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機場前往市區的高速公路上,一輛商務車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在疾馳著。
大路寬闊,視野深,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看起來都沒鄉間小路上每小時四五十公里的速度快。
「成都比郡沙潤很多。」坐車裡,陳天仙明顯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濕度比郡沙大不少。
很多北方人到巴蜀一開始很不習慣,甚至待幾年還覺得太潮濕。
確實,成都一年四季的氣候都很濕潤,其中3-6月、9-11月,稍微出汗,就感覺身上粘糊糊的難受。
不過這兩個季節比較適合出行,春季梨花、桃花、油菜花、杜鵑花等競相爭放,秋季則可賞漫山遍野的銀杏與紅葉。
7-8月,夏季的成都氣溫雖不高,但比較悶熱。
12-2月為成都冬季,最冷在零下幾度,很少下雪,但比較陰冷。
「成都是一座久遠的歷史文化名城,是古蜀地的根源,古蜀文化源遠流長的地方。這次來,我們可以去青竹湖舍旁邊,看憨態可掬的大熊貓,感受國寶的魅力。去金沙遺址,看遠古的『大浪淘沙』,感受貝殼的魅力。去西嶺雪山看藍天彩雲,感受雪山的魅力。」王子昊拿著從機場裡順手帶出來的巴蜀宣傳冊。
宣傳冊做得很好,鼓動遊客到處遊玩,去這去那——欣賞千年以來屹立不倒的景色,感受大江大河的落日餘暉,感受陽光灑下的眾生皆樂。
柳香香心情雀躍,垂涎三尺,成都的美食讓她印象深刻,根本吃不夠。
她尤其愛吃味道鮮香的麻辣燙,脆勁爽口。
成都是海內外公認的「世界美食之都」,除了火鍋特別受歡迎,還有網友票選出的具有極大代表性的「成都十大小吃」。
咸香微辣的擔擔麵、紅油熱湯的鐘水餃、爽滑鮮香的龍抄手、麻辣鮮香的缽缽雞、皮粑綿糯的賴湯圓、不膩不粘又化渣的三大炮、巴蜀味道代表的串串香、紅油回甜的甜水麵、酥嫩利口的蛋烘糕。
還有多味調和勁道的雞絲麵,經典蜀菜的不二代表夫妻肺片、宮保雞丁、冒菜等等。
這裡的自然環境優良,水質乾淨,帥哥美女出了名的多。
二十分鐘後,接王子昊一行三人的商務車開下高速,前往柳海東的府邸。
府邸,府指貴族的住宅,邸是高級官員的住所。
舊時指官僚、貴族或大地主的住宅,現在也稱某些領導辦公或住居的地方,也可用於身份比較尊貴的人居住的地方。
以柳海東的身份,居住的地方稱為府邸,名副其實。
「你爸愛撒謊,你以後別學他。」車子在鬧市里穿梭,王子昊對柳香香說道。
「有嗎?」柳香香眼神迷茫。
「做不到的承諾,和撒謊沒什麼區別。」王子昊說道,「老早就叫我等他回郡沙,結果一次次放我鴿子,最後還得我跑來他這裡。」
「原來是這個呀,姐夫,你該反省反省你自己。」柳香香恍然大悟,她也沒少被老爸放鴿子。
雖然這次高考,成績無關緊要,但柳香香要是沒被保送,正常參加高考,柳海東估計也不會請假回郡沙陪女兒度過這艱難又漫長的三天。
「我反省什麼?」王子昊問道,「反省我的真誠和善良?」
「不,七姐說,你該反省的是你的見識和眼光,我覺得七姐說的有點對。」柳香香說道,「我爸這樣的人,你不能太信任他的話。用他的話說,他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
王子昊沉默,看來跟柳海東不能講真誠和善良,要講不要臉。
這個大哥,我認定了。
徐博太正直,有人想給他好處,暗示他讓莫寶兒或徐美麗去買對方的豪宅,他拒絕了。
因為他知道,一去買,至少就合法拿到了幾千萬,甚至上億。
操作很簡單,比如對方把價值過億的房子放中介委託售賣,莫寶兒去買,先交訂金幾千萬,簽合同。
對方再跟中介把房子賣給另一方,對莫寶兒這邊便屬於違約,需要賠償。
這錢是受賄嗎?
