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迎親隊伍返回吐蕃地界,他也算暫時鬆了口氣。
此刻,他正寫著信,準備寄給松贊干布。
畢竟,從長安到吐蕃,護送公主一路不能過於顛簸,耗時頗久。
因此,噶爾·東贊隔段時間就會給松贊干布寫信報告情況,
確保整個迎親隊伍的安全無恙。
沒過多久,
信件寫畢,他正打算收拾筆墨。
突然間,
外面響起一陣喧譁。
噶爾·東贊心中一緊,
趕緊快步走出帳篷。
「發生什麼事了?」
旁邊的吐蕃使臣緊張問道。
「有敵人剛剛襲擊了我們的營地。」
噶爾·東贊心神一震,
一股寒意直竄心頭。
他連忙問:「敵人現在在哪?」
使臣急道:「大唐的江夏郡王已經帶兵前去追擊,聽聲音似乎離得不遠。」
噶爾·東贊這才略感安心。
看來這位江夏郡王明白不可輕敵的道理。
若江夏郡王離得太遠,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計,那可就棘手了。
噶爾·東贊急忙下令:「將剩餘的衛士集中,守衛文成公主的帳篷。」
眾使臣齊聲應道:「是,大人。」
不久之後,
眾多衛士圍繞在李雪雁的帳篷外。
噶爾·東贊在外恭敬稟告:
「公主殿下,剛才有些歹人來犯,但無妨,江夏郡王已在兩三里外與敵人交戰。」
「有任何變故,他都能迅速趕回,請公主殿下放心。」
李雪雁冷冷地回應了一個「嗯」字。
噶爾·東贊頗感無奈。
隨即,他指揮剩下的衛士把營地團團守住。
若李雪雁在此遭遇不測,他還有什麼顏面去見松贊干布。
片刻之後,
遠處的夜色中傳來陣陣激戰的慘叫。
衛士們個個屏息凝視,神色緊張。
噶爾·東贊緊握拳頭,火光映照下的面容忽明忽暗,心情複雜。
江夏郡王李道宗在大唐將才濟濟的背景下,絕非無名之輩。
他所率的衛士更是大唐精銳。
至今還未拿下這些「敵人」,這讓噶爾·東贊內心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不知何故,他總覺得寒氣一陣陣地侵襲而來。
猛然間,
一陣冷風從背後捲起。
噶爾·東贊急忙轉身。
只見帳篷背後的倒淌河中,不知不覺間冒出了許多蘆葦杆。
月光之下,這些豎立的蘆葦杆顯得異常詭秘。
噶爾·東贊一時愣住,旋即恍然大悟。
他大驚失色。
「快,河裡藏著人!」
衛士們聞聲紛紛回頭。
突然,
那些蘆葦杆動了。
嘩啦啦一片聲響。
無數黑衣人從水中騰躍而出。
這些黑衣人眼神冷冽,顯然未料到會被噶爾·東贊如此迅速地發現。
當下,他們不再掩飾,紛紛拔刀,向噶爾·東贊這邊猛撲過來。
噶爾·東贊渾身汗毛直豎,不寒而慄。
他連忙高喊:
「快,放信號彈,把江夏郡王他們召回來!」
一旦信號彈升空,憑他們這邊的防衛力量,至少能堅守到李道宗到來,那些敵人也就不足為懼了。
旁邊的衛士連忙發射信號彈。
那些訓練有素的黑衣人見到此舉,不僅沒有慌亂,反而迅速結陣,朝李雪雁的帳篷逼近。
噶爾·東贊眼皮狂跳。
果然是衝著文成公主而來。
這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嗤嗤嗤……
轉眼之間,
衛士們如同被收割的麥穗,瞬間倒下。
噶爾·東贊雙眼一縮。
這些衛士,無論是吐蕃的侍衛還是大唐的士兵,
在這些黑衣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另一邊。
李道宗面色緊繃,手裡的長槍飛舞,逼退了眼前的敵人。
他怎麼也沒料到,真有人敢來攔大唐的送親隊伍。
更讓他意外的是,對方人數竟多達上千,來勢洶洶。
而且,這些人舉動間透露出濃濃的軍人氣息。
顯然是經歷過無數戰鬥的老兵悍將。
砰!
