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天之饋贈

  阿卡納在那次進食之後廚師們終於知道了她的食譜,於是他們認為之所以她會襲擊人就是因為想要吃的不是熟食和水果而是肉類。提到來自海洋的神明他們自然而然的認為她需要食用的是海產,於是各種處理過的生魚片、海螺肉、貝肉被獻了上來。

  但是阿卡納完全沒有興趣,在湊上去聞過之後甚至開始乾嘔。

  三天後沒有進食的阿卡納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整理水缸的那幾個侍從甚至能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充滿了欲望和嗜血!

  一周後,活著的動物被敬獻給了神使阿卡納。

  那是一隻被剃光了毛洗的乾乾淨淨的羊,被放到石頭上的時候它還好奇的四處打轉,然後就被阿卡納給猛地拖入水裡。隨著水面不斷激起水花,蔓延開的紅色血液染紅了整個水缸。

  侍從、侍女和侍衛們一起緊張的注視著發生在水下的一切,他們安靜的看著阿卡納啃食完了那一隻羊的絕大部分肉,然後爬上石頭開始曬太陽,途中她甚至還捧起粉色的水給自己洗了個臉。

  等她睡著了,那些侍從拿著網撈起了羊的殘骸,雖然神使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的人類,但是羊肉上的齒痕看起來像是被猛獸用力撕扯下來了一樣。

  有侍從偷偷去看她的臉,打哈欠的時候透過那張開的嘴能看見裡面牙齒異常尖銳似乎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海妖的說法從照料她的侍女那裡傳出來,經過廚房和侍衛的添油加醋變得更加神乎其神。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聽到的時候已經妖魔化變成「城主買來的神使阿卡納在吃過人肉之後變得嗜血,只吃活羊,她的嘴裡像是鯊魚那樣長滿了尖銳的牙齒,換水的時候浴缸里全都是紅色的水,還有那些動物的殘骸,就連骨頭都能被咬成兩節!」

  城主對謠言一點也不在意,他偶爾會在阿卡納用餐後來看她。因為只有在那種時候她會靜靜的趴在石頭上,沐浴著陽光露出滿足的微笑。城主很愛那種笑,就像是整個世界的花在他面前綻放,蔚藍色的瞳孔深處只映照出他一人的影子。自己後院的那些庸脂俗粉在此刻變得黯然失色,天地間只有這一抹金色能撼動他的心弦。

  阿卡納深藍色的長裙被血一次又一次的侵染,早已從純淨絢爛的藍色變成了深紫色,但妖艷的紫配上絢爛的金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而是比藍色更加美麗。

  城主甚至因此獎賞了織造師,並且打算安排他繼續為她做一些紫色的裙子。

  織造師汗流浹背,她根本沒有做過紫色的裙子,在量尺寸的時候她伸手摸了摸阿卡納的裙擺,手指上甚至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越來越多服侍神使的人傳出各種駭人聽聞的傳言,這一次就連城主也不能坐視不理,他認同了阿卡納的與眾不同,自小的教育讓他相信神真的存在並且和人是極為不同的。

  他開始處死那些風言風語的傳話人,就連因為嫉妒而進言的妻妾也沒有放過。和其他人猜測的不同,他並不是單純的被美色迷惑,身為西域城主的他需要靠一些手段穩定教義鞏固神權。掌握了神使就是神認同他的證據,更何況如此美麗的金髮神使更是聞所未聞的存在,歷代城主都沒得到過她,如今她到了自己的手上不就證明他被神認同了麼?

  吃活羊算什麼?他也是吃肉的,不過是沒有烹煮過而已,並不算什麼大事。

  照顧神使的侍從一波一波的被換掉,沒有人關心他們去了哪裡,下人們只看到有可以侍奉神使的崗位空了下來,他們只是擠破頭想進去而已,至於消失的人,誰又在乎呢?

  多嘴的人被處理掉,對神使不敬的人被處理掉,嚇得失常的也被處理掉,可是謠言沒有消失而是伴隨著這些行為越演越烈。

  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那是在一次用餐的過程中,城主忽然想要來看阿卡納。侍從們匆匆忙忙的想要將水缸里的水和殘骸打撈起來,但是他們忘記了,進食中的生物有一種名為護食的本能。

  打撈殘骸的侍從被阿卡納誤以為是想搶奪食物,畢竟之前在進食的時候從沒有人敢靠近她。雖然這個侍從是常見的面孔,可是阿卡納也無情的展開了攻擊!她雙手抓住羊的殘骸,那張嘴毫不留情的對著對方咬了上去!

