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落下，亭子裡寂靜無聲。
絕配！
天仙配！
天作之配！
先有畫，才有字，還是先有字，才有畫？
一群人都分不清了。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燕京大佬驚嘆，「這是我見過的最精采的一幅字畫，日出東方，畫如其人。」
日出代表著希望，日出東方字面意思為太陽升起的地方，寓意為一切生命和希望的源頭。
紅日出海，霞光萬斛，朝陽噴彩，千里熔金，生命和力量在萬道霞光中誕生。
「最精彩？」柳海東心中不屑。
那是你沒見過《千里江山》，這幅《山居秋暝》是有極高的藝術和觀賞、收藏價值，但比起《千里江山》，小巫見大巫。
《千里江山》可謂「千里江山」，《山居秋暝》只是「十數里江山」，兩者間的差距，一目了然。
《山居秋暝》唯一有優勢的地方在於其細膩，細緻入微，《千里江山》太宏大，篇幅有限，兼顧不到。
甚至可能有人覺得《千里江山》不是不細膩，而是刻意的，留下更多的遐想空間，比具體化更勝一籌，像極了說話的最高境界，不但模稜兩可，還能讓聽者自由發揮想像力。
「東方老弟，這幅字畫給老柳浪費，不如送給我怎麼樣？老柳之前一直反對你再題字。」白色休閒鞋的大佬面不改色說道。
這就成老弟了？
王子昊有些欣喜，俗話說，朋友多路好走。
緊要關頭，是可以把朋友把家人獻祭出去的。
主播天天獻祭直播間的家人們，所以日子過得很滋潤，賺得盆滿缽滿。
這麼快就叫老弟，柳海東不覺得意外，等見到《千里江山》，追求永恆，喜愛藝術的燕京來的帶頭大哥，都得心甘情願叫日出東方一聲「老師」或「大師」。
「日出東方有一友，身居高位，歲差極大，但兄弟相稱，亦有師與徒之誼，東方不朽路上其助力甚大……」
千百年後，日出東方的光環里，總是閃現著帶頭大哥的身影和名字。
亭子裡，柳海東正想開口，黑色衣服大佬笑道：「老白，你剛才的反對是最激烈的，你記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
老白怒視著黑色衣服大佬：「老黑，你剛才難道就沒反對嗎？你是不是想跟我搶這幅《山居秋暝》？」
「我配不上，《山居秋暝》的境界太高。」老黑真心實意說道，並非反諷。
老白語塞，當對手直接躺下，這架就沒法打了，打贏了也不光彩啊。
「這種字畫，我家……」王子昊想說家裡多的是，不說想要多少有多少，幾天一幅還是沒問題。
但柳海東急忙打斷道：「他家也沒幾幅，這一幅是他嘔心瀝血，前前後後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全部作完。要不是因為小女的關係，別說兩幅，我一幅也別想拿到。」
說著話，柳海東眼神犀利地看了王子昊一眼，不知道物以稀為貴嗎？
有個收藏家參加拍賣會，拍下了兩件當世僅存的古董，同一類型的。
拿到這兩件古董後，收藏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中一件古董給砸了。
為什麼？
因為僅剩的這一件古董，是唯一，價值比兩件更珍貴。
收藏家不但沒虧，還大賺。
「獻醜了，白叔真想要我的字畫，可以說說要求，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個月，一定完成任務。」王子昊對白老闆很感激，對方這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場內人。
跟一個黃金盟主下去的效果一樣。
「那就麻煩東方老弟了。」白老闆倒沒覺得是王子昊占便宜，書房或辦公室里，掛一幅有品味的字畫，可以提升自己的品格和品味。
混到他們這種地位，錢早就不重要，夠夠的了。
