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食素記者的三張王牌(34)

  霍廷川吩咐手下人把五個人帶去醫院後一直沒說話。

  門外漸漸聚集了看熱鬧的賓客。

  「他們幾個逼霍小姐喝酒,我聽見呼救聲便趕了過來。誰知他們拿槍威脅,我只好奪槍,以此保護霍小姐。」

  宋悅笙三言兩語簡述了事情經過。

  在這種時候,突出霍宜樂的性命遭受威脅是個非常有用的保護牌。

  不僅如此,這些公子哥也只有在萬軍區里接受審訊,才會說出為什麼找上霍宜樂。

  霍廷川靜靜地看著宋悅笙。

  露出的纖細手腕有血。

  她真的很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屢次不聽話的人……

  突然。

  霍廷川感覺到胸腔一疼。

  突如其來的不適,中斷了他腦中的陰暗想法,將他拉回了現實。

  他看見宋悅笙收回拳頭。

  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我剛才看見一隻大蟲子,結果打了才發現是扣子。事出緊急,還請霍少帥見諒。」

  他又一次經歷了她口中的「對危險感知力強」。

  霍廷川有些煩躁地捏了下眉心。

  「別以為這樣我就放過你偷偷來這裡。」

  「交流會的信息都是機密。如果讓我知道你擅自刊登在報紙上,你應該好好考慮以後怎麼辦。」

  話音剛落。

  兩個軍爺從人群里擠進了屋子。

  他們把銀票拿出來,指著宋悅笙控訴。

  「少帥,都是這個女人鬼話連篇,也是她把齊繹帶了進來!」

  「對對對!她說齊繹和另一個男的是從長三堂帶過來撐場面的小倌。我們當時看她對齊……」

  砰砰!

  兩聲槍聲落下。

  他們兩人紛紛中彈,倒在了地上,血瞬間流淌出來。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軍爺們更是連忙把開槍的齊繹圍起來。

  齊繹卻是勾唇一笑。

  他的手放在口袋裡,緊接著,白色的煙霧從他手中散出。

  宋悅笙急忙屏住呼吸,快步往窗戶跑去。

  就在她準備開窗散霧的時候,響起了齊繹輕笑的聲音。

  「雖然他們有說謊部分,但還是多謝你帶我進來。」

  「下次見,宋悅笙~」

  這個狗。

  宋悅笙大口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明明在意被當作小倌,而殺了剛才的兩人,非得把她和他扯上關係。

  南北方停止戰爭,不代表兩地居民能容忍幫對方的叛徒。

  宋悅笙一回頭。

  短暫的時間裡倒了一地人。

  她去洗手間拿了兩張毛巾,沾水浸濕,先貼在了霍宜樂臉上。

  「涼,涼!」

  冰冷的水瞬間讓霍宜樂驚醒。

  她的動作大力,導致脖子有點兒抻住了。

  同時,霍宜樂的尖叫聲使得暈倒的人紛紛轉醒。

  幸虧不是毒粉。

  她也是剛想起宜州齊家擅長用毒。

  宋悅笙朝半跪在地上的霍廷川走過去,將剩下一條毛巾遞給他。

  「涼水能讓你更快恢復清醒。」

  霍廷川的目光瞥見她腕上的傷。

  他沒有去接她遞來的毛巾,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與複雜。

  他的大手穿過她細膩的頸項,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緩緩將她的頭顱壓低。

  這個動作中,帶著一種莫名的占有欲與保護欲,讓人難以捉摸。

  隨後,他的薄唇輕輕貼近她的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冰涼的皮膚。

  聲音低得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宋悅笙,不要挑戰每個人能容忍的極限值。」

  這個動作弄得宋悅笙很不舒服。

  她的膝蓋不由自主地彎曲,被迫也被迫跪在地上。

  本著不想再麻煩的原則,宋悅笙輕聲問:「那你真正想要什麼?你不說,我永遠都不知道。」

  不是問無法容忍的事,而是直接問內心所想。

  「活著。」

  霍廷川的嘴唇微張。

  吐出的兩個字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

  然後,他放開她,專注而認真地直視她的眼睛。

  「宋悅笙,我想你好好活著。」

  遲疑半刻。

  宋悅笙抓起他的右手,與自己的右手擊了一掌。

  「好。我答應你。」

  霍廷川的表情終於有了動容。

  這是她守承諾的表現。

  兩人說得很小聲。

  眾人只能看到兩人很親密的行為,不由得猜測起宋悅笙的身份。

  霍宜樂害羞地用毛巾捂著通紅的臉。

  唉喲喲。

  她就說嘛。

  堂哥怎麼可能沒有喜歡的人。

  原來早就心有所屬。

  夏平婉緊攥著手。

  該死的bug!

