久。面巾也不知所蹤,露出了他那張年輕的臉龐。
「嘿,是老五!」老三也看見了那個人,準確的說已經不是人了。他的臉上全是咬痕,護甲也被拆掉,半個身子都血肉模糊。他重視的那些工具也有好幾個不知所蹤,空蕩蕩的袖子裡的手臂也不知道被誰帶走了。
沒等老三出手,虞娘奮力向前狂奔!那隻行屍伸出唯一的一隻手試圖想要抓住她,那張糊滿血的臉上依稀能看到驚慌的表情。
軟劍在空中劃出滿月一樣的弧度,白光一閃後劍刃變成了紅色,而老五的頭顱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咕嚕咕嚕的滾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行屍被全部消滅,在那之後他們儘可能的拿走了還沒腐壞的食物。
村子裡沒有馬車,當然也沒有可以拉車的牲口。
沒有人想在這裡過夜,他們依舊會向著行者營地前進,不過這一次搬運行李的換了個人。
森林開始變暗,視野受限,他們不得已停下了步伐,在尋找合適的過夜地點的過程中他們看到了森林裡亮起了火光,走過去一看火堆旁坐了一個老熟人。
「要一起過夜麼?」搭車人坐在那裡,他的腳邊還有一個袋子,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但是袋子上沾著很多可疑的液體,即使帶了面巾也能聞到奇怪的味道。
「好啊。」虞娘同意了他的邀約,四個人圍著火堆坐了下來。
在安置好行李後其他三人去附近狩獵了,虞娘從行囊中拿出鎖鏈開始纏繞在樹幹上,她們今晚只需要三顆樹,工作量比昨天少了很多。
她捆好鎖鏈回來之後便知道了那個袋子裡到底裝了什麼。
黑色的焦炭被切割下來,酥脆的表皮用手指輕輕拍打了碎裂一地,不能吃的部分被剔除,只留下粉色、白色的肉塊。
虞娘站在樹下久久不敢靠近,她看見了什麼?那人在處理的東西是那個吧?五毒屍身體裡的毒物?
搭車人拿起一根細細的樹枝,用被削尖的部分刺入那些處理好的肉塊之中,樹枝插在火邊,很快那些肉就變了顏色。
虞娘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看向火堆旁圍成一圈的肉串,除了蟾蜍扒了皮還能認出來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完全無法辨認了。因為燒焦的部分太多,那些肉塊甚至沒有幾個是完整的形狀。但是一想到那些是什麼,誰又會去吃,她現在就想和這人分道揚鑣!
很快另外三人回來了,老二提著一隻小野豬,老三提著兩隻狸子,而老六則是采了一堆野果野菜。
看見火堆旁的那些串,老三好奇的湊上去問搭車人「你這是些什麼東西?聞起來好香啊!」
虞娘還僵在不遠處不想靠近,倒是老二看見她還不過來催促的喊她「老大,幹嘛呢?快來剝皮!你的匕首比較方便。」
最後那頓飯是在詭異的香氣中進行下去的,搭車人好心的遞給他們幾人那些肉串,但行者的習慣是不吃別人給的東西那幾人都婉拒了。
虞娘近距離看到了搭車人的樣貌,再次肯定了之前的猜想,這人果然是西域客!
「你官話說的很不錯啊。」虞娘看他吃完了東西,於是主動開口和他搭話。
「嗯,大部分都聽得懂,也會說一些。」那人一邊擦手一邊回答她,那些串肉的樹枝被他扔進火堆,突然加柴火堆里的火焰又躥高了一點。
「這些東西,吃了不會中毒麼?」虞娘看向火焰,眼眸之中映出跳躍的火光。
「不會。」搭車人回答著轉手將那個帶著可疑液體的袋子也扔進火堆,這一次火焰突然小了一瞬大概是燒到了液體,但很快燃燒的更加劇烈,一股黑煙從火堆里升起,那些煙沒有往天空而去,而是向四面八方貼著地面擴散開來!
搭車人帶上了面巾站了起來遠離那些黑煙「兩種毒吃下去能起到抵消的作用,所以我不會中毒。」
「什……」話還沒說完,虞娘就感覺到一陣頭暈,那些煙迅速的鑽到她的口鼻之中,因為在吃晚飯所有人都取下了面罩。
剩餘幾人正在揮趕著黑煙,忽然就倒了下去。虞娘也倒在黑煙里,渾身無力腦子昏昏沉沉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有無數的聲響迴蕩在寂靜的夜晚,不似風聲那樣撥動著草葉,而是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的與地面摩擦。
搭車人掀開面巾,往嘴裡塞了一顆丹藥,然後將一瓶罐子裡的東西飛灑到周圍。
窸窣聲漸近,那些東西卻都躲在草葉里不敢露頭,周圍能聽到密集的「絲絲」之聲。然後就是有腳步聲不緊不慢的靠近了這邊,隨著它出現在火光之中,那些藏在草木之間的東西安靜了下來。
搭車人轉過身看向對方,那是一個穿著破碎的衣服「開膛破肚」的人形。正是中午從雷火彈的爆炸中逃走的那隻五毒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