  侍從原以為只是受傷,他被襲擊的瞬間本能性的要反擊,立刻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高貴的神使哪怕是傷到一點也是滅族之災,哪怕城主赦免了家人那些教徒也不會放過他們。這就是西域的現狀,神權高於王權,信仰就是一切。即使是城主在做出違背教義行為的瞬間也會遭到信徒的圍攻,所以哪怕真的是怪物,她也是神使,必須是神使。

  傷口最初只是血流不止,很快就青紫發黑,仿佛是被劇毒的蛇類啃咬一般腫的看不出原貌。

  受傷的部分被繃帶包了起來,為了不被從照顧神使的隊伍中剔除出去被抓傷的人沒有選擇上報,想靠自己的毅力扛過去。

  於是,在他失去理智的時候,宮殿裡其他的人也被咬傷了,那個侍從被當場斬殺,屍體被隨意的扔到城外亂葬崗。

  他的父母將屍體帶了回去,可是屍體卻在半路復生,並且襲擊了他的父母。

  老兩口將那人用繩子捆起來,藏匿在家裡,他們認為自己的孩子並沒有死去,只是病了而已。

  殊不知他們兩人很快也遭到感染,發病之後咬傷了左鄰右舍。

  那種疫病就這樣在主城傳開了,被咬、阻攔抓捕、被襲擊、被斬殺……

  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杜絕疫病的蔓延,很快城主府里更多的侍從和侍衛遭到感染,就連城主的愛妾也未能避免。

  終於有人向城主說出實情,最初的感染者就是因為被阿卡納啃咬才變得奇怪,這一次不用謠傳,就連城主本人也似乎認為阿卡納並不是什麼神使而是海妖!

  西洋的海妖會幻化成人形,他們在海里唱歌,誘惑著往來的漁船,並將那些被他們吸引的水手們拉下深海。

  沒有人再願意靠近水缸,就連城主都只敢遠遠的害怕的窺視阿卡納。

  但是和之前的迎接飢餓不同,阿卡納她已經……知道了血肉的滋味了。

  雙手長出了尖銳的指甲,雙腿變得異常強壯,嘴裡伸出了兩顆尖銳的獠牙,曾經美麗神聖的神使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渴望血肉的怪物。

  人類,是為了什麼要滅絕其他的種族呢?

  人王在紀元結束之前到底在追求什麼呢?

  怎樣才能長生?為什麼他們有著和我們不同的力量?怎樣才能獲得那些力量?

  啊,如果人類也可以像他們一樣……

  於是那個實驗開始了,先是強壯的人類,後來是混血的孩子,最後甚至人為製造出各種各樣的混血種,但最終都以失敗告捷。

  有一種東西,存在於異種的體內,但是人類無法融合它們。混血產生的東西全都只繼承了人類的特性,並沒有屬於異種的特殊力量。

  是什麼,讓它們能翱翔天際?是什麼,讓它們能看穿真實?是什麼,讓它們與這片大地的力量相連?是什麼,讓它們不死不滅?

  為了追尋這個答案,人王開始了他長達上千年的侵略。無數代人王一直都活在征服和侵略的宿命里,歷經數代他們終於將那些東西全部納入囊中。

  可是與異種不同,人王融合了翅膀並沒有讓全人類都能夠飛翔,換上了眼睛也沒能讓所有人看見隱藏的真實,手和腳侵蝕著身為人類的肉體,它們都在拒絕著人類的支配和融合。

  最終人王變成了怪物,被重新分割成數塊投入了那個實驗之中。

  人類根本無法承受那種力量,哪怕是可以屠龍的魔法師和神官,就連歷代勇者也無法完美融合那股力量。

  他們不是這個星球的造物,從一開始就無法被這片大陸上的能量體系接受。

  後來,在不斷的實驗之中有了一個特殊的存在,他能夠承受那些血肉,他完美的融合了一切。可是他逃了,再沒有第二個像他那樣的人存在。不,也許他並不是人,因為隨著力量的使用他就像混血一樣被一點一點剝奪了生機。

  宮廷大魔法師看過那些記錄,他想要賭,因為人王的血脈也是混血,他們的傳承里有精靈混在裡面。雖然世界樹消失精靈也滅絕了,但血脈的力量依舊還是會在子孫後代之中重新復甦。

  人王次女從小就能聽到一些常人聽不到的聲音,也能感受到元素涌動的存在。因此宮廷大魔法師才被任命為她的老師,在漫長的陪伴其成長的過程中他愛上了王女,所以才會背叛王室為她進行了改造。

  死去的肉體靠著天人的手腳重新恢復了生機,缺失的靈魂用天人的靈魂給補完,但那個實驗室里也只剩下了這些東西。原本還有一雙翅膀的,可是那個實驗體被倒賣至今下落不明。

  蘇生的王女陷入了回魂的混亂之中,她忘記了一切,包括宮廷大魔法師和自己。

  不死族融入這個世界的循環後去了哪裡呢?是深淵?還是深海?

  它們其實並沒有完全消亡,畢竟在吞噬天人靈魂後的它們,最後也被天人所反噬。

  深海之中世界的邊界。那堵牆從天空落到海洋,一牆之隔的外面是里大陸澄澈的海水,而表大陸的那一面堆積了無盡的黑暗。他們想要跨越牆去到世界的另一邊,因為在那裡有更加強大的存在在召喚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