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付辰沒有發作出來,而是輕車熟路的給茶壺蓄滿了水,又倒進付玉廷的茶杯里,然後端起茶杯恭恭敬敬的遞到付玉廷面前:「父帥就看我不懂事了,這些日子您也知道,我學乖多了!」
其實以黑豹子付家在東北的影響力,他付家赫根本就沒必要去念什麼黃埔,就算在黑龍江任何一處講武堂上幾天學,給他在東北軍弄個一官半職也不是什麼事。
之所以「激將」他去念黃埔,而是因為付玉廷以前是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子的:抽菸、逛青樓、養戲子還有小歌女。
他不喜歡的事情,這個兒子卻樣樣都做了,簡直是個紈絝子弟,哪像他付玉廷的兒子?比起他兩個哥哥來可是差了很多。
「嗯。」接過付辰端來的茶水,這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奉系軍閥沒有太多的變化,不過眼中到是少了一些怒氣。
不過,自打將他攆去黃埔之後,總聽人說他似乎長進了不少,一個兩個人說便罷了,連身在南京守備軍中的林清泓也說了幾次,他就把注意力開始轉到他身上來了。
手底下人回報,說這三少爺似乎把少煙泡的毛戒了,也在沒再沾花惹草,還收攏不少人,已經開始建自己的隊伍了。
當然,相較號稱三十萬軍隊的東北軍,實力自然是差遠了。
可這小子居然開始拉隊伍組織人脈了,總算是像點樣子了。
不過從前這小子也玩過這一手,隨便從長白山找了幾個鬍子頭充當手下,還從家裡騙了錢出去,沒幾天就揮霍一空,把付玉廷氣得半死。
但……似乎這次有點不同。
「聽羅子說起,你最近把通縣附近一個土匪窩炸了?」端起青玉的茶盞輕呷,付玉廷眯了眯眼側掃著兒子,倒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
這種久經沙場的將軍,身上會不自覺地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普通人在他面前都會心生畏懼,就算是付汗青,也會給這種傲人的氣勢逼得大氣不敢喘。
可付辰卻淡定自若,甚至還嬉皮笑臉起來:「這您都聽說啦?嘿嘿,不過,我這確實占了個土匪窩,不過多虧通縣那位守將李志沖的幫忙,不然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的。」
之前就說了,在父帥面前定然會幫他美言幾句,這種不費力的順水推舟,付辰還是願意做好人的。那種人一看就是吃好處的貨,將來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哦?」
付玉廷茶杯蓋撥弄兩下茶水,喝了一口才冷笑道:「倒是少聽說這些人干人事。」
作為奉系軍閥,原生於東北,關外才是他的地盤,他向來不屑於地方軍的軍官多打交道。
頓了頓,他又開口:「我聽說你要辦廠子?」
「嘿嘿,就知道父帥您神通廣大什麼都知道,我這一進門就該如是說啊!這次來,就是想請您過去幫我參謀參謀的。」付辰聽到付玉廷終於說到點子上了,笑的更加殷勤,「您老也知道,我這一直是兩位哥哥照料,家裡的事還應付不過來,這麼大的事,兒子可不敢擅專。」
是有打算拿個「建廠子」的名義要錢了吧?
對於這種戲碼,付玉廷是煩不勝煩。
不過他這回演戲倒是費功夫了吧,鬧得整個北平軍都知道「三少爺要建廠子」,看來是費了一番大功夫的。
就算他再不成器,好歹也是自家小兒子,總不能當中駁了他的面子,將來還怎麼服眾立威?
雖然煩他這要錢的一套,付玉廷還是繃著臉伸手去摸錢袋:「又要多少?今兒就是出來聽戲,沒拿多少……」
靠,這是平常把自己老爹當肥羊使喚了,導致老爹一聽這話就嚇成這樣?
付辰一邊暗罵了句這原主真夠紈絝子弟的,一邊趕緊擺手:「錢?錢這種小事還用父帥您操心的嗎?通縣的一個富商已經捐贈了五千大洋。」說這話時,付辰依然笑嘻嘻的,暗自對著一旁江景澤打了個眼色。
江景澤一直觀察著這邊的情形,見到付玉廷神情緩和倒是有些佩服付辰,其實早聽說這位黑龍江的一把手偏疼家赫這個小兒子,只不過之前太不長進寒了心,現在看來傳聞倒是真的。
如今見到付辰的眼色,他也不是笨蛋馬上明白過來,吩咐人出門備車。
付玉廷聽說付辰不要錢更加意外了,以前這個不孝子也沒少找藉口找他要錢:「有人捐了?那我到要去見見這個慷慨解囊的富商。」
這話說完,也沒理付辰的反應站起身往戲樓外面走。
付辰跟在付玉廷身後挑了下眉梢,急忙跟了上去。
…………
之後無話,付辰和江景澤帶著付玉廷,浩浩蕩蕩一行人往通縣的方向去。
就算是民國時代,這時節的北平周邊,也是最熱的時候——已多年生活在齊齊哈爾的付玉廷相當不習慣這天氣,剛出門就後悔被這兩個小崽忽悠出門了,待在綠柳成蔭流水叮咚的小院子裡該是多愜意的事……
他要什麼就該給什麼就算了,何必親自折騰一趟?
民國的車子又沒什麼空調,曬過一通的車子之內堪比蒸籠。
路上,付玉廷並沒有開口,一臉嚴肅地悶頭擦汗。
付辰坐在旁邊觀察著付玉廷的神情,心中想起,除了找自己老爹幫忙,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父帥,是否有什麼煩心事?」
付玉廷原本一直在閉目養神,聽到付辰的話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道:「是有點事,不過和你沒太大關係,你管好自己就好。」
付玉廷是典型的華夏式父親,一向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對於孩子的關心也以很嚴厲的口氣說出來。
以前那個付辰並不理解父親的這種關心,所以才處處和付玉廷對著幹,付玉延不喜歡的,他偏要去做。
現在的他卻不一樣了,到底活了兩輩子,人情世故看多了,再不是毛小子,對於自家父帥的關心還是挺理解的。
「父帥,兒子也知道有些事卻是不該說不該問,不過看父帥這麼煩惱,也只想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