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啊，你總算回來了。」康哲放下書包剛坐到座位上，後排的杜肆就撲了上來。
「你手撒開，惡不噁心啊。」康哲一臉嫌棄地推開杜肆，但臉上的笑意卻只增不減。
「你沒在這幾天，都沒人給我講題了。」杜肆趁機告狀。
「啊，啥情況啊？」聽杜肆這麼一說，康哲來勁兒了，他把杜肆按在柳洋洋的座位上，一臉八卦地問道。
「你走之前不是讓顧哥督促我學習嘛，他壓根就不管我，就知道給言姐講題。你說就言姐那成績還需要開小灶嗎…」好不容易找到個撐腰的人，杜肆開啟了對顧頡之長達十分鐘的控訴。
康哲聽完杜肆的話只是笑了笑，顧頡之的目的未免太明顯了，都不帶遮掩的。
「你就說過分不過分！」杜肆說完，試圖從康哲那裡得到認同。
「嗯，過分，簡直是過分。」想到杜肆可能還在委屈，康哲笑著附和道。
看到杜肆背後站著的人，康哲的笑戛然而止，開始瘋狂地給他使眼色。
杜肆真的是個頭腦簡單的人，除了柳洋洋的臉色，其他人的微表情他根本就捕捉不到。
康哲見柳洋洋站在後面也不說話，生怕杜肆嘴上沒把門的說話惹到她了，於是趁他說得起勁時，把他整個人往後一扳，直直對上柳洋洋。
杜肆唰地一下站起來，快速跑回了他的座位。
應該是杜肆的動靜嚇到她了，柳洋洋在座位前愣了幾秒鐘，康哲叫她她才回神坐下來。
「你來了。」見到康哲，柳洋洋還是有些驚喜。
「來來來，說好給你帶的。」不等康哲開口，杜肆抱著一袋零食放到柳洋洋桌上。
「哦，謝謝。」柳洋洋有些意外，她以為那是杜肆隨口說說的，沒想到他真的給她帶了這麼多零食。
「沒事，你愛吃以後我再給你買。」杜肆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然後就回了座位。
康哲在一邊都看呆了。確定這兩人沒事嗎？
杜肆倒還好，見到柳洋洋還是以前那副傻樣，但柳洋洋未免太不自然了吧，她啥時候跟杜肆說過謝謝，反正康哲是第一次見。
「言姐早啊，顧哥呢？」杜肆出門接水碰到沈聽言，就隨口問了一句。
聽到杜肆這樣一說，沈聽言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抓著書包帶子，聽著心臟咚咚咚的跳動聲。
難道牽手被杜肆看到了？
還是顧頡之給杜肆說了他們牽手的事？
牽手而已，也不代表什麼吧？
可是為什麼杜肆要問我顧頡之啊？
一連串的問題閃過沈聽言的腦子，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杜肆又說了一句：「你們之前不都一起來的嗎？他今天要遲到了。」
「哦，可能今天有事吧。」沈聽言有點心虛，說完就立馬回了座位，看樣子杜肆應該不知道。
上課鈴響起，顧頡之還沒來，沈聽言盯著他的空座位陷入疑慮。按道理講他今天是會來學校的啊，而且沒來肯定也會跟她講一下，這種情況倒是第一次出現。
來不及多想，譚為就進了教室，沈聽言也把這事暫時放在一邊，準備上課。
現在向川一中實行夏季作息表，吃完午飯會有半小時的午休時間。之前沈聽言都會利用這個時間突擊自己的弱勢科目，但今天卻困得很，沒寫幾題睡意便襲來。為了保證下午的課程，沈聽言決定小憩一會兒。
沈聽言的座位靠窗，窗外若有似無的微風拂在臉上，是極好的助眠神器。
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沈聽言將腦袋轉向另一側，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看到了顧頡之的臉。
沈聽言現在困意正足，她本想睜開眼睛仔細看看，但厚重的眼皮根本就掙不開。
算了，肯定是個夢，這樣想著沈聽言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聽言的手臂被她枕得發麻，她艱難地睜開雙眼，顧頡之那張眉眼舒展的臉就毫無預兆地占據了她整個視野。
顧頡之是什麼時候來的？沈聽言在心裡發問。
看著他熟睡的樣子，估計到了有一會了。沈聽言環顧四周，發現同學們還在睡著，她才敢放心大膽地繼續盯著顧頡之看。
女媧造人的時候一定在顧頡之身上花了不少時間，這高挺的鼻樑和眉骨，濃密的眉毛和睫毛，怎麼看怎麼好看，她都捨不得閉眼。
看著顧頡之的睫毛撲閃了幾下，估計是要醒了，沈聽言趕緊把頭埋下去，裝作還在午睡的樣子。
顧頡之睜開眼，揉了揉鼻尖，沈聽言轉頭時發尾打到了他鼻子上，有點癢。
怪不得他倆是同桌呢，都愛裝睡，且都愛偷看對方睡覺。要不是感受到沈聽言直勾勾的眼神，顧頡之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堅持一會兒。
看著沈聽言那副假寐的樣子，顧頡之嘴角帶笑，眼裡盛滿了溫柔。
午休結束，大家陸陸續續醒來，沈聽言猶豫了一會兒，又磨蹭了好久才起來。
「誒，你來了。」看到顧頡之，沈聽言盡力裝作很驚喜的樣子，好像是才看到他。
「嗯，來了。」沈聽言這副假正經的樣子逗得顧頡之想笑，他憋著笑說道。
