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眾人格聞言,也都停下了爭論,齊齊的看向她。
而萬相魔君,卻是將目光投向了那把空著的椅子,沉默了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現在懷疑,我們的這一俱顧楠依的分身,很可能是長姐。」
「什麼!」
她此言一出,其餘十六道人格竟皆變色。
熱鬧的宴會,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就連那些笙歌舞女,也隨著主人的心意,一剎間止息。
十六個人格,全都表情定格,目光齊齊的盯著那把空著的椅子。
那把屬於原初的椅子。
此時若有畫師,能將這一幕畫下來,想必能成為一幅傳世名畫。
為何這裡擺了十八張坐位,卻只坐著十七人呢?
只因,少了一個原初。
那便是,她們口中的長姐,真正的無相魔君。
從最古老的天魔祖,到最近的萬相魔君,其實都是分身。
有分身,自然有本體。
本體,就是真正的無相魔君。眾人格稱她為「長姐」。
她們都不知道,長姐生於哪個年代?又是怎樣走帝路的?
本體內並沒有這段記憶。
無相魔君雖然不能跟系統那樣複製記憶,卻可以分割。
這段記憶,便是被分割的,隨著長姐,一直在輪迴。
她們只知道,當初在無相魔君證帝不知多少歲月後,成就了至高的造化之境,觸碰到了她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瓶頸。
她便讓本體陷入沉睡,進入到一俱俱分身之中。
以分身再重走帝路。此乃從未有帝君走過的路,但她成功了,於是便有了天魔祖。
當天魔祖寂滅後,帶著她的道,意識重歸本體,便讓魔君的實力再上了一個台階。
而無相魔君之後,便是再次將自己最初的人格,與之天魔祖的人格分割。
然後,乾脆將自己的女帝之身,交給天魔祖的人格,自己則再次重入輪迴。
之後又有了心魔,紅塵,時光等等……
所以無盡歲月以來,真正的無相魔君,其實一直在不斷輪迴。
只不過,她的輪迴,始終在魔君的分身之中。
而獨立於幽界於現世之外。
魔君分身千萬,一人便可化輪迴。
一世世的輪迴,她封印記憶,從頭起修,以一個個分身再證武帝。
當然,絕非是每一世都能修成武帝。
以天魔祖的記憶,她所在的那個時代,距離如今已經有二十億年了。
而至今為止,算上她自己,無相輪迴中,也只出了十七位魔帝。
長姐絕大多數的輪迴,也如泡沫,不過幻夢一場。
而長姐輪迴的時候,為了走一條新的帝路,不受過往影響,不受前塵所迷,都會封印記憶,便連命燈之光也能遮掩。
這就像必須要先把杯子倒空,才能裝新的東西。
有無相生。
只有在證帝後,才會覺悟自己是誰。
所以絕大多數時候,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她們也不知道億萬分身中,哪個是她。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聽心魔道:「萬相,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們分身億萬,在這之中,也總會有幾個天賦卓絕者。」
「這裡面,有修成亞聖的,也屬尋常。」
「即便是聖人,無盡歲月來也出過幾個,但後來都證明不是長姐。」
「除非是,到了選帝境,才有把握說,很可能是她。」
「你現在就斷定說她是長姐,是不是太早了?」
萬相魔君:「我當然不是沒有依據亂說的。」
萬相魔君:「你們也都知道,只要是重要的分身,我都會留下印記,防止她們失控吧?」
「顧楠依自也不例外,也有。」
萬相魔君:「但是,就在她把我們的神像扔掉的時候,我留在她身上的印記也消失了。」
萬相魔君:「現在,我已經感應不到她的位置了。」
萬相魔君:「姐姐們,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吧?」
全知魔女俏眼微眯,點頭,目光投向了那個萌萌噠小蘿莉:「是,發生過。」
「那時,我也跟你一樣,懷疑小時光就是長姐,後來證明真的是。」
天魔祖望向心魔祖:「嗯,很早以前,在心魔身上,也是這樣的。」
「……」
「……」
