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旁觀的臣子們一臉不解,誰都不知道陛下和這位將軍吩咐了什麼。
這時,邵棋笑了,她語氣輕飄飄的,細聽還帶了一絲狠厲:「胡將軍,給諸位大人們看看,這是什麼好東西。」
「是!」
胡將軍聽命照做,將手中的布匹散開,裡面的東西頓時滾落在地。
竟是兩顆帶血的人頭!
臣子們頓時白了臉,離得近看得更加清楚的臣子甚至雙眼一翻,被嚇暈了過去。
只有台上的霍讓彎了彎眼睛,他轉了轉手中的酒杯,面不改色地又飲下了一杯酒。
「陛下,十四軍已按您指令,將亂黨盡數殲滅,並取了靜安侯和恭親王的人頭,特來向您復命!」胡將軍身姿挺拔,聲量震耳。
邵棋掃了一眼台下被嚇得紛紛失態的臣子們,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含笑:「幹得不錯,你奔波跋涉,想來也是累了,回去休息吧,給你們的賞賜我會明日下旨。」
「謝陛下!」胡將軍又行了一禮,轉身離開大明宮。
邵棋從座位上站起身,緩步走了下來,她走到了那兩顆頭顱跟前,低頭細細端詳,台下的臣子看到她的舉動,嚇得魂都要飛了。
「喲,這恭親王,還睜著眼呢,恐怕是死不瞑目。」
邵棋「嘖」了一聲,俯下身子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頭顱上帶血的長髮,旁觀的臣子頓時瞪大了眼睛,險些尖叫出聲。
這一幕實在是過於有威懾力。
「諸位愛卿,有何感想啊?」邵棋坐回座位上,身姿舒展,視線一個接一個地掃過殿中的臣子們。
她剛坐下,旁邊的霍讓就拉過她的手,拿沾水的錦帕為她擦去了手指上的血跡,他把帶血的帕子遞給了一旁的侍者,讓他拿下去處理。
他湊過來的時候,邵棋清楚地聞到了一縷桂花的香氣,那香氣撫平了她心中的戾氣與怒火,她剛才想要讓御劍見見血的心思頓時歇了下去。
邵棋笑了笑:「這一陣子,我真是見識了不少妖魔鬼怪。熟悉我的人應該都知道,我喜用鞭,不過即位之後,身上再沒佩戴過鞭子,不少人說我怕了,沒脾氣了,其實不然……」
「以前的時候,有時殺人必須要用鞭,現在不一樣了,」邵棋收起笑容,眼底浮現一抹冷沉,「朕是天子,殺個人而已,朕有更好的辦法。」
臣子們低著頭,背後頓時起了一層冷汗,嚇得氣都不敢喘,殿內氣氛一片肅靜。
「瞧我,今晚是闔家團圓的好時候,我說這種事情,倒是掃興了。」邵棋的臉上重新掛起笑容。
她朝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將恭親王和靜安侯的屍首收起來,讓他們家人領回家下葬,畢竟是團圓夜。」
侍者一聽這話,臉上頓時露出為難的表情。
邵棋忽然反應過來:「哦,我方才給忘了,他們家已經滅門了。」
台下的臣子又是嚇得一激靈。
「那就埋了吧,一家人整整齊齊上黃泉,一個個為非作歹的,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侍者退了下去。
「行了,我也累了,今天就到這吧,我先走一步。」邵棋頗覺得沒意思,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在侍女們的簇擁下轉身離開。
霍讓跟在她身後,臨走時,他忽然轉頭掃了一眼殿內,聲音冷然:「工部侍郎楊忠,樞密使王合,殿前失儀,忤逆君上,著三十廷杖,趕出宮去,流放嶺南。」
「霍掌印!我知錯了霍掌印!求您讓我向陛下當面請罪,霍掌印……」
殿中的侍衛將他們拖了下去,霍讓黑眸冷淡,不為所動,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邁步離開。
經過這一場殺雞儆猴,朝中的臣子們提起了十二分的警醒,謹小慎微,再無人敢忤逆邵棋。
……
又是一年春,天氣一轉暖,邵棋就容易犯春困。
外面太陽高懸,她上完早朝回來,就把整個人埋在了被子裡,又睡了過去。
她睡得淺,沒躺多久,身後就忽然出現了一個溫熱的胸膛,將她包裹了起來。暖意滲透過來,邵棋睜開眼,笑著在床上轉了個身。
「怎麼這會回來了?」
按照往常,他現在應該是在司禮監處理公務的。
霍讓抬手幫她理了理耳邊稍顯凌亂的長髮,黑眸注視著她,聲音中隱隱帶著笑意:「陛下偷懶,把政事全都丟給我,可惜有人不依,賀老將軍已經在勤政殿等了多時,吵著要見您呢。」
「又是為了他那個兒子?」邵棋擰眉,一臉不可思議。
這事其實是有一段淵源的,賀家長子與端慧郡主自幼定親,但賀家長子成年後,卻悔了這門婚事,一去邊境就是三年,立志要干出一番事業。而端慧郡主也並不留戀,及笄之後就嫁給了新晉狀元郎,夫妻兩人恩愛和睦。
但天意弄人,狀元郎英年早逝,端慧郡主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更巧合的是,那賀家長子偶然在寺廟裡見了她一面,對她一見鍾情,一打聽才知道這就是自己曾經的未婚妻,於是登門求娶,結果被端慧郡主冷著臉趕出門外。
賀家長子就此一蹶不振。
賀老將軍已經年近古稀,不忍見兒子為情所困,於是連著進了好幾趟宮,求邵棋來解決此事。
「我能怎麼解決?端慧不願意就是不願意,難道我能摁著她的頭讓她改嫁嗎?當初悔婚的時候他怎麼沒多想想端慧的尷尬處境,現在倒是深情起來了。」邵棋冷著臉,對賀家長子很是鄙夷。
霍讓和她是一樣的看法,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坊間傳聞,端慧郡主尚在閨中時就蕙質蘭心,性格聰敏通透,陛下不妨去見她一面?」
邵棋怔了怔,抬眼看向他,他低垂著眼,面容清雋,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
她笑著在心裡感慨一句:他果真是心思敏銳。她剛有創辦女學、選拔女官的想法,他就準備好為她鋪路了。
「聽你的,那我就抽個時間去見見她。」
霍讓抿唇一笑,然後輕輕將她攏進懷裡,又扯了扯兩人身上的被褥,將她包裹嚴實。
「陛下昨晚累著了,不如再歇一會。」他說出這話時面不改色。
邵棋:……
謝謝你的體貼,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