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柳洋洋到沈聽言家來趕作業。

  「洋洋，來，快進來。」沈聽言打開門，不等柳洋洋換鞋就把她往臥室拉。

  「誒，我趕作業也沒那麼著急。」柳洋洋一邊換鞋，一邊單腳跳著跟沈聽言進了房間。

  「你房間好多玩偶啊！這個大狗熊，好醜。」柳洋洋坐在床邊，拿起枕邊的玩偶笑著說道。

  「哪裡丑了。」沈聽言給柳洋洋遞來一杯水，然後一把把玩偶奪了過來。

  「我就是開玩笑嘛，還生氣啦？」柳洋洋接過水，嘟囔著。

  沈聽言坐在一邊椅子上，給玩偶整理了一下被柳洋洋搞亂的衣服，明明是看著玩偶，沈聽言腦海里卻出現了另一個人的影子，隨即嘴角上揚。

  柳洋洋看沈聽言對著一個玩偶笑成這樣，眉頭深深皺起，一臉不可思議。

  「你別盯著它看了，看看我這個活生生的人，好嗎？」柳洋洋實在是忍不住了，伸出雙手在沈聽言眼前晃了晃。

  「哦，那我們開始寫作業吧。」沈聽言回過神，感覺有點不太好意思，趕緊起身把玩偶放回枕邊，然後對柳洋洋說道。

  「沈聽言，你很不對勁哦。」柳洋洋一坐下來就盯著沈聽言說道。

  「哪裡不對勁，你別胡說啊。」沈聽言推開柳洋洋的手指，開始埋頭寫題。

  「反正你要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被我知道了，你就死定了。」柳洋洋還是不依不饒的，假裝警告道。

  「你別說了，快點寫吧。」沈聽言手動把柳洋洋的頭轉過去，然後繼續埋頭寫題。

  柳洋洋不算是一個注意力很集中的人，尤其是在寫作業的時候。她一會兒停下來摳摳手指頭，一會兒又整理整理筆袋，沈聽言試卷第一面都已經做完了，她還在第三道選擇題。

  「做到哪兒啦？」沈聽言把最後一題做完側身向柳洋洋問道。

  「還在選擇題。」柳洋洋有點心虛，聲音小小的。

  「那等你做完，我們出去逛逛，順便吃個飯，怎麼樣？」沈聽言一邊說一邊開始訂正答案。

  「好啊好啊。」本以為沈聽言會說她拖延，結果並沒有，柳洋洋的頭點得像在搗蒜一樣。

  拿捏柳洋洋可不能靠武力，這一點沈聽言深有體會，看著她那副認真勁兒，沈聽言把頭轉向一邊，抿著嘴偷笑起來。

  有了沈聽言的話，柳洋洋做題的效率直線上升，沒到一個小時，她就把卷子做完了。

  「走吧，我們去哪兒？」柳洋洋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玩，胡亂把試卷往書包一塞，拉著沈聽言就往外走。

  「別著急呀，我還沒收拾呢。」這句話剛說出口，沈聽言已經被柳洋洋拽到門外了，她還貼心地幫沈聽言關上了大門。

  「我想去路口的那家飾品店，你陪我去嘛。」柳洋洋拉著沈聽言的胳膊撒嬌道。

  「好吧。」沈聽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拖鞋和一身家居服，無奈地應道。

  「待會我們一人選一個發卡吧，我聽說他們家的發卡樣式都很好看。」柳洋洋牽著沈聽言走在路上，嘴上一直都沒閒下來。

  到了飾品店，兩人直奔髮飾區。柳洋洋說得果然沒錯，這裡的發卡款式多樣，每個都很好看。

  「這個藍色的，你帶上肯定好看。」沈聽言從貨架上取下來一個發卡，在柳洋洋頭上比了比。

  「哇，是挺搭的誒。」柳洋洋望著鏡子左瞧右瞧，看來很滿意。

  「那我來看看你適合哪個啊。」柳洋洋說著就往貨架的另一端走去。

  「你自己選不行啊？非得叫上我。」貨架對面一個男生語氣不悅地說道。

  「你就當幫我一個忙，我自己真拿不定主意。」另一個男生語氣裡帶著祈求。

  聽到男生的聲音，柳洋洋的動作停了下來。

  愣了幾秒後，她剛想轉身走開，卻不想撞上了迎面走來的男生，貨架上的飾品也跟著掉了一地。

  「同學，對不起，你還好吧。」男生一邊道歉一邊蹲下來撿起地上掉落的東西。

  「沒事。」柳洋洋把飾品掛回原位，語氣淡淡地答道。

  「誒，柳洋洋！」放好東西後轉身看到柳洋洋驚喜地說道。

  「朗星！你也在啊。」柳洋洋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表情卻很不自然。

  「嗯，我來買點東西，沒想到居然遇到你了。」朗星說到這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洋洋，怎麼了？」沈聽言聽到動靜後從另一邊繞了過來。