至於權勢，渴望是渴望，但天花板在哪裡，基本上都看得到了。
跟努力不努力關係不大。
這個時候，名聲、臉皮、品味等這些附屬東西，便顯得尤為重要。
說不定哪天日出東方就是「氣功大師」的存在，無權但有勢，能聚攏一幫達官貴人。
提前結個小小的善緣，或許將來就有回報。
帶頭大哥笑而不語，雖然他也想要品味、藝術價值超凡的字畫，但以日出東方現在的勢和名氣，還不值得讓他出手。
他出手索要，就相當於欠了日出東方一個人情。
現代沒有什麼免死金牌，丹書鐵券，那是表面上的。
天堂國沒有腐敗，沒有黑幕？
那是二三十年前收了錢的叛徒宣傳的。
蘿莉島的主人不就死在了天堂國最嚴密的監獄裡？
死的前一天，蘿莉島主人的獄友被提前調離，事發前24小時的監控錄像離奇失蹤，當晚負責的獄警沒有好好工作，還捏造了記錄，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殺的情況下，這樁疑點重重的案件便被定義為自殺。
三樓主臥陽台上。
白百合純淨飄逸，疏影斜暗香浮動。
前者問後者：「天仙姐，我好像沒看到你官宣結婚，你真結婚了嗎？」
陳天仙點頭：「結了。」
柳香香的八卦滿足了，正想繼續問，陳天仙又說道：「又離了。」
「啊？」柳香香吃驚，「結婚不是為了幸福嗎，結了為什麼還要離？」
陳天仙笑道：「結婚確實是為了變得幸福，但離婚也是，不結婚也是。」
柳香香小嘴微張，怎麼感覺結婚和離婚這麼稀鬆平常。
還以為陳天仙這樣的人，認定的人，肯定不會差，至少不比三姐夫差多少吧。
她正想說什麼，樓下亭子裡的柳海東喊她下來。
至於陳天仙，柳海東沒喊。
光著腳丫的柳香香急忙穿上鞋，風風火火下樓。
陳天仙望向遠處，高樓大廈，藍天白雲，她也有幾棟這樣的別墅。
每每坐院子裡或露台上，仰望高樓大廈或星空，她就覺得即便大富大貴了，也要謙遜，需要抬頭仰望眾生。
不知道樓下那幫人，有沒有這種謙遜之心。
低頭看向亭子，陳天仙正好看到王子昊跟一個老闆在魚池邊上聊天。
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確實照在了我臉上。
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看了眼來電，陳天仙沒去管。
她喜歡現在的安逸狀態，不想被世俗打擾，影響心境。
王子昊似有所覺，抬頭看向三樓主臥陽台。
陳天仙對他微微一笑。
王子昊把目光收回來，陳天仙依然像是天上的仙女，將他那顆沉寂的少年之心點燃。
事有輕重緩急，人有親疏遠近。
別人出軌：媽的，好賤！
朋友出軌：臥槽，牛逼！
自己出軌：有些事情，沒有辦法。
不管陳天仙想做什麼，王子昊都會支持她，就像她肯定會支持他所做的一切一樣。
「高考考得怎麼樣，還沒跟我細說過。」亭子裡，柳香香下樓來，跟一群大佬問好後，柳海東對她說道。
「考得不好，做錯很多題，我高考的時候，你跟我媽居然沒一個在郡沙陪我，我能考得好麼？」本來心情還不錯，老爹提到這個，柳香香一下就不高興了。
帶頭大哥笑道：「沒事，只是做錯了題，又不是做錯了人，學習差並不代表以後會差，成績差並不是人品差，榜上無名不代表腳下無路。天賦過人我們就上交國家，資質平庸就承歡膝下，又不是十惡不赦。沒人因為考試贏得所有，也沒有人因為考試輸掉一生。」
頓了一下，看向《山居秋暝》，帶頭大哥嘆道：「答卷不過一張紙，未來才是一幅畫，就像我們眼前這幅絕美的山水風景畫。」
「戴伯伯，我保送了。」柳香香提醒道。
戴老闆一愣，只有牛逼的大學，才有保送的資格。
能被保送的學生，說明學習成績非常好，非常穩定。
「老柳，你們柳家的姑娘，怎麼都跟柳飄飄一個樣？」戴老闆看向柳海東。
柳飄飄聲名遠揚，戴老闆只見過幾次，每次印象都很深刻。
記得最後一次，柳飄飄對想追柳芊芊的一個戴家年輕人說道：「志向別那麼遠大，屍體都輪不到你。」