「上午幹嘛去了啊顧哥？」杜肆還沒睡醒，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聽到杜肆的話，顧頡之的笑一僵，但隨即恢復了正常，低聲說道：「就是去處理了一些事兒。」
察覺到沈聽言投來的目光，顧頡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一點小事。」
沈聽言看著顧頡之點點頭，然後開始準備下午上課需要的東西。
顧頡之望著黑板出了神，他在想各種能解決這點小事的辦法。
下午放學，三個男生很快就收拾好了書包，他們站在教室的後排聊天，隨便等還在收拾的兩個女生。
「言言，今天要和他們一起走嗎？」趁沈聽言轉過來，柳洋洋給她使了個眼色，然後小聲說道。
「應該是吧，他仨在那等呢。」沈聽言看了一眼後面的三人，又對柳洋洋說道。
「怎麼了？你不想啊？」發覺柳洋洋有點難為情，沈聽言低聲問道。
「也不是不想，但是杜肆，我有點尷尬啊。」柳洋洋支支吾吾好久，終於說出了她的顧慮。
「你們不是和好了嗎？」沈聽言靠在柳洋洋耳邊說道。
「但我還是覺得彆扭…」柳洋洋說完，皺起了眉。
「走吧，你倆聊什麼呢，我們不能聽嗎？」杜肆見兩人在座位上聊得起勁，忍不住上前問道。
「沒沒什麼，走吧。」柳洋洋趕緊中止話題，背起書包拉著沈聽言就往外走，剩下杜肆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顧頡之和康哲默契對視一眼，然後無奈地笑了笑。
走出校門口，杜肆才追上柳洋洋和沈聽言。
「對了，楊祁最近怎麼沒來學校啊？」也不知道是沒話找話，還是杜肆真的想關心一下楊祁，他走到柳洋洋跟前說道。
「他外婆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回鄉下了。」提到這事柳洋洋一臉擔憂，悶悶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段時間都沒見到他，沈聽言聽後嘆了嘆氣，最近忙著提升成績，完全忽略了這個朋友。
沿著河邊一直走，他們來到一個公園。
「要不過去歇會兒？」康哲提議。
「好啊。」其餘幾個人異口同聲答道。
沒走幾步，沈聽言就被柳洋洋拉著往另一邊走去，「那有旋轉木馬，我們去玩這個。」
順著柳洋洋手指的方向，沈聽言這才注意到公園角落處的幾個遊樂設施，旋轉木馬就是其中一個。
「書包我來拿。」沈聽言正準備往前走，書包被人往後一提，瞬間輕鬆了不少。
她轉頭一看，顧頡之一手提著她的書包，一手插兜，就那樣直直地盯著她。
「玩兒去吧。」顧頡之把書包往肩上一甩，抬抬下巴寵溺地說道。
沈聽言還沒應，就被柳洋洋拉走了。
玩了幾圈，沈聽言覺得有點頭暈，她坐在長椅上準備休息一下，順便問問楊祁那邊的情況。
[楊祁，你那邊還好嗎？]
編輯好消息，沈聽言按了發送鍵。
等了一會，楊祁還是沒回消息。沈聽言懷疑自己消息沒發出去，於是又點開聊天界面看了好幾次。
確認消息是發出去了的，沈聽言決定還是耐心等回復。她把手機熄屏準備放進包里時，在屏幕上看到了身後的人影。
沈聽言湊近仔細一看，是顧頡之。
她唰地一下站起來，把手機放到了身後。
「你做對不起我的事啦，心虛成這樣？」顧頡之也被沈聽言的動靜嚇了一跳，打趣道。
「沒，沒有。」沈聽言一邊說一邊低下了頭，好像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沒有就好。」沈聽言的一言一行總能逗得他笑。
剛在長椅上看她低著頭，以為她不舒服，趕緊跑過來看看，結果人家在跟他的「情敵」聊天，顧頡之當下有點不開心。
但看著沈聽言那副急於解釋的樣子，顧頡之的不開心瞬間就消散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因為其他男生而吃醋。
大約過了半小時，柳洋洋才依依不捨地從旋轉木馬上下來，幾個人吃了晚飯後，就在路口分開了。
顧頡之還是按照慣例，先送沈聽言回家。
路人兩人都沒說話，自從上次牽手後，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次單獨相處，沈聽言有話想說，但她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頡之倒像個沒事人，跟在沈聽言身後一言不發。看她彆扭著往前走，想回頭又不敢回頭的樣子，顧頡之覺得他要憋出內傷了。
「旋轉木馬好玩嗎？」顧頡之跨步到沈聽言身旁，冷不丁地問了句。
「嗯。」沈聽言沒想到顧頡之會突然跟上來，呆呆地說道。
「好。」顧頡之的眼睛笑成了彎月，伸手揉了揉沈聽言的頭髮。
顧頡之這個親昵的舉動讓沈聽言再次呆在原地，她直愣愣地看著顧頡之，半天沒緩過來。
「傻了？」顧頡之伸手在沈聽言眼前晃了晃，帶著笑意說道。
「你…」沈聽言猶豫了一下，終於磨磨蹭蹭開了口，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頡之搶斷了。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對你這樣，是嗎？」好像有心電感應般，顧頡之俯身低頭，說出了沈聽言內心的困惑。