  「怎麼了？」另一個男聲同時響起，眼神卻一直在沈聽言身上。

  「沒事，就是把貨架上的東西撞倒了，已經撿起來了。」朗星回頭對男生說道。

  「對了，這是我朋友陳埃，這是柳洋洋和沈聽言。」朗星為雙方介紹了一下。

  因為顧頡之的緣故，雖然和沈聽言的接觸不多，朗星對她也十分客氣。

  沈聽言微微點頭，發現陳埃正盯著她看，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這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但一直盯著別人看不太禮貌吧，沈聽言心想著然後別過了頭。

  「能不能麻煩你們幫個忙啊？」朗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難為情地開了口。

  「你說。」柳洋洋語氣還是淡淡的，好像朗星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學。

  「是這樣的，我想選一個生日禮物，但是吧我們兩個男生也不知道送什麼好，所以想麻煩你倆出個主意。」朗星一鼓作氣說完，眼裡有隱隱的期待。

  「女生？」柳洋洋的語氣聽起來還是一樣的冷靜，但沈聽言知道她並沒表面看起來那麼無所謂，因為當朗星點頭時，她能明顯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氣。

  沈聽言用力回握住柳洋洋的手，此時此刻，她選擇堅定地站在柳洋洋的身邊。

  「那她平時喜歡什麼你知道嗎？」柳洋洋看了一眼沈聽言，然後轉頭問郎星。

  「她很喜歡收集掛件，要不你幫我看看？」朗星說著就領著柳洋洋往掛件區走去。

  沈聽言有點擔心，剛想跟上去，柳洋洋就像有心電感應般朝她搖搖頭，沈聽言只能作罷，收回了邁出去的右腳。

  陳埃一聲不吭地站在她旁邊，沈聽言覺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往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沈聽言繞到陳埃身後的貨架，探出半個身子觀察著柳洋洋的一舉一動，殊不知她的動作全部落在陳埃的眼裡，他眼底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這個吧，她應該會喜歡。」柳洋洋把一個掛件遞給朗星，然後看著他說道。

  「嗯，可以，那就這個好了。」朗星拿著掛件看了又看，好像很滿意這個禮物。

  「我先去結帳，待會請你們喝奶茶啊。」朗星拿著掛件往結帳台跑去，臨走前落下一句話。

  看著朗星跑向前的背影，柳洋洋好像突然就釋懷了。

  她喜歡朗星什麼呢？換句話說，她對朗星真的是喜歡嗎？

  他的耐心？他的優秀？他的開朗？但這些好像從來都不專屬於她，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可以是不認識的路人，可以是班上的同學，當然也可以是第一次見面就熱情主動的她。

  在面對她時，柳洋洋從來沒見過朗星剛剛那樣的眼神，羞怯的，緊張的，但又掩飾不住喜悅的。

  柳洋洋抿嘴笑了笑，原來是自己把那些再普通不過的時刻加以渲染錯想成了心動的瞬間。

  她好像，真的不喜歡朗星了。

  「言言，那個鵝黃色的髮夾特別襯你，我剛剛就想跟你說了。」柳洋洋徑直走到髮飾區，卻沒看到沈聽言。

  「言言？」柳洋洋繞著貨架走了一圈，還是沒看見沈聽言。

  路過陳埃時，他朝柳洋洋使了個眼色，順著他的視線，柳洋洋看到了趴在貨架邊的沈聽言。

  柳洋洋朝陳埃點頭致謝，然後偷偷繞到沈聽言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啊啊啊。」沈聽言正全神貫注聽著那邊的動靜，被柳洋洋這一拍嚇得不輕，整個人都跳起來了。

  「禮物和你的髮夾我都選好了，走吧。」柳洋洋挽著沈聽言的胳膊笑著說道。

  沈聽言還沒平復過來就被柳洋洋拉出了飾品店，剛準備走的時候朗星從裡面追了出來。

  「說了請你們喝奶茶的。」朗星站在兩人面前，手裡還提著剛包裝好的禮物。

  「舉手之勞，而且，我也不喜歡喝奶茶。」柳洋洋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平靜，她很輕快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們先走啦。」不等朗星開口，柳洋洋繼續說道，說完便拉著沈聽言離開了。

  朗星覺得今天的柳洋洋和之前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望著柳洋洋離開的的背影，他眼裡浮現出一絲不解和疑惑，不過這種疑惑很快就消失了。

  「來看看你的髮夾。」等到了一家奶茶店，柳洋洋把髮夾從包裝袋裡拿了出來。

  沈聽言坐在柳洋洋對面，一臉擔心地看著她，她怕柳洋洋又像之前那樣表面裝作不在乎，但心裡難受的要命。

  「你別這樣看著我。」察覺到沈聽言的視線，柳洋洋停下手上的動作，眼睛直直地盯著沈聽言。

  「我真的沒事，就在剛剛，我發現我好像想通了，或許我壓根就不喜歡他。」柳洋洋很認真地說道。

  「知道他要給他喜歡的人買生日禮物，我當時心裡有一點難過，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了，你信嗎？」柳洋洋挪到沈聽言身邊，繼續說道。

