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沒有資格審判自己，只有夫君有資格審判妾身。
假若，妾身只是說假若，夫君在得知了我曾對你的欺騙，卻還自願接納我……
那便，請夫君，前往京城的帝後庭吧。
在那裡，夫君會見到另一個我。
或許，樣貌與我不同，但你一見她，便會明白，那就是我。妾身雖然離開，卻會以這般的方式陪著夫君，就同我在夫君身邊的日子一樣。
若夫君，不趕妾身走，那妾無論是去到了諸天盡頭，還是九幽之極，也會用盡一切的方法，留在你身邊的！
呵呵，或許，還是妾想太多了，妾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是我做的，非我做的……
誰又能輕易放下呢！
更何況，直至現在，妾，依舊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
下面，我就與夫君講講，妾突然得知的，於我，便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真相吧……
……
顧楠依走的無聲無息。
將一切都布置妥當後，對著門下的幾個弟子只說，自己要出門訪友。
陳玉嬋等人雖然擔心，但做弟子的又哪有管到師娘頭上的道理呢。
她就這樣，在這個無人送行的黃昏里，獨自一人走入了暮色之中。
不過，顧楠依最終還是沒有能如她自己計劃中那般順利的溜走。
京城往西三千里，顧楠依的嬌軀，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終還是從空中落下。
古道上，她看著前方，歪脖子樹下那一道從背後透出半截劍尖的背影。
輕嘆一生，忍不住苦笑。
顧楠依走的時候，當然沒有把養魂戒帶著。
事實上，平日裡，她也時不時會摘下養魂戒，跟白宿分開。
畢竟，每個人都是會有一些不想為外人知的隱秘。
顧楠依本以為，這一回，也能僥倖矇混過關。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有點太小瞧，一頭活了九千萬年的老狐狸了！
事已至此，狡辯無益。
此時的顧楠依已經身在京城三千里外。
顧楠依實在沒辦法解釋，她說是要在京中訪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師尊，要攔我嗎？」
「可我，不得不走啊！」
顧楠依望著白宿，見她轉過身來，卻是搖了搖頭。
「呵呵，媳婦要跑，娘要嫁人，這個，攔是攔不了的。」
顧楠依：「……」
話是沒錯，但聽著怪怪的。
「那？」顧楠依眨了眨眼，詢問的目光望著白宿。
「我答應了蘇岩，要照顧好你和那倆個小崽子。」
「他回來後，要發現我把你給丟了，還不得欺師滅祖啊！」
白宿飄到她面前，繞著她飛了一圈，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
「所以，丫頭，你既一心要走，那我便陪你一起走。」
「嘿嘿，你肚子裡的那倆個小東西，怎麼能少得了祖奶奶我的管教呢？」
顧楠依：「……」
望著她投向自己小腹的那不懷好意的眼神，總覺得，最後一句，才是真正理由。
……
顧楠依也很無奈！
白宿竟然是要以給倆個孩子當保母為藉口，跟著她一起走。
這下好了，自己這一跑，不僅是帶著家裡的兩個球，還拐走了蘇岩的一個師傅。
……
這下，感覺更對不起蘇岩了怎麼辦？
只是，白宿打定主意跟著她，她也甩不掉人家。
除了接受，還能怎麼辦呢？
顧楠依行進的方向是一路向西。
雖然，此行的目的地，她還沒有想好。
究竟哪兒？是本尊不易找到的呢？
根據無相天宮的記載，魔君有千萬分身。
顧楠依現在理解了，她修煉的萬化自在天書，應該有讓真靈無限複製的方法。
只是虛靈不能複製，屬於本尊的記憶是唯一的。
所以系統才說，能讓無限複製真靈的她，和無限複製記憶的系統結合，那將是無敵的。
所謂的千萬隻是虛數。因數不清，所以估了一個千萬的數。
事實上，很可能不止。
顧楠依很懷疑，魔君她自己是否清楚？
