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渾身包裹在布里的女人,她跛著腳,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如一陣風般襲向蘇黛。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間,誰也沒想到已經被精兵們掃蕩過的山上,竟然還埋伏著旁人,還是個女人——
「阿黛!」
沈清玦睚眥欲裂,在蘇黛被推落山崖的瞬間,沒有絲毫猶豫地撲過去一把抱住蘇黛,緊緊將她護在懷裡,滾下山坡。
在落下的瞬間,蘇黛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枯瘦蠟黃,充斥著被摧殘的痕跡。
卻令蘇黛立刻想起她的名字——宋雪蕪!
「主子!!」
「殿下——快!快去救人!」
宋雪蕪被壓跪在地,瘋子似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蘇黛,我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啊!!」
領頭的侍衛忍無可忍,一刀斬下了她的手臂。
宋雪蕪痛苦地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滾,雙眼赤紅,「殺了我,有種你就殺了我!哈哈哈有蘇黛跟沈清玦陪葬,我不虧!!呃——」
雲宋冷冷盯著她,臉上完全沒了往日的稚嫩,「你儘管去死,主子跟殿下福大命大,他們會長命百歲,至於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他大跨步朝蘇黛他們跌落的方向走,道:「暫時把她關押起來,等把主子救回來,再行處置!」
「就這麼讓她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看好她,別讓她自戕!」
宋雪蕪扭曲的笑僵在臉上,她張嘴就想咬斷舌頭自盡,卻被一塊破布牢牢地堵住嘴巴,接著,整個人都被捆了起來。
「唔唔不!!!」
她寧願就這樣死了,以那兩人的性格,但凡他們活著回來,自己絕對會生不如死!
可惜,受制於人的她,一切已經由不得她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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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黛在此醒來,發現身下在晃,隱約聽到馬蹄踢踏的聲音。
她在馬車上——
「唔……」
剛想起身,渾身一軟,蘇黛又重重跌了回去。
「醒了?怎麼樣,還有哪裡難受?」
昏暗的車廂,蘇黛甚至沒有發現另一個人的存在,直到聽到聲音,她才恍惚地掀起眼帘,「沈清玦?」
「先喝些水。」
一杯溫熱的水遞到蘇黛唇邊,蘇黛嗓子幹得厲害,說話聲音都是啞的。也沒有廢話,就這沈清玦的手,一口氣將水喝完,這才恢復了些許力氣。
只是渾身依舊難受,雖四肢沒有感到明顯的痛疼,但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燒得厲害。
「我們這是去哪裡?」
「帝都。」
沈清玦收回茶盞,沉沉的光線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帝都?」蘇黛一驚,立馬就要坐起身,卻被一隻大手重新摁了回去。
男人的聲音溫柔,「乖一點,你想嚇死我麼?外面太危險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難民——」
「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留了人手在,一切都有我,你放心。」
「你……」蘇黛大腦昏昏沉沉,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重要信息,話到嘴邊,還沒問出口就又忘記了。
沈清玦輕輕將她抱進懷裡,大掌貼在她後背溫柔安撫,「乖,想睡就睡吧,一切有我在呢,別擔心。」
男人溫柔的嗓音釀成了一壇美酒,蘇黛不知不覺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被餵了一碗藥。
簡單吃了些東西,蘇黛又渾渾噩噩地睡去。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蘇黛能意識到不對,只是精神依舊很差。
這日,沈清玦又要餵她喝藥,蘇黛偏頭直接躲了過去,她抿著泛白的唇,在昏暗瀰漫著濃重藥味的車廂內,定定望著沈清玦的臉。
「沈清玦,這是什麼藥?」
沈清玦一頓,笑了笑,「尋常補藥罷了,你忘了那日你摔下山崖了?」
他將藥往蘇黛面前遞了遞,「別鬧脾氣,先喝了,等下我給你蜜餞好不好?」
蘇黛忍無可忍,她已經聞出了那湯汁中,一些藥材的名字。
「沈清玦,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
沈清玦沉默。
「我染了疫病,是不是?」
男人端著湯藥的手一晃,雖被他極快地掩飾過去,依舊沒逃過蘇黛的眼。
她半撐著身體坐起來,揚手給了沈清玦一個耳光。
只是她病了許多日,渾身力氣全無,就連那個巴掌,都輕飄飄的,不像打人,更像撫摸。
蘇黛的手無力地墜了下去,在落下去瞬間被沈清玦一把握住。
「別生氣,我不是故意想瞞著你,只是小病,只要你乖乖吃藥,一定會好起來的。」
「若想打我,等你好起來再打也不遲,嗯?我絕對不還手。」
蘇黛想抽回手,卻被沈清玦握得緊緊的。
她瞪著一雙燒紅了的眼,「沈清玦,我說的是這個嗎?」
「我染了疫病,你知道我染了疫病,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每天與我待在同一輛馬車上,你不要命了是麼?」
現在就算她想把沈清玦趕下去,怕是也來不及了。
沈清玦任由她罵,輕笑一聲,將那碗涼了的湯藥仰頭一飲而盡。
碗遞出去,他淡淡道:「再送一碗來。」
「沈清玦!」
蘇黛看他輕描淡寫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沈清玦沉默片刻,在蘇黛震怒中,靜靜開口,「蘇黛,我很擔心你。」
「那你也不能——」
「我能。」
沈清玦打斷她,「我承諾過,與你同生共死,那無論何時,我都不會棄你於不顧。這一路我們未與他人接觸過,走的亦是偏遠小路,不會染給別人。總歸,無論是生還是死,我總是陪著你的。」
蘇黛被他平淡語氣中藏著的炙熱情感震驚到,半晌,她才吐出一句,「沈清玦,你可真是個瘋子。」
「很抱歉,本來不想嚇到你的。」
沈清玦語氣真誠。
蘇黛被他搞得哪裡還氣得起來,想到自己的狀況,沈清玦也絕對不會比她好到哪裡去,但每次她醒來,這男人都會無比貼心地問她需要什麼。
仿佛無論她什麼時候睜眼,對方都能確保蘇黛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一樣。
這人——
「瘋子。」
蘇黛紅著眼,無力的手揪住男人的衣領,狠狠吻了上去。
兩人狀態都不好,呼吸滾燙,仿佛能將空氣都點燃。
沈清玦眉眼舒展,任由懷中的小女人像個暴怒的小獸般,將他的唇咬得皮開肉綻,血腥味充斥了整個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