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來到他身邊的時候，才七歲。
那樣小小一個人，像是糰子一樣。
他之前也沒太把她放在眼裡，甚至有的時候會覺得有點煩。
小傢伙雖然不吵，但總是圍在他身後。
她時常都會抱著她最喜歡吃的糯米糰，自己小心翼翼吃掉一個。
剩下的就會找機會送給他吃。
他知道，那是她在報答他的恩情。
有的時候他心煩了，捏著糯米糰就扔出外面。
糰子被扔了她就跑出去，他之前以為她是害怕。
後來才知道，她竟是拍了拍糰子上的土，大口將糰子吃了。
是了，剛將她救出來的時候，她瘦得身上只剩下了骨頭。
同樣是被拋棄的人，她曾經的生活，也是吃不飽穿不暖。
打那之後，只要是她遞過來的東西，他都會吃。
她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她開了一個口，她就越發囂張。
甚至纏著他和他說話，還要拉著她陪她一起吃飯。
自己碗裡不愛吃的東西竟然也會偷偷扔在他的碗裡！
他漸漸感覺自己有點慣著她了，似乎應該給她點顏色看看。
讓她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可當他虎著張臉瞪她的時候，她卻總是睜圓黑寶石般的眼睛看著他。
那般清澈而又無辜。
天殺的他竟然發不起脾氣來。
那時的他還沒將生意做成現在這個樣子。
總是會因為生意而暴躁。
又是在書房摔東西。
下人們都躲遠遠的，生怕傷到自己。
那一次是他最生氣的一次，被最重要的合作夥伴背刺。
損失了幾個億的合約。
他整個都快炸了。
可後背一暖，有什麼東西靠了過來，喊著。
「叔叔別再這樣了，你的手都受傷了。」
那懷抱，是打從他記事起都不曾有過的。
後背，接受過的只有打罵、憎惡、嫉恨的目光。
堂堂七尺男兒，涕淚橫流，哭得像是個孩子。
那一瞬間，他竟然恍惚覺著，人生好像也不是那麼無聊。
再後來，她長大了些。
他也功成名就。
之前一心為著生意，現在也已經奮鬥得極致頂級，沒什麼奮鬥目標了。
到底是人，內心深處，有了對別人身體探索的想法。
貼上來的女人越來越多，環肥燕瘦，樣樣皆有。
那些女人在他眼裡，跟賣的差不多。
他也想學著別人那般，眠花宿柳。
可每每看著坐在他大腿上，對他頻送秋波的女人。
他又感覺一陣噁心。
她們圖的，無非就是他的錢，妄想著成為那富甲一方的墨太太。
但他認為最沒價值的，就是錢。
這廉價的肉，讓他起不了一丁點欲望。
一日夜裡，他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
口袋裡那無數女人塞進來的明信片讓他一把揚飛了。
晃晃悠悠回了別墅。
這一次，卻是沒聽到平日裡那脆生生的：「叔叔你回來了？」
他有些不爽，眸子裡起了冰碴。
死丫頭是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現在都膽敢不出來迎接他了。
那麼多房間，里里外外讓他翻了個遍。
最終，在她臥室的沐浴間裡發現了她。
一下子他就醒酒了。
她在泡澡，浴缸里的泡沫將她整個身體蓋得嚴嚴實實。
頭枕在浴缸上，神色痛苦。
他大步走過去。
大手一攬，嘩啦一聲。
看著剛從水裡撈出的人兒，輕拍了拍她的臉，他瘋了一般把醫生喊進來。
只是低血糖，並無大礙。
悉心照料之後，她甦醒過來。
鎮定過來的他，看著眼前那虛弱的小糰子。
猛然間回憶起，浴室里看到的那一幕。
軟軟的身段，纖細的。
身邊圍了那麼多女人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
可現在一看到她的臉，他就，他就……
那天她剛洗了澡。
頭髮還是濕漉漉的，穿著非常保守的綠色毛絨睡衣。
他有些難耐，惱她幹嘛穿那麼多，想著再往裡面一探究竟。
現在她也已經成大人了。
她不會反抗的，畢竟圍著他的女人那麼多，哪個不都是使勁貼上來的？
她也不會例外。
他走上前去，捏著她的臉。
覬覦了多年的蛋糕，因著她年齡小，他從未動過她。
打他創起事業後，還從未為了別人這般委屈自己。
他這麼縱容她，她應該會感激涕零。
然而，她被嚇跑了。
這一走，就是三年。
意識猛地被抽離了出來。
眼前再也沒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回馬燈。
他這時感覺自己的身體是前所未有的冷。
如墜冰窟。
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可手背上那針扎帶來的刺痛，提醒著他，還活著。
可血液連同著生命被從那針孔里抽走。
他那受著眾人唾棄，遭盡白眼的人生，總算是要走到盡頭了麼。
可想到念念那糰子般的臉，他心有不甘。
但沒遺憾。
他真真實實擁有過她了。
儘管他那蠻橫到偏執的愛傷害了她。
最後那口心頭血吐出去的時候，他看著她那驚恐的眼神。
覺得自己就這樣走了，對她來說，應該是真正的解脫。
死吧，就這樣沉睡下去，給她想要的自由。
「墨澤晟！你給我起來！」
突然之間，腦海中起了一聲炸響。
整個人的神經都被震了一下。
他皺著眉頭，人也從混沌當中走了出來。
本來還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靈魂出了竅。
現在竟感覺到了身體上的溫暖。
睜開了眼。
他，竟然醒過來了。
沒死？
胳膊有些沉，墨澤晟微轉過頭，只見她躺在他臂彎里，睡得安穩。
墨澤晟一怔，現在他就連呼吸都不敢。
可他轉頭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她。
莫念念睜開了眼，抬頭，四目相對。
她笑了起來。
「你終於醒了。」
他注意到她面色蒼白，一點血色沒有。
看著手背上的針孔，略一思考，他反應過來了。
「你和我換血了？」
她去古林尋求忘憂草，為的就是治療他的病。
但是忘憂草被採下之後，必須在三日內使用。
超過三天，若是使用古法，換血服藥。
還能勉強一試。
莫念念一下子坐起來，哼了一聲：「不理你。」
轉身就跳下床跑了出去。
墨澤晟急忙坐起來，頭一陣眩暈。
但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