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個鄴國女人麼,老子憑啥要對她恭敬!一個臭婆娘真拿自己當回事了!」領頭的將領掀開帘子大步邁了進去,嘴上叫罵聲不斷。
旁邊的小將一聽他這話,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西大營向北行軍以來,勢如破竹,接連收復了幾座城池,眼看勝利在望,但到了臨近京城的時候,占陽公主卻突然連著下了幾道軍令,要求全軍駐守原地,停止行進。
他們這些當兵的即使不認識幾個字,也都聽說過占陽公主的名號,更何況起兵以來,延西王對兵法一無所知,整日尋歡作樂,沒個正形,軍隊裡的大小事務基本都交由占陽公主與軍師張素行處理。
這兩人算無遺策、多智近妖,他們是不得不服。
但這次占陽公主下的這道軍令,著實是讓不少將領都有些埋怨不滿,覺得她到底是個女人,唯唯諾諾還瞎指揮,京城就在眼前,她反倒還怕上了。
「媽的,頭髮長見識短,可別壞了老子的事!」那將領吐了一口唾沫,大口大口地咽下一碗燒酒。
「哎呀大哥!咱們憑什麼要聽她的!眼見著前面幾里地開外就是京城,一鼓作氣殺進宮就能事成,這點膽量都沒有,造什麼反吶?」
那人湊到他跟前,低聲說了一句:「要是咱們先打進去,等事成以後,那可是頭等功!」
聽了這話,將領有些猶豫,喘著粗氣問:「軍師那邊有什麼反應?」
「不太清楚,但軍師似乎也對占陽公主有些不滿,畢竟是……牝雞司晨。」
「啪嚓」一聲,將領把稱酒的碗摔在地上!他抹了抹嘴,眼底浮現一抹興奮。
「好!幹了!」
「給兄弟們傳令下去!今晚咱們就一舉渡過護城河!」
……
是夜,月色微涼,成片的樹林梢頭已經抽出了新枝。
「咱們走了多久了?」
「約莫接近兩個時辰了。」
「一舉奪下頭等功,讓那娘們看看咱們的厲害!」
「看!看!前面有亮光!到了!到城外了!」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小隊神色興奮,加快了行進步伐,結果話語剛落,忽然,從四面八方飛來了密密麻麻的箭束!
隊伍里響起沉悶的倒地聲響,轉眼間已經折損了十幾個人。
「不好,有襲!」
「往後撤!快!有埋伏!」
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猶如闖入的待宰羊羔,被隱在暗處的敵軍用亂箭接連射死在當場。
將領悶著頭不管不顧地轉身向後跑,他能聽到自己身旁的人一個一個地倒下,對死亡的恐懼讓他臉色煞白,腿部的肌肉都隱隱有些抽搐。
突然,他看到前方不遠處隱隱出現了一隊人影。
是大軍!
他們來了!
領頭的女人穿著暗紅色的束腰短打,身姿挺拔,腰間掛著她最愛用的長鞭,她手持一支箭束,遙遙地望過來。
將領大喜過望:「殿——」
「砰」的一聲,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倒了下去,身前利箭穿心。
箭身上刻著一個「邵」字,筆鋒張揚。
邵棋放下弓,語氣淡淡:「違令不從,殺無赦。」
她面不改色,側頭吩咐身邊的小將:「領一隊人,去前面看看有沒有還活著的。」
那小將面露為難,試探地問了一句:「是就地處決還是……」
「不用,帶回來好好療傷。」邵棋挑了挑眉,「將領之過,與他們無關。」
「是!屬下領命!」
小將利落地領著人過去了。
「殿下,已經知道前面有重重埋伏,我們下一步怎麼做?」一個將領湊了過來,眼神裡帶著欽佩。
原來殿下是早有預料,才下了那道軍令,如若他們一開始就全軍行進,正是中了圈套,恐怕要大傷元氣。
「別著急,再等等。」
邵棋目視前方,語焉不詳。
大概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剛才出列的小將灰頭土臉地領著人趕了回來,神色慌張。
「殿下!咱們的人都沒了,那群人放了一把火,火勢兇猛,他們現在已經在往後撤離了。」
「什麼!」
幾個將領大震,狠狠皺起了眉頭。
現在這個季節,正是乾燥缺水又風勢極大,在林子裡放火,要是撤退不及時,可是要葬身於此!
「殿下!我們快撤——」
邵棋抬手打斷了他,到了這時,其他人都有些焦躁不安的時候,她臉上才隱隱顯出一抹滿意的笑意。
她不慌不忙地轉過身,對全軍發號施令:「全部聽令!本宮已經命人挖了防火的隔離帶,往後撤退一里的距離,就停在原地不動,李將軍,你帶人抄小道超過他們,前面也有一條隔離帶,你就駐紮在那裡,從敵軍的後方包抄。把他們堵在這裡,堵死了,一隻蒼蠅也不准飛出去。」
邵棋拿袖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跡,笑了一下:「既然我們的那幾十位將士都已葬身於此,那就把他們也留下來,自己放的火自己受著……」
「就當是陪葬吧。」
夜色沉沉,一旁的隨從舉著火把照明,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光影詭譎,襯得她仿若殺神。
旁邊的幾位將領不由得顫了一顫。
「軍師現在在何處?」邵棋忽然張口問了一句。
「回稟殿下,軍師今日突發風寒,在營地里休息,並未隨軍。」
「風寒?」邵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就讓他好好養病,什麼時候痊癒了,再來為王爺效勞吧。」
隨從愣了一愣,領悟了她話里的意思,行禮後退了下去。
一旁的將領們眼觀鼻鼻觀心,緘默不言,他們心裡都清楚,這一局,是軍師敗的徹底。
……
長夜漫漫,身著七彩紗衣的邵夢悠悠起舞,她不知是從何處學的舞姿,魅惑勾人,眼尾輕輕一挑,赤裸著雙足轉了個圈,腳踝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應和著纏綿的曲子,美麗又頹靡。
「陛下……」
她輕躍幾步,身體軟軟地跌進了蕭從豐的懷中,雙臂摟上他的頸,湊到他耳邊笑了一聲。
蕭從豐頓時酥了半邊身子,身體裡猛地竄起一股火。
他急切地把她扯進懷裡,完全將前幾日太醫的傷了元氣不能行房的告誡拋在了腦後。
殿內又一次響起了男人的粗吼聲和女人的嗚咽聲。
門外的王來喜聽見聲響,皺了皺眉,看向身邊的霍讓:「這迷情香真是非同凡響,他們才剛剛有些清醒,這會就又搞上了。」
「這個劑量剛剛好,既能讓他無法踏出寢宮一步,又能讓他再活一段時間,不用再加量了。」
蕭從豐前幾日就宣布了罷朝,前線正在交戰,他反倒是突然色心大起,什麼都不顧了,臣子們紛紛勸諫也毫無用處。
殊不知,是霍讓這廝暗中給他點了迷情香,讓他失去理智,只能沒日沒夜地待在寢宮裡發泄。
「你就把他一直這麼困在這?你要做什麼?」王來喜低聲問他。
「我?」霍讓眼底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我什麼都不用做……」
「我只需要靜等,等著迎接我的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