十七個人格,再一次的齊齊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麼說來,顧楠依還真有可能是長姐!」心魔祖喃喃,塗抹著丹寇的長長指甲磕斷了竟都一無所覺。
「萬相,劇本是你設計的吧?你讓她愛上了一個男人?」紅塵魔帝望向萬相魔君,幸災樂禍。
「嘻嘻,你還往她肚子裡塞孩子!」
「嘿嘿,還玩弄她的感情!」
「呵呵呵呵……」
「不知者無罪好吧。」萬相魔君翻了個白眼:「再說,這些事,你們也有份不是嗎?」
「假如她真是長姐,那麼,顧楠依沒有能證帝,倒也罷了,原初的意識並不會甦醒,便跟無數世不知名的輪迴一樣,過去就過去了。」全知魔女自語道。
「但是,若她證帝……」
全知魔女說到這裡,那張始終古井無波的俏臉上,眉頭也不由得深深皺起。
心魔祖:「若她證帝,那長姐的意識便會甦醒,那時,她又會怎麼看待萬相的布局,以及與蘇岩的感情呢?」
萬相魔君:「是我們的布局,別把整個鍋都扣到我頭上。」
紅塵魔帝:「呵呵,那也不過是這裡再多把椅子,給那小姑娘坐。我們再多個妹妹,多個帝號。」
心魔祖:「你想的太簡單,你覺得長姐她,一定會跟以往一樣,在證帝後,將自己的人格和顧楠依的人格剝離,繼續去輪迴嗎?」
紅塵魔帝:「那當然,你憑什麼覺得她不會?」
「難道她還會捨不得男人?要從此做為顧楠依,與那個蘇岩雙宿雙棲?」
心魔祖:「這可說不準喔!畢竟長姐以前也沒有過男人,萬一食髓知味。」
她話音方落,發現所有的人格都看著她。
天魔祖:「你不對勁。」
全知魔女:「你不對勁。」
萬相魔君:「你不對勁。」
時光魔帝:「你不對勁。」
……
紅塵魔帝:「呵呵,我看,不是原初想要男人,是你想要男人吧?」
心魔祖仿佛沒看到她們投來的那道道詭異的視線一般,手托著下巴,自語:「我在想,要是長姐回歸本體,要嫁給他,那我們算什麼?陪嫁嗎?」
眾人格:「……」
……
京城以北,茫茫群山之中。
沈宵雪以一盞命燈遮掩氣息,隔著山崖,遙遙的望著對面山洞。
此地的主人,沒做任何遮掩。
因此,沈宵雪可以輕易的看到,洞穴深處,那個閉目修煉的女子。
「系統,你真的能確定,她是小乞兒?」
沈宵雪美眸眯起,柳眉微皺。
她已經觀察此女一會兒了。
比之小乞兒,她感覺那反倒更像自己。
系統:「人物卡葉清璃,比之宿主,也更像顧楠依。」
沈宵雪一怔,旋而怒道:「意思是,她也想李代桃僵我?」
系統:「宿主,讓你李代桃僵她,是因為她值得。」
系統:「相反,李代桃僵宿主,只會被打負分。」
系統:「希望宿主對自己能有清醒的認知。」
沈宵雪:「……」
沈宵雪:「那你是什麼意思?」
系統:「也許她需要的只是你的這張臉。」
沈宵雪冷笑:「我對替代她也沒有任何興趣,但也容不得她陰魂不散!」
就在這時,顧楠依離開時,便被安排在這裡掛機修煉的化身卻是睜開了眼睛。
顧楠依,上線了!
「距我離京,已過去三日,不知夫君他,是不是已經從小世界回來了?」
登上化身後的顧楠依,輕車熟路的活動了一下嬌軀,輕聲自語了一句,當即便是準備往京城去探探消息。
然而,便在此時,她的耳邊卻是響起了一聲熟悉的冷笑,在洞窟的環境內環繞不散。
比之,從洞穴深處吹來的陰風更要森冷。
「小乞兒,原來你打著這種算盤!」
「看來,之前,還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什麼!」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有一瞬間,顧楠依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然而當她抬起頭,背著光看到那道堵住洞口的俏麗身影時,一顆心,終於是徹底沉入了谷底。
其所控制的這俱化身,張了張嘴,第一個念頭便是想要否認。
但旋即,她便是心頭一跳,想到了沈宵雪的系統。
又對上對面女人那兩道鋒利如劍、不存絲毫狐疑的目光。
顧楠依便是知道,她再想遮掩什麼,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系統,難道你的所做所為,都會暴露給其他系統嗎?」
此時,萬里之外,顧楠依的本尊也是不由得皺眉問系統。
系統:「數據是不共享的。」
「那為什麼?」顧楠依想不到,若非那追夫系統做鬼,沈宵雪是怎麼找到自己化身的?