  她憤憤地轉身離開。

  宋悅笙感受到濃烈的惡意。

  她抬頭望去,只看見離開的夏平婉。

  然而。

  等宋悅笙找藉口離開,追到拐角,推測夏平婉是下樓還是往樓上去的時候,四周景物突然變換。

  明亮的大堂變成了下著毛毛雨的樹林。

  宋悅笙摘掉頭上的圓禮帽遮住臉,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濘的道路上。

  從夏平婉離開到她追出去的這段時間裡,最多不超過五分鐘。

  要麼她擁有一沾床就睡著的體質。

  要麼夢境穿越是個幌子,她擁有其他穿梭時間的方式。

  天色昏暗。

  宋悅笙望不見遠處。

  她根據從前學的那點兒知識,往樹葉較為茂密的方向走去。

  樹葉茂密說明能照射到陽光。

  即,南方。

  「挖好了,快把人帶過來!」

  宋悅笙走了很久,終於被她聽到模糊的人聲。

  她的眼睛一亮。

  有人就能問出不少信息。

  她不覺得冷。

  但旗袍被雨淋濕很難受。

  遠處。

  一個長相粗獷的男人從黃包車上扛下來一個麻袋。

  他解開麻袋的繩子。

  裡面竟然是個不大點兒的小孩子。

  粗獷男嘲諷道:「小公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誰讓你投胎到了大少爺家。」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瘦高個兒踹了一下粗獷男,不耐煩地催促:「快點兒把人埋了走人。我們還要回去向二爺復……」

  「命」字還未落下。

  瘦高個兒直接飛到了挖好的坑裡。

  粗獷男愣神的功夫,手裡的大刀已經被奪走。

  刀光一閃。

  粗獷男的脖子流了血。

  她同樣把他踹進了坑裡。

  然後,宋悅笙跳進約有一米高的坑裡捅了瘦高個兒一刀。

  「你們兩個連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良心真是餵了狗了!」

  雨水混著泥土很難從坑裡爬上來。

  等到宋悅笙費力地爬上來,發現小男孩兒已經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她趕緊把他從麻袋裡放出來。

  喲。

  衣服料子不錯。

  應該是個富家小少爺。

  不愁這段時間的吃住了。

  宋悅笙用美工刀割下一截旗袍遮住自己口鼻,然後背著小男孩兒沿著車轍印離開。

  沒過一會兒。

  宋悅笙背著人走出了樹林。

  街上的人或穿著樸素,或穿著漂亮的旗袍洋裙。

  商店文字繁體簡體混雜。

  黃包車一輛接著一輛。

  這裡更接近宋悅笙認知里的現世民國。

  忽然。

  宋悅笙察覺到危險。

  她警覺地躲開。

  看到攻擊的女人,宋悅笙微愣了一會兒。

  白芃?

  她比遇見的時候年輕許多。

  難道這裡是比那時還要早的金蘭?

  等會兒。

  能讓白芃對一個陌生女子出手的人……

  這小孩兒是霍廷川?!

  白芃眼冒怒火:「把我兒子放下,你一個小姑娘學什麼不好,非學綁架!」

  宋悅笙扯了扯嘴角。

  好嘛。

  確定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偽音。

  「這位夫人,貴公子被兩個男人綁架,我碰巧路過才救了他。您若不信,可以隨我去看。」

  白芃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鮮有的不卑不亢。

  旗袍上沾滿了泥土。

  頭髮被毛毛雨沾濕。

  身上的首飾看著不便宜。

  尤其是她腕上的翠玉鐲子。

  沒有幾百大洋應該買不來。

  就在此時。

  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風塵僕僕地跑了過來。

  「夫人,船還有半小時就開了,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瞥見趴在宋悅笙背上的小男孩兒,他的眉頭緊皺。

  「小川怎麼了?」

  白芃簡單解釋道:「被人綁了。是這位好心的姑娘救了他。」

  霍先生眼神一暗。

  「他們下手真快!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想要家主戒指,必須把小川安全撫養長大。」

  白芃拉住他,朝他搖了搖頭。

  「治標不治本。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其他地方對小川不好。」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白芃把目光轉向宋悅笙。

  「姑娘,能不能麻煩你把我們兒子送去桑縣孤兒院?那是我朋友的地方,有她在,我放心川兒的安危。」

  宋悅笙正沉浸在看戲的氛圍。

  聽到自己的名字,她回過神,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請問二位是從事什麼工作?為何不能將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

  白芃意有所指道:「姑娘,你應該知道康國現在很亂。」

  「外面有金國雨國虎視眈眈,內有軍閥地主當道,土匪強盜橫行。」

  「我很幸運,出生在一個不錯的人家。」

  「吃飽穿暖,識文習字,所嫁良人,日子幸福。」

  「但康國還有很多苦難的人,他們連最基本的吃個飽飯都不能滿足。」

  「可大多數人還沉溺於過去的輝煌。女子困於花街柳巷,被迫接受不堪的命運,而大族女子困於深閨大院,每日為了男人爭得頭破血流。男人們或是花天酒地,或是作威作福……」

  白芃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愛憐地摸著霍廷川的腦袋。

  「我不希望川兒未來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雖然現在抗爭的人少,但春日的野火也能燎原,不是嗎?」

  宋悅笙聽到此處,發自肺腑地稱讚一句。

  「您是一位偉大的女士。」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您先生也很偉大。相信不久的未來,一定能實現你們的心愿。」