  沈聽言單手撐頭，很認真地聽柳洋洋講話。當柳洋洋問她時，她重重點了點頭。

  「所以啊，你就不要擔心我了。」柳洋洋側過身一把摟住了沈聽言。

  「好好好，為了慶祝，我請你喝這家的最新款，怎麼樣？」沈聽言回抱柳洋洋，笑呵呵地說道。

  「好啊，那我要最貴的。」柳洋洋說著撒開沈聽言，開始認真點單。

  「不是說不愛喝奶茶？」沈聽言還記得剛剛柳洋洋在朗星面前說的話，這會兒故意拿出來逗她。

  「嘖，他請的就不愛喝，就愛喝你請的。」柳洋洋裝作惱羞成怒的樣子，兩人鬧做一團。

  回去的路上，柳洋洋突然說道：「以前是因為朗星，所以我才想著努努力，爭取和他一起去清北。可經過這件事後，我突然覺得，我本來就應該值得更好的，不關乎其他人，只在於我自己。」

  聽到柳洋洋這樣說，沈聽言的腳步一頓。

  是啊，無論怎麼樣，路都是給自己走的，無關乎他人。這一刻，沈聽言也更加堅定了去清北的決心。

  「你發什麼呆啊，快走。」見沈聽言愣在原地，柳洋洋又折回來挎著她的手臂往前走。

  「期末考試後，我們就要升高三了，時間過得好快啊，總覺得認識你們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柳洋洋挎著沈聽言一邊走一邊說。

  趁柳洋洋說話的間隙，沈聽言抬頭看了看路邊的大樹。

  陽光在樹葉上投射下斑駁的影子，隨著陣陣清風肆意地律動，一想到顧頡之牽著她的手，沈聽言突然覺得夏天也挺好的。

  「煩死了，放家也不肯放過我是吧？」耳邊突然傳來電話鈴聲和柳洋洋的抱怨。

  「誰呀？讓你氣成這樣。」沈聽言不解。

  「就杜肆唄，天天給我發消息打電話的。」柳洋洋說著掏出手機放到沈聽言面前，杜肆的名字赫然出現在沈聽言眼前。

  「你倆還在鬧彆扭呢！」見柳洋洋不打算接電話，沈聽言繼續說道。

  「我怎麼接啊？我上次都那樣了，態度多不好啊。」柳洋洋看著手機上的來電提示發愁。

  沈聽言果然沒說錯，柳洋洋就是好面子，自尊心強，但她對杜肆從來都沒惡意的。

  「你就接一下嘛，萬一是什麼急事呢。」沈聽言準備當和事佬，給兩人牽線搭橋了。

  「他能有什麼急事啊。」柳洋洋雖然嘴裡嘟囔著，但還是接通了電話：「餵。」

  杜肆沒想到柳洋洋真的接他電話了，他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沒什麼事我就掛了。」見杜肆不說話，柳洋洋有點失落。

  「別，別掛。」聽到柳洋洋說要掛電話，杜肆終於反應過來，急著說道。

  「嗯，對不起啊，那天惹你生氣了。」電話那頭傳來杜肆的聲音，語氣極其認真。

  柳洋洋知道這事根本怪不到杜肆頭上，都是她自尊心作祟才會有這一出。杜肆的道歉是柳洋洋意料之外的，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餵？你在聽嗎？」杜肆有點緊張，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柳洋洋的思緒被杜肆的聲音拉了回來，她低聲應道。

  「那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給你道歉，給你買你喜歡的零食。」杜肆生怕柳洋洋掛他電話，說話的語速不自覺加快了好多。

  「杜肆，我沒生氣了，我本來做的也不對，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柳洋洋好不容易插上話，她有點難為情地說道。

  「真的？你真的不生氣了？」電話那頭的杜肆好像跳了起來，柳洋洋能明顯聽到他那邊的蹦躂聲。

  柳洋洋無奈地點點頭，才發現杜肆看不見，於是說道：「嗯，不生氣了。」

  「好，那放假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我奶奶家這邊好吃的可多了…」杜肆是真的高興，說話的語氣別提多輕快。

  「好，回學校再說吧。」杜肆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柳洋洋再不掛電話，他可能得說上一個小時。

  「和好了？」看柳洋洋如釋重負的樣子，沈聽言問道。

  「嗯，都是朋友嘛。」柳洋洋被沈聽言盯得不自在，眼神飄忽。

  「好，和好了就行。」沈聽言沒再繼續逗柳洋洋，挽著她的手臂走在林蔭的梧桐大道上。

  就像今天的天氣，兩個人的心裡都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