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十秋在睡前習慣泡藥浴。
就在庭院裡,一個三米多寬的溫泉池子。
裡面不知道摻了些什麼藥材。
離得老遠就能聞見一股氣味兒。
傭人不在。
朝霧推著輪椅來到溫泉邊,攙扶他下水。
祈十秋背靠著圓滑的池壁,褪下衣物。
「朝朝也可以來泡,對身體好。」
少年拒絕了。
只是在旁邊陪伴小叔。
水中霧氣騰騰。
祈十秋本就驚艷的臉更在模糊不清的光影里顯得妖冶。
他臉頰上的水珠流淌過喉結,透出一種溫和無攻擊性的氣質。
他不屬於健碩挺拔的類型。
但身材也不單薄,肌肉線條自腹部延伸入水。
朝霧聞著鼻腔里苦澀的氣味兒,看向面色從容的祈十秋。
男人多年來早就習慣了。
冷白的皮膚在浸泡中逐漸浮現一層健康的血色。
發尾處的小辮子落在水裡濡濕。
像個妖精。
少年不恰當地想到。
要是小叔以後娶妻了,他的雙腿又不能動。
怕是為難小嬸嬸了。
他咬了咬嘴皮,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收回目光不再看。
無聊得拿出手機刷視頻,突然收到來自閻北岸的一則消息。
「聽說把糖放在枕頭底下會做一個甜甜的夢,晚安。」
差點兒手機一滑掉進溫泉里。
朝霧極其緩慢地再次看了一眼頭像。
確實是閻北岸發的。
該不會喝多了吧,還是和朋友玩大冒險拿自己開玩笑?
不管怎樣,先截屏保存。
在兩分鐘有效期內,閻北岸撤回了一條消息。
解釋。
「發錯了。」
朝霧裝作一副不懂的樣子騙他。
「什麼啊,我還沒看見。」
也不知道男生是在怎樣糾結擰巴的心情把甜得掉牙的晚安發出來的。
祈十秋微微側過肩,喉結滑動,唇角笑意清淺。
「是朝朝沒有赴約的那位同學發來的消息嗎?」
少年正準備打字的手指頓住。
小叔怎麼還在記著……
「嗯,我已經和他說過了。」
本以為事情就此翻篇,沒想到祈十秋再度開口。
「朝朝在學校有很多朋友吧?他也是其中之一麼。」
朝霧分辨不出男人的話里有沒有隱藏的含義。
收了手機。
想要讓祈十秋別再提及閻北岸。
於是語氣乖巧地說。
「小叔,就是一個普通同學而已,我平時很少和他聊天的。」
少年和祈十秋說話時,若有若無地帶著幾分親昵和依賴。
單純又聽話的好孩子。
男人仿佛根本沒放在心上,而後又詢問了些生活瑣事。
朝霧閉著眼睛扶他坐回輪椅,然後背過身。
祈十秋穿上輕便的灰色浴袍,襯得膚色更加蒼白。
兩人來到了今晚的住處。
「朝朝,夜裡要是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我。」
小叔關心幾句後離開。
屋子內部設計偏向現代化。
有浴室和正常的床鋪,不然朝霧可真的睡不著了。
外面過於古樸的建築讓他覺得心裡毛毛的。
關了窗戶,拉窗簾。
貓咪喜歡封閉的環境,不然會沒有安全感。
少年洗澡的時候,對著鏡子查看自己的屁股。
巴掌印逐漸消散,不太明顯了。
睡前。
他把手機點開。
搜索了關於祈十秋的信息。
本來都做好了一無所獲的準備。
畢竟小叔很少露面,連緋聞估計都找不到。
沒成想關於他的傳聞還不少。
全是民間怪談的類型。
普通人9—10月分娩,可祈十秋足足拖了11個月才出生。
生下來就是死胎。
沒了氣,醫院救不回來了。
後來一位得道高僧遊歷至此。
他曾經受過祈老太太的恩惠。
不知道用了什麼邪教辦法,讓死胎重新活了過來。
據說是厲鬼寄生在祈十秋的身體裡,遲早會剋死家裡人。
霉運禍及親屬,災厄連綿不絕。
營銷號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說得有鼻子有眼。
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
再往後看。
祈十秋早早搬了出來,很少回自家老宅。
朝霧把手機放在枕頭邊,惴惴不安地問系統。
「他是人……還是鬼?」
明明知道朝霧怕這些東西。
001還在刻意營造的陰鬱氣氛中嚇唬他。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你覺得他的體溫和正常人一樣嗎?】
不一樣。
稍微離近了點兒都能感受到祈十秋身上偏低的溫度。
朝霧抿了抿嘴巴。
心跳沒了頻率,滲出汗珠的掌心攥住被子。
「所以,他真的是鬼?」
夏季燥熱,可少年覺得屋內的氣溫也在降低。
又過了一會兒。
系統無語地嘆了口氣。
【逗你的,他是人,活生生的人。】
少年鼻尖皺起,眉眼冷漠。
常用的憎惡表情,像個芯子壞掉的紈絝子弟。
「不和你說話了,再見!」
朝霧說睡就睡,貓兒似的沒心沒肺進入夢鄉。
均勻的呼吸聲中。
系統語調幽幽。
【目前為止,他還是正常人,你的任務不能再失敗了。】
安靜的書房裡。
全套擺設都是深重到枯燥的暗紅色調。
牆角燃起檀香。
亮起的屏幕上。
放大版的少年睡顏恬靜。
畫質清晰,連臉上的絨毛都能看得見。
如綢緞般柔軟的碎發攏在臉頰,朝霧顏色淺淡的薄唇微微抿著。
單薄的身軀裹在薄軟的睡衣布料里。
他露在被子外的踝骨泛著薄粉,雙足白皙。
看起來十分乖巧。
是個沒心機的好孩子。
維持幾分鐘後,轉變為了奇奇怪怪的睡姿。
朝霧喜歡把自己團起來。
祈十秋的手指搭在輪椅上,有節奏地敲擊。
畫面切換,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察。
回想起浴室一幕。
男人嘴角的笑意沒了。
他操縱輪椅來到敞開的窗邊。
對面就是小侄子的房間,已經睡了,陷入黑暗。
印記不明顯,看得出來是男性的手掌留下的。
朝霧皮膚嫩,又嬌氣。
向來不喜歡讓人靠近。
他在學校的幾個狗腿子也不敢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
那會是誰呢?
楊東的存在,祈十秋是一直知道的。
無腦的蠢貨罷了,時常黏著自家小侄子,掀不起什麼波瀾。
也就沒在意。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面色陰沉,容顏詭譎。
靜默許久。
他緩緩說道。
「去查小少爺剛才發消息的那個人,半小時內把資料拿來給我。」
黑衣的高壯保鏢無聲無息從燈下走出來。
在此之前,從來沒人發現他的存在。
態度恭敬彎腰。
「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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