而且，顧楠依懷疑，她也根本管不過來。
無盡歲月來，她按照需要，或者任由自己的性子，不斷的創造分身。
那未必是一次一個，很可能一次成千上萬個。
很多可能創造出來就忘了！
顧楠依站在本尊的角度想像了一下那種感覺。
那很可能就是在路上遇到某人，心中一動。
「啊，原來這個也是我！」
這些分身中，其實絕大多數，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們就像一個個尋常凡人，尋常武者般過完一生。
在不知不覺間，幫本尊演完了一幕戲。
不過，顧楠依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好運，會被本尊忘了。
雖然，大多數分身，本尊都不會管，但其中重要的演員，她一定會盯著。
比如妖皇，朱久久……再比如自己。
除非柘木戲結束，才會被丟到一邊，或者消除。
而很顯然，與蘇岩有關的這幕劇本，遠沒到高潮，她一定會盯著自己的。
顧楠依一時也想不到該躲到哪裡去。
……
但，不論要去哪，她首先要做的，還是將肚子裡這兩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安頓好。
而顧楠依在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最後的決定，是將她們，送到乾王朝，送到兩個父親之一的蕭龍象手中。
顧楠依知道，蕭龍象這些年一直無後，也一直在找她們母女。
因為，尚且還不知道，本尊送來這兩個小傢伙的目的，顧楠依是不放心將她們留在蘇岩身邊的！
目前，這是顧楠依能為這兩個小傢伙想到的最好去處了。
「不過，以她倆的生存能力，實際上，也根本用不著自己這個廢物娘親給她倆謀劃吧。」
顧楠依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戳了戳，又戳了戳。
像是正戳著這兩個小崽子的腦瓜。
「即便，把你倆丟在荒郊野嶺，你倆也可以靠捕獵活下去是吧！」
「丟……」
此時，顧楠依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來，她身上確實有一件需要丟掉的東西。
顧楠依從儲物戒中，將那尊魔君的神像取了出來。
目光複雜的看了它一眼。
曾經，在她流浪的時候，這是她的心靈寄託。
凍餓交加的時候，拜一拜，便可能有溫暖的火和食物。
但現在，顧楠依再望之卻形如毒蠍了。
這會是，本尊盯著她的眼睛嗎？
好在，此時木雕依舊是木雕。其上的神性，似乎依舊未曾甦醒。
顧楠依拋開心中種種複雜的心緒，咬了咬唇。
終是一揮手，將它丟向了身下的深澗之中。
「呵呵。」
飛走的顧楠依沒有看到，就在神像被她丟下的一刻，原本空白沒有五官的臉上，卻是裂開了一張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只是，那笑卻也只存在了一瞬，很快，連那雕像背後的存在都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神像落於深澗，撞上山石，竟是直接就被撞得頭身分離了。
「呵，呵呵……」
滾落到一邊的頭顱笑意僵住，緊接著便是出現了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四分五裂的軀體。
頃刻，隨著神力散失，那詭異出現的眼睛和嘴也一起消失了。
這個附著魔君權能的神像，竟是在這一摔之下，直接摔成了一堆的廢木料。
……
選帝三境，虛空藏，無根種，內天地。
到了第三境內天地，便可種出屬於自己的小世界。
強大的准帝，甚至可以一人創造九個小世界。
這些小世界，並不依附於大世界，而是依附於准帝本身。
虛空深處，某個內天地中。
宴席已設下許久，萬界珍饈，傾世舞女，笙歌仙樂，燈火如晝。
鐘響了幾百下，悠悠傳遍整片天地，催客速來。
不過，主人卻還是等了許久，客人才全部到齊。
桌邊，擺了十八張座位。此時，坐了十七名女子。