不是,是合法所得。
相比徐博的正直,柳海東這人就比較隨和了。
沒多久,車子進入一個小區,最後停在一個獨棟別墅前。
剛下車進院子,王子昊就吃了一驚。
因為院子東北角有個帶有走廊的亭子,亭子外觀精美,彷佛是一幅立體畫,頂部覆蓋著瓦片,猶如魚鱗一般錯落有致,古色古香。
四根圓柱支撐著亭子,柱身雕刻著各種圖案,趣味盎然。
看似古樸,卻猶如鑲嵌在院子裡的一顆璀璨明珠,優雅的線條和結構宛如一首優美的詩篇。
亭子裡,有一群人。
在看到王子昊一行三人和司機大包小包進來後,這群人紛紛轉過頭來,目光銳利。
也就柳海東的眼神比較柔和,畢竟他小女兒過來了。
看到小棉襖,哪個父親還能保持官威?
陳天仙倒無動於衷的樣子,她不是今天的主角,沒什麼壓力。
「你老爸太不厚道了,家庭聚會怎麼拉過來一群牛鬼蛇神。」王子昊低聲跟柳香香說道。
柳香香身上的活潑和調皮收斂了起來,那群人,她也看得出來,不是普通人。
這個時候,不管她平時什麼性格,此時最好變成一個淑女、乖乖女,不給老爹添麻煩。
「東方,過來!」柳海東只招呼王子昊一個人過去。
柳香香和陳天仙心領神會,接過王子昊手裡的行李,跟司機一起搬行李進屋。
王子昊輕呼一口氣,好在他跟有當代殺神之稱的楊黎姿關係很好,見識過殺神的威勢。
亭子裡那幫人,論氣勢,全部加起來都沒楊黎姿一個嚇人。
文官和武官,有本質的區別。
「大伯。」王子昊進亭子,老老實實跟柳海東問好。
「大哥」是絕對不能亂喊的,場合不對。
一群人打量著王子昊,這人就是《題桃花嶺》的主人,也是眾人一直在欣賞的這幅還沒命名的山水畫的主人?
看剛才他跟柳海東小女兒親昵的樣子,不會是柳海東的准女婿吧?
柳海東想造個神?
當然,他們沒覺得這個「神」是個水貨。
水貨作不出《題桃花嶺》和桌上這幅山水畫,而代筆這事……
大家相信不存在,因為這是柳海東說的,相當於他是擔保人。
「我這幾個朋友喜歡收藏字畫,喜歡藝術,我給你介紹一下。」柳海東拍著王子昊的肩膀。
王子昊保持微笑,態度恭敬。
柳海東從燕京來的大佬開始給王子昊介紹,每介紹一個,王子昊就問聲好。
同時,他心中暗暗吃驚,來頭都很大啊,級別低於柳海東的,就兩個,剩下四個要麼平級,要麼比他級別還高。
柳海東能不能北漂,燕京來的那個,能影響到一部分結果。
「日出東方,是《人民的名義》那個日出東方?」黑色衣服的那個,年齡應該比柳海東小,但兩人平級的中年大叔忽然驚訝問道。
「正是。」柳海東替王子昊承認了。
《人民的名義》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很有名,曾引起很大的轟動。
畢竟這部小說等於把這個圈子的遮羞布都掀開了,尤其要拍成電視劇的時候,一個個大佬都在關注,上面還有人專門派人去盯著。
不能太過分啊,小說你可以放肆一點,拍電視劇,絕不能涉及太高級別。
「難怪了。」燕京大佬恍然大悟。
柳海東知道這位老哥想的是什麼,笑道:「跟我沒關係,他寫那本書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
眾人驚訝,意思王子昊這小子是因為接觸了別的大佬,才能了解得這麼清楚,寫得這麼真實?
