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太監將頭觸在地上，不疾不徐地道：「世上沒人敢罵千歲爺。」
「是嗎？」
蕭縉玩味地勾起唇角，眸光瀲灩，盯著不遠處正在受刑的人：「怎麼還沒招供，你們這手段是不行了？」
「啊！」
他的話音剛落，裡頭正在逼供的人瞬間來了狠的。
在人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刀子蹭在骨頭上，卻不出血，只因刀片鋒利還帶著寒氣，刺入肉里能讓血液凝固。
受刑之人只感覺到深入骨髓的疼，卻不會死。
「千歲爺。」
逼供的錦衣衛手握彎刀，低頭，單手呈上口供。
在蕭縉跟前十步頓住，可即便如此，還是讓蕭縉用手捂了口鼻：「再遠點，味道太大了。」
錦衣衛飛快退後，將口供遞給邊上伺候的太監。
「招了，他說他是天機樓的探子，那日是他和手底下的兄弟放走的容淺。」
蕭縉眸光陰冷，輕輕地笑了起來：「殺了吧。」
撲哧！
幾道身體栽倒的聲音，似乎含著解脫。
蕭縉收回目光，擺擺手：「回去，這裡可太冷了，本座身子骨弱，受不住。」
軟轎被抬起，紅衣太監小安子快步跟上，欲言又止。
蕭縉後腦勺像是長了眼睛般，淡淡地道：「問。」
「奴才有些好奇，千歲爺那天在東宮的時候明知道有人在救那個罪奴，為何不直接揭穿？」
反而兜了這麼大個圈子。
蕭縉偏頭，溫和地一笑：「不這般，怎麼能抓出這些細作？」
小安子立即明白過來，尊敬地看了眼蕭縉：「千歲爺果真聰慧無雙，睿智無匹！」
蕭縉喜歡聽讚美的話，最好是沒有重複的。
所以手底下的人都養成了一副巧嘴。
他眼尾上挑：「小安子，你說這種天氣是不是適合泡湯泉？」
小安子剛準備說您才泡過，每天都泡對身體不好，畢竟你那湯泉水放了許多奇怪的藥材。
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給咽回去了。
「是，千歲爺今晚要誰伺候？」
蕭縉冷冷一笑：「沒眼力見的東西。」
小安子心臟驟縮，連忙道：「是奴才不懂事，奴才過會就去接陸小姐過來。」
「誰跟你說要她伺候了？」蕭縉眯起眼。
小安子嘴角哆嗦，話都說不出了，欲哭無淚地道：「奴才該死，奴才——」
「還不快去？」
小安子頂著一頭冷汗，行了大禮跑了。
最近千歲爺可真是變得比以前還要陰晴不定，心思都揣摩不到了！
小安子到達含光樓的時候，陸青寧並不在。
他臉色瞬間煞白，著急道：「去哪了？」
「皇后娘娘讓陸小姐去她那用晚膳了。」宮女回。
小安子想也沒想地直奔皇后宮中。
這邊，陸青寧姐弟倆都在，氣氛其樂融融。
皇后親自給陸青寧夾菜，做足了溫和模樣：「青寧，本宮特意吩咐小廚房做了你愛吃的，你快多吃些。」
陸青寧端著碗，笑眯眯地道：「謝皇后娘娘。」
「唉，你從小在本宮身邊長大，就像本宮的女兒一樣，何必與本宮這般客氣？」皇后眼神越發溫柔。
要不是前世的遭遇歷歷在目，陸青寧還真是要被她這種態度給騙過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青寧輕笑了聲，看向陸豐收，「趕緊吃吧。」
「嘿嘿，娘娘真好。」陸豐收有樣學樣，捧著碗筷道謝，很快就將滿桌子菜吃得一乾二淨。
皇后心中厭惡，只覺得姐弟倆聽不懂人話，還蹬鼻子上臉，但她沒表現出來，眼神更是溫柔似水的盯著兩人。
像是真的把他們倆當成自己的兒女疼愛。
「青寧，錚兒是你未來夫君，關了這些天也該放出來了，不然群臣肯定會笑話他。」
這才關多久！
皇后可真是心疼兒子。
「可禁足令是皇上下的，我又有什麼辦法？」陸青寧咬了咬唇，也很擔心赫連錚的模樣。
皇后幾乎要將銀牙咬碎，鎮定地道：「事情因你而起，只要你去向皇上說明你不追究此事了，想必錚兒很快就能出來。」
似乎怕陸青寧有別的小心思，皇后緊接著道：「你跟錚兒馬上就要大婚，不該將此事鬧大，以免旁人笑話。」
陸青寧低下頭，似乎很失望的模樣。
邊上的陸豐收接收到姐姐的眼神，立即擦乾淨嘴巴，大大咧咧地道：「皇后娘娘，這次是太子殿下做錯了，理應受罰，他還沒和我姐姐道歉呢，怎能這麼原諒他？再說了，那個罪奴還沒抓到，這事不算完！」
皇后那張笑臉瞬間變得僵硬。
就在她表情幾乎繃不住時，陸青寧抬起頭，似乎妥協了。
「娘娘說得對，我明日就去求皇上將太子殿下放出來，但我有個條件。」
皇后連忙道：「你說，只要不太過分本宮答應你。」
「等抓到容淺，讓殿下親自殺了她，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皇后想到赫連錚對容淺的態度，也是不能容忍，想都沒想地道：「就算你不這般說，本宮也會讓太子這麼做，青寧，你就放寬心吧，人本宮已經在找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下落。」
陸青寧站起身，盈盈一拜。
「多謝娘娘做主。」
皇后鬆了口氣，拉著陸青寧道：「快坐下。」
陸青寧心底冷笑了聲。
她會讓皇后如願，只不過用的什麼法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吃過飯，剛走到外頭，姐弟倆就被小安子給攔住。
陸青寧知道他是蕭縉身邊的人，讓陸豐收先行離開，問道：「督公找我何事？」
小安子做了個請的動作，也不說話。
陸青寧心中猜測了下。
反正蕭縉身邊的人古怪得很，她懶得再多想。
還是那個湯池。
只不過這次的霧氣更濃，陸青寧原本以為這裡面會很熱，可剛走進去，卻冷得打了個哆嗦。
小安子將人送到後就恭敬地退到殿外。
門重重地被關上。
陸青寧站在原地，看不真切，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背影。
「督公？」
下一刻，陸青寧只覺得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前邊飛走，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蕭縉掐住了下巴。
陸青寧漲紅了臉，扯住他的手腕道：「不知小女哪裡得罪了督公？咳咳！」
蕭縉冰冷的薄唇貼著她，似是而非地道：「為何來得這麼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