沈聽言訥訥地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顧頡之輕笑一聲，他再次牽起沈聽言的手，笑著說道：「這就是我的答案。」
沈聽言驚詫地看著兩人相扣的手，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只有陣陣電流流過。
見沈聽言這樣，顧頡之眼裡閃過一絲不安，他一下慌了神。
「沈聽言？」顧頡之走到沈聽言面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叫著她的名字。
「可能我的行為有點唐突，讓你覺得冒犯了，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顧頡之沒想到他的告白會這麼倉促和狼狽，說到最後聲音也越來越低。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幾個字一個一個地蹦進沈聽言的腦子裡，她連起來默念了一遍，臉一下紅到了耳根。
在等沈聽言回復的那幾秒，顧頡之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動，他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沈聽言，對於她的答案，他既期待又害怕。
「你，你手都出汗了。」沈聽言說話的聲音小小的，卻沒有抽開被顧頡之緊握著的手。
「哦，不好意思。」顧頡之鬆開沈聽言的手，擦了擦手上的汗。
顧頡之太緊張了，垂在褲腿的另一隻手肉眼可見的抖動著。他之前大大小小的比賽參加了不知道多少，每場都是遊刃有餘，從來沒有過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聽到沈聽言的話，顧頡之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果然，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莽撞買單。
「謝謝你的喜歡。」沈聽言輕聲說道。
顧頡之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這麼明顯的拒絕，就算是第一次聽到，顧頡之也懂沈聽言的意思。
「還有，我也是。」沈聽言又低聲補充了一句，說完整張臉都紅透了。
聽到這句話，顧頡之猛地抬起頭，眼睛對上沈聽言的視線，陷入她溫潤閃亮的眸子裡，和她的過往種種依次閃現在腦海。
儘管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可顧頡之的眼裡就只能容下沈聽言一個人。
我也是。
這幾個字沈聽言說得輕飄飄的，但卻重重地烙在了顧頡之的心上。
顧頡之長舒了一口氣，笑意從眼裡漫出來，輕笑道：「你也是？你也是什麼？」顧頡之明知故問。
「顧頡之！」沈聽言假裝生氣，嬌嗔道。
「哎喲哎喲，好了，我知道了。」顧頡之躬身捏了捏沈聽言的臉，語氣格外寵溺。
「走吧，送你回家。」顧頡之伸出右手，側頭看著沈聽言。
沈聽言看了看顧頡之，他朝她眼神示意，她這才把手輕輕地放到他手心。
沈聽言的手剛接觸到顧頡之的，就被他牢牢扣住，她的手好像是什麼寶貴的珍寶，他一路上都沒有鬆開。
在路燈的光影下，兩個手牽著手的影子被投射到路邊，光看影子就知道兩人有多開心。
到沈聽言家樓下，儘管沈聽言說了好幾次了，顧頡之還是不肯鬆開她的手。
「我已經到啦。」沈聽言又提醒了一遍。
顧頡之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他醞釀了很久的問題：「所以，你喜歡我嗎？」
他還是希望能親耳聽到沈聽言肯定的答覆，他太需要這份喜歡了。
沈聽言一開始沒說話，只是看著顧頡之的眼睛，重重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喜歡，很喜歡。」
沈聽言聲音剛落地，顧頡之心裡的煙花又一次綻放，他心裡的黑暗角落被完完全全照了。
「但是，我們現在還在上學，不能…早戀…」沈聽言吞吞吐吐地說道。
顧頡之知道沈聽言的顧慮是什麼，他笑著說道:「好，那你先欠著，等高考完再兌現。」
沈聽言可真是個好學生，生怕耽誤了學習，顧頡之心想著。
「那就說好了啊，你回去注意安全啊。」顧頡之依依不捨地說道，還是沒放開沈聽言的手。
「就這幾步路了，我知道。」沈聽言覺得顧頡之今晚很不一樣，他整個人都透露出一副青澀，和以往沉著冷靜的他大相逕庭。
「那，明天見。」沈聽言臨上樓前對顧頡之說道。
顧頡之點點頭，望著沈聽言的背影，嘴角慢慢上揚。
回到家時，顧頡之準備簡單洗漱一下就休息了。
他把手錶摘下來放到桌上，無意間碰到了手錶界面。上面顯示，他今天最高的心率是138，時間正是和沈聽言告白的時候。
年少的心動就和咳嗽一樣，根本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