怪不得是老柳的准女婿,出身應該不差。
「聽說七月份《人民的名義》電視劇要播出了?」穿白色休閒鞋的那位大佬問王子昊。
王子昊點頭:「暑假檔,南湖衛視首播。」
「當時我們省也想引進,但被一群人阻攔了。」黑色衣服的大佬唏噓,他「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事。
那些低級貨色,屁股沒擦乾淨才害怕。
像他這種,一幅自己作的破字畫,放拍賣行,賣出幾百萬,根本不在怕的。
他要是也怕的話,那些實際價值不過百億,上市後虛擬價值達到數千億的公司怎麼活?
「東方,聽老柳說,你還想給這幅畫題字,劃上圓滿的句號?」桌子旁,燕京大佬手指點著桌上的畫卷,問王子昊。
按他和其他同僚的意思,這幅畫到此為止,最為完美。
再題字,畫蛇添足,破壞了整幅畫的意境和美感。
王子昊看向桌上的畫,笑道:「沒有字,這幅畫是不完整的。」
眾大佬臉色微變,搞藝術的人,有時候太自以為是。
有些美術學院的學生,就喜歡搞另類,根本不顧及大眾的審美。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藝術」里,跟一群精神病人似的,自得其樂,還很驕傲地說,我們的藝術本來就不是拿來讓你們看的。
「如果你非要題字,可以先在稿紙上題,讓我們先看看,怎麼樣?」柳海東沒辦法攔住王子昊,因為這幅畫本來就是王子昊的。
我的畫,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我女朋友我想把她擺成哪般模樣就擺成哪般模樣,關外人什麼事。
「現在題?」王子昊問道。
猶豫了一下,柳海東還是比較願意現在題。
萬一沒人在,王子昊把它玩壞就蛋疼了。
柳海東在風之語書房裡,可是見過不少被王子昊玩壞的廢稿。
想來讓人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小張!」柳海東把走廊那頭隨時待命的秘書喊過來。
小張是個男的,柳海東這類人的秘書,幾乎不可能是女的。
很快,小張從裡屋捧出紙墨筆。
王子昊很乾脆利落地拿起那支比較細的毛筆。
眾人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把沾滿墨水的毛筆扔到畫上,那就毀了。
他們自己作的字畫,他們很清楚,狗屎一樣。
但眼前這幅畫,造神成功,實打實的上千萬甚至上億。
這是真正的藝術,也可以說是無價的。
真到了他們手裡,幾個億他們都不會賣出去。
因為他們不缺錢。
別墅三樓,一間房陽台上。
柳香香和陳天仙坐椅子上,透過欄杆縫隙,看向亭子裡。
「天仙姐,怎麼追喜歡的男生呀?」柳香香問道。
陳天仙淡淡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男人很好追,只要你主動點,逼緊點。」
柳香香若有所思:「我聽說,三姐夫是我三姐主動追的,差點追不上呢。」
陳天仙點頭:「你三姐夫這樣的男生,是例外,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再主動,逼再緊,也不會有結果。你三姐是在你三姐夫人生最低谷期遇到的,算是趁虛而入,不然也是追不上的。」
柳芊芊和徐美麗,都不算是王子昊喜歡的類型。
不是她們自身的原因,而是她們的出身。
假如她們要自己離開,王子昊是會難受痛苦一陣子,但絕對不會死纏爛打,甚至一句挽留的話都不會說。
亭子裡。
王子昊在稿紙上熱身,胡亂寫字。
「我曾經撿到一束光,日落時還給了太陽。」
啥,這是你要題的字?
眾大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他們舒了口氣。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這句還差不多,但好像也不太適合,意境不契合。
「放不下執念,到哪裡都是囚徒。」
再看到這句,眾大佬都不是傻子,明白了過來。
王子昊這是在練字,熱身。
這熱身也忒久了點。
慢工出細活吧,這幅字畫大概花日出東方好幾個月的時間。
題字就算花幾個小時,也不意外。
又下一刻,眾大佬眼珠子一瞪。
王子昊忽然就在山水畫上開始題字。
「你選的是哪句?」柳海東急眼了。
其他大佬也差點想奪筆。
稿紙上的那些「廢話」,沒一句適合啊。
但沒一會兒,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子昊的筆下,流淌出一行行字。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