系統:「可能是預測,便如本系統能預測它,她也能預測本系統。畢竟系統的行事邏輯都是類似的。」
顧楠依:「這種關鍵的信息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系統:「系統畢竟只是工具。」
「嗯,沒錯,系統只是工具。」顧楠依心中輕嘆。
她最近,確實有些太依賴這件工具了。
刀劍再利,關鍵也在用刀劍之人。
系統:「追夫系統能主動發布任務,而本系統為答題系統,除了觸發問題外,需要宿主主動搜集信息。」
……
「所以,你玩這樣的花樣,是想要騙他,還是騙我?」
衣袂獵獵,沈宵雪一步步的走入洞中。
身上的殺意,肆意而出。
兩隻手上已各握住了,前世招牌的那兩把血色刀輪。
當她不用劍,而改用刀輪的時候,那便是一定要殺人的時候。
「我不會騙他,而你……也不配讓我騙。」
洞窟之中。
事以至此,顧楠依的心,也靜了下來,平靜的望著沈宵雪,解釋道:「我只是找到了一種,不會為魔君所用,又能留在他身邊的辦法罷了。」
但是這話聽在沈宵雪耳中,自然是這世上那一等一的笑話。
她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自欺還是欺人。」
「自欺則可笑,欺人則可惡!」
顧楠依看著她臉上的冷笑,也笑了。
點頭:「你說的沒錯。」
「我確實是可笑。」
「竟然想著要向你解釋。」
「這不過是在自取其辱。」
沈宵雪:「你清楚就好。」
「總之我也不管你和魔君葫蘆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魔君也好,魔君的分身也好,魔君的影子也好,分身的影子也好,便你是她養的一條狗……我都容不得你,留在蘇岩身邊!」
話落,沈宵雪也是直接釋放出了鬼鳳食月的象紋。
血色的刀輪,轉動著幽藍色的冥焰,猶若真正的鬼鳳化形。
「哎!」顧楠依的心中,也是不由得又是一聲嘆息。
雖然表面上,不露怯場,但內心之中,她卻是明白,化身這一回,恐怕九死一生了。
若是本尊在此,顧楠依自是半點不怕她。
但這俱化身,卻只有本尊三分之一的實力。
且,因為根本沒料到,會有此飛來橫禍,她在化身這裡,也沒留什麼上品的神兵配飾。
「悠悠天命,如此弄人,便如此容不得我和他嗎?」
此時的顧楠依,不由得便是又想起了蘇岩曾說過的,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這話,放在兩人間的感情上,又何嘗不是如此。
時來天地牽紅線,運去,運去……
運去千千結,皆化寸寸灰……
事以至此,再多言,也無意了。
難道,她跪下來求沈宵雪,她便會網開一面嗎?
唯有一戰而已!
化身的一雙美眸,染上血色。
手握長劍,施展出嫁衣劍意,撲向沈宵雪……
無論是神通象紋還是命燈,化身都被消掉了七成。
唯有發乎一心的劍意不會。
此時,顧楠依所施展出的嫁衣劍意,甚至還要較之以往,更上了幾層樓。
無它,曾經的她,與蘇岩相伴,只知嫁衣之美,卻不知嫁衣之恨。
直至,今時今日,她才真正體會到了,何為入骨恨。
要知,這俱化身,並非只是化身。
而是她與蘇岩,在藕斷後,依舊斬不斷的絲。
而今日,沈宵雪所做的,便是真正要將這最後的絲也全部斬斷。
今日若讓她殺了化身,她和蘇岩的故事,真的有可能自此而止,難再續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