  白芃笑著:「借姑娘吉言。」

  接著,她從脖子上拿下一條魚石項鍊,塞到宋悅笙手上。

  白芃告訴宋悅笙轉交到院長手上,便和霍先生離開了。

  登船後,霍先生疑惑:「稀奇。你竟然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

  「那姑娘看著不像壞人。」白芃朝他笑笑。

  「而且從她不認識我們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是從其他地方逃難來的。讓她去孤兒院,也是幫她找一個安身的地方。」

  **

  宋悅笙沒想到又接到了「託孤」的任務。

  最要命的是霍廷川淋雨發燒了。

  為了得到她想知道的,宋悅笙不得不將身上的首飾全都當了。

  好在男主光環給力。

  吃了中醫開的方子不到晚上就退燒了。

  霍廷川非常早慧。

  在宋悅笙解釋救他,又偶遇他父母,被託付去孤兒院後,他很快就接受了。

  但又有一個大問題擺在宋悅笙面前。

  現在的金蘭沒有火車站。

  黃包車也不去桑縣。

  只剩下走著去這一條路。

  小孩子的體力很弱。

  宋悅笙著急把他送走,所以見識過他走得有多慢後,直接背著他走。

  女主在明。

  她在暗。

  她不能讓夏平婉發現她也能穿越時間。

  「白姐姐,你為什麼戴著面罩,是臉上有傷嗎?為什麼不治?」

  感受到有隻小手碰她耳朵上的面罩帶子。

  宋悅笙一邊走,一邊威脅。

  「你敢摘我面罩,我就把你丟出去。反正我只答應你父母,把你送去孤兒院,沒說把你安全送到。」

  霍廷川被嚇到了。

  他收回小手,老實地摟著她的脖子。

  「白姐姐,你比二嬸還凶。」

  宋悅笙沒理會,一心想著儘快趕到桑縣。

  也不知道霍廷川是不是沒有同齡的夥伴。

  他雖早慧,但話多。

  問的也都是一些有的沒的。

  像什麼答應送孤兒院要沒要好處,殺人那麼利索是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救他走想沒想過會被霍老二報復……

  宋悅笙聽得腦瓜子嗡嗡的。

  終於。

  三個半小時後,她背著霍廷川到了桑縣孤兒院。

  地處偏僻。

  沒有圍牆。

  只有三間小屋子。

  各個年齡段的小孩子在院子裡玩遊戲。

  宋悅笙疲憊地把霍廷川放下。

  她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捶著酸疼的胳膊。

  終於到了。

  「白姐姐,你背我那麼久,一點兒怨言都沒有。我父母到底給了你多大的好處?」

  霍廷川一副小大人模樣。

  他走到宋悅笙面前,不假思索地觀察著她。

  宋悅笙聽了,彈了下他的額頭。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怨言?我只是不可能和你一個小孩子計較。」

  「痛。」

  霍廷川的小手捂著。

  「早慧必夭,你這種聰明在同齡人之中是致命的。如果在你強大之前暴露出來,你將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每一天每一刻都將不得安寧。」

  宋悅笙伸了伸胳膊。

  而在此時。

  她瞥見了陪孩子做遊戲的年輕姑娘。

  夏平婉。

  宋悅笙趕緊把纏在手上的項鍊掛在霍廷川的脖子上。

  最後囑託一句。

  「拿著這個項鍊去找院長,你母親說院長會安排好一切。再見。」

  霍廷川困惑地撓了撓頭。

  就這麼走了?

  「你就是霍廷川吧?我等你……我們等你很久了。」

  霍廷川轉過身,仰頭望著走過來的女人。

  他觀察片刻,微笑著點頭:「嗯……院長好。」

  「我不是院長,只是陪你們做遊戲的老師。」

  夏平婉搖了下頭,然後主動牽起他的手。

  「我現在去帶你找院長。」

  ……

  宋悅笙用剩下的錢住在了一個小旅館。

  這次待的時間比較久。

  兩個月了。

  不過,桑縣有聽曲兒的地方。

  就當是休假放鬆。

  藍麻雀望著把自己裹得嚴實的宋悅笙。

  每次聽曲兒用得著這樣?

  它好奇地問。

  「悅姐,既然在過去,怎麼不趁機和男主搞好關係?」

  宋悅笙隨著戲樓小廝進了包廂。

  她關上門,解釋道。

  「夏平婉不知道我也能來。即使我改了,她也會再改到另個方向。到時候,這個世界的人的記憶就亂套了。」

  「對了,任務值多少了?」

  「75%!」

  藍麻雀的聲音有些激動。

  「悅姐,我在你開槍的時候看的。在你救下男主妹妹後,任務值漲了15%!」

  宋悅笙若有所思地吃著糕點。

  很好。

  女主通過霍宜樂結交軍政界這條線掉了。

  「咿呀~小生家在……」

  四周環境驟變。

  曲兒聲消失。

  燈光亮了些許。

  吵吵鬧鬧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宋悅笙往後看去。

  回來了。

  不好!

  她現在穿的是那時的衣服。

  手腕的傷也治好了。

  被撞上解釋不清。

  宋悅笙急忙往樓下跑去。

  唉。

  穿越前後的時間不變。

  有好也有壞。

  壞處這不就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