她們全都長著同一張臉。
顧楠依的臉。
或者說魔君的臉。
只是，氣質打扮卻迥然不同。
有一身獸皮，編著藏辮，如上古部落膜拜的女神；
有女一身白衣，清冷無瑕，如不染紅塵的劍仙；
也有珠釵華貴，滿身金銀，如人間帝王者；
也有滿臉純真，不諳世事，如鄉野少女者；
也有有角有尾的半妖；
還有六、七歲的蘿莉版魔君，咬著指頭，萌萌懂懂的眨著眼睛。
如此的有十七個。
此地的主人，目光掃過她們，最終停在了那張空的坐椅上。
諸天大能都知道，無相魔君有很多個帝號。
諸如天魔祖；心魔祖；時光魔帝；紅塵魔帝；全知魔女；萬相魔君……
卻很少有存在知道，這背後真正的秘密。
她是怎麼一人走完那麼多條帝路的？
其實，她們，包括萬相自己，曾經也都是分身。
無盡歲月，魔君的億萬分身中，從天魔祖到萬相魔君，共誕生了十七位帝境。
只不過，借命玉蟾只有一隻，只有魔君的本體，擁有著無限的壽元。
其他的分身，即便突破到了武帝也敵不過歲月，這些帝君分身隨著時間都逐一隕落了。
分身死後，靈都會回歸本體。
魔君的分身太多，絕大多數死後的記憶，她都是不要的。
但這些帝境分身的意識，她卻會留下。
而且，會由她們輪流掌控本體。
便如最近千年，掌控本體的便是萬相魔君。
「我們留在蘇岩身邊的那個分身，已經知道她自己的身份了，已經帶球跑了。」眼見人到齊了，宴席的主人萬相魔君當即開口說道。
「啊！不就是分身失控嗎？大不了，萬相你就入替她，替她表演好了，你演不好，就換我來。」心魔祖不以為意的說道。
「呵呵，人家可是一諾三生的道侶，老婆突然換了個人格，會察覺不到嗎？」
「再說，諸位有誰觸過道侶嗎？」
萬相魔君此言一出，另外的十六道身影全都安靜了。
或許是受了原初的無相魔君影響，她們全都終其一生，沒有道侶。
讓這樣的她們，去扮演人家的道侶，確實有些空談了！
「其實我覺得吧，不必理會。」
這時，有著一個身著樸素黑裙的顧楠依開口。其名為全知魔女。
在歷史上，她被公認為最了解混沌海的魔帝。
曾讓九位武帝墮落為帝孽。
她道：「劇本只是要讓女帝，抱憾終生。」
「這個目的，可以說已經提前達成了。」
「而且，看樣子，蘇岩跟女帝也不可能複合了。」
「前世時的星神，也不會被生下來。」
「浩然天主和無月劍主都已經被送到了史源界，諸天凋零，風起史源，已經譜寫了前奏。」
「一切不是都很完美嗎？」
「你怎麼知道，沒有了顧楠依，蘇岩便不會再與神霄複合？」心魔祖問道。
全知魔女：「不是有柳珍珍嗎？」
心魔祖：「我可不覺得，區區柳珍珍，能比得過沈宵雪在他心中的分量。」
紅塵魔帝：「你在說什麼！一條狗都比沈宵雪強吧？」
紅塵魔帝：「呵，若我是那個男人，早給她大卸八塊了！」
心魔祖：「哼，你有我懂人心嗎？」
……
坐在上首位置，始終一言不發的白衣魔君搖了搖頭。
她是天魔祖。是除了無相魔君本尊之外，最早證帝的分身。
那時，人族二祖還在世，距離至今已不知有多少歲月了。
這群妹妹啊，每一個都是歷史上讓人聞名喪膽的魔頭。
現在，竟然在這裡爭論著一個男人的感情問題！
但也不怪她們，這人太特殊了。
拋開其他的不說。
根據另一條時光長河的消息，他將來會生下能殺死自己的女兒。
她們倒並不為此而恐懼，只是覺得有意思！
連她們都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徹底的殺死自己，那個星神竟然能做到？
按理，她們也該像許狸九那群人一般，剷除後患。
但這個男人還真不行。
他的身後，很可能存在著一個不弱於自己的造化境帝君。
而且他身上的因果太多了。殺之要擔負的因果太大！
雖然她們無懼，但沒有必要。
她也是認同全知的看法的，反正這一世，他倆已經掰了。
本就不會有什麼星神了。別讓他倆死灰復燃就好。
呵呵，要說也真是很有意思。
前世今生，那麼多武帝，甚至她這位至高魔主的命運，甚至諸天大事，竟然都牽連在這麼一個平凡的男人的感情問題上！
此時，萬相魔君卻是說道：「其實，諸位姐姐，我進內天地來找你們，是因另一件大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