這攻擊，敵我不分。
當時，一旁的戴老闆掩面遁走，再也聽不下去了。
「咳，她們畢竟是姐妹，年齡相差也不算大，經常玩一塊。」柳海東汗顏，對柳香香呵斥道，「你還是上樓去吧，本來打算帶你一起出去吃……飯的。」
話沒說完，柳香香就高高興興跑了。
誰稀罕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一群老頭，沒意思。
「小昊也去，你確定不去？」柳海東黑著臉，把女兒叫住。
「不去！」柳香香頭也不回地跑了。
夜幕降臨。
一家飯店裡。
飯桌上，柳香香和陳天仙沒來，這是男人的飯局，滿桌八人。
看著王子昊跟一幫大老闆閒聊，遊刃有餘，柳海東很欣慰。
同時也有些惋惜，這個小伙子，不走仕途可惜了。
這一年，在柳芊芊和徐美麗有意識地影響下，尤其跟楊黎姿接觸後，王子昊在這種場合還真不怵。
不會說話，難道還不會聆聽嗎？
只需要察言觀色，探出對方感興趣的話題，拋磚引玉，自己就不用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說是也能說，但畢竟有代溝，眼光和見識遠不如對方，當個聽眾是最好的選擇。
尤其上酒後，王子昊更加輕鬆了。
身邊的老闆一個比一個有傾訴欲望。
其中一個老闆不拘小節，說出自己上學時候的事。
「高中時在廁所里偷偷抽菸，教導主任突然闖了進來，叫所有人蹲下，一個個的給他聞手指才能走，手上有煙味的就記過。我趁機用手指摳腚眼，當教導主任拿起我的手聞時，我永遠忘不掉他當時猙獰的表情……」
王子昊目瞪口呆，沒想到這種大老闆，年輕的時候還幹過這種事情。
柳海東這邊，酒過三巡，他忍不住拿起手機。
帶頭大哥太能裝了，超然物外似的，得給他點刺激。
柳海東打開相冊，將一張照片點開，然後遞給帶頭大哥。
看到照片裡的內容，帶頭大哥眼睛微亮，那是一幅畫。
畫裡有座樓，此樓枕山臨江，氣象恢宏，崢嶸縹緲，環在雲霧之中。
當中有仙人黃鶴、名樓勝地、藍天白雲、晴川沙洲、綠樹芳草、落日暮江，形象鮮明。
沒有一處地方落筆縝密，只是寥寥數筆，但美學意蘊極高，儼然是山水寫景的藝術標準，境界高妙。
樓不高，但給人聳入天際、白雲繚繞的壯觀感受。
當放大看到畫中題的字後，帶頭大哥急眼了：「這是半成品？」
「不是，照片沒能拍全。」柳海東很淡定。
帶頭大哥很氣憤：「拍不全你給我看？」
「老哥，早知道不給你看了。」柳海東懊惱的樣子，「我的錯，下次回郡沙，我拍全了給你發過來。」
「回郡沙？」帶頭大哥一愣，看向王子昊，「是東方的字畫？」
柳海東點頭：「在他書房裡掛著。」
他沒說的是，這只是《千里江山》中的一角。
「字題完了吧？」帶頭大哥問道。
「這幅畫的字是題完了，別的不知道。」柳海東如實說道。
《千里江山》有沒有徹底完工，王子昊都沒表示過，外人自然不知道。
飯桌上的老闆們都關注到了柳海東和帶頭大哥這邊，老黑第一個湊過來：「又有什麼好看的？」
像是年輕小伙們一聽說同伴存了個美女果照，一個個心花怒放，想要一睹為快。
拿柳海東的手機放大看，老黑眼睛越來越亮。
妙啊！
他還沒看多久，老白就一把搶過去：「可以了，大家都排隊等著呢。」
等老白看下去後，也是立刻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遠景太小了，為什麼不畫清楚畫多點……原型是江城某處地方的吧？我有印象……」老白臉色激動。
話還沒說完，腦袋早就湊過來半天的另一個姓梅的老闆把手機搶了過去：「老白，時間到了，給我！」
看了一陣子，梅老闆嘖嘖稱讚，但當他看完題的字時，跟帶頭大哥一樣急眼了：「應該還有兩行字吧，老柳，你為什麼沒拍完，最後兩句到底是什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