一位戴著面紗、身材壯碩的漢子,手持一對鐵戟,與他纏鬥不休。
那可怕的力量震得李道宗的手掌直顫。
漢子邊攻邊笑。
「呵呵,大唐的李道宗也就這樣嘛。」
李道宗心驚不已。
對方展現出的驚人力量,絕非凡人所能。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派來的?
而且,這些敵軍士氣高昂,戰鬥力極強,死死纏著他不放。
此時,一道絢爛的煙火劃破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倒淌河的上空。
李道宗心中一沉,面上的震驚難以掩飾。
「不好!」
他連忙高喊:
「撤!」
對面的漢子大笑,揮舞雙戟。
「想逃?」
「先問問大爺我答應不答應!」
那虎背熊腰的大漢愣了愣,銅鈴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心中暗自嘀咕。
哎呀,差點忘了相爺的吩咐,不能暴露身份。
見李道宗不顧自己,正帶著大唐士兵撤退。
這虎背熊腰的漢子勃然大怒,騰空而起,怒吼。
「哪裡跑!」
「嘗嘗大爺我的戟!」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李道宗才擺脫這些敵人的糾纏。
等他趕到營地,營地已是一片狼藉。
李道宗驚慌地奔向女兒的帳篷。
帳篷破敗不堪,裡面空無一人。
李道宗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周圍的人紛紛驚呼。
「郡王殿下!」
在眾人的攙扶下,李道宗穩住氣息。
他咬牙切齒:「搜,看有沒有活口。」
不久,
半死不活的噶爾東贊被抬到了李道宗面前。
李道宗又驚又喜。
「噶爾東贊,究竟是誰襲擊了營地?」
「他們往哪個方向跑了?」
噶爾東贊望見李道宗,眼中閃過最後一絲光亮,傷痕累累的手抓住李道宗,
似要說什麼,但嘴唇無力張開,終究沒能發出聲,噶爾東贊的眼神逐漸暗淡,斷了氣。
李道宗心如沉石。
望著滿地狼藉的營地,腦中一片空白。
巨大的悲痛在他心中湧起。
女兒不見了,不知所蹤。
如何向夫人交代?
和親的公主一旦失蹤,和親之事恐難成行。
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數日之後
大唐,長安。
一匹快馬風塵僕僕地衝進城裡。
路上行人紛紛急忙避讓。
半個時辰後,
太極宮內。
「緊急情報,緊急情報,陛下快來!」
長孫無忌不顧肥胖的身軀,拿著手中的密信,喘著粗氣衝進大殿。
李世民一怔,有些不解。
「什麼事?」
長孫無忌咽了口唾沫,連忙將密信遞上。
「李道宗的緊急報告。」
李世民心頭一沉。
李道宗?
是他派江夏郡王護送文成公主前往吐蕃的。
掐指算算,這時間還不到吐蕃啊。
怎會有緊急報告傳來?
難道出了什麼變故?
他連忙拆開密信,仔細閱讀起來。
旁邊的長孫無忌臉色也十分難看,額頭上冷汗涔涔。
雖然他沒看密信內容,但憑他的聰明才智也能猜到,肯定不是好消息。
畢竟,李道宗平時只是定時寫信匯報情況給李世民。
何時會發這樣的緊急報告?
送信的使者騎死了好幾匹馬才趕至此地。
可見事態緊急。
不久,
李世民猛然一掌拍在桌上,嚇得長孫無忌一跳。
長孫無忌趕緊道:「陛下。」
李世民臉色陰沉得可怕。
「即刻召集群臣入宮!」
「文成公主被劫了。」
長孫無忌猛地一驚。
他知道事態嚴重,但萬萬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
公主,竟然被劫了?!
片刻後,
太極宮中。
房玄齡、杜如晦、魏徵、高士廉、李靖等人面面相覷。
他們萬萬沒想到,李道宗護送的婚隊竟遭此劫難!
連公主都被人奪走。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李世民目光陰鬱。
「無論何人所為,此乃對我大唐之挑釁。」
「朕要即刻找出幕後黑手!」
大殿內寂靜無聲。
房玄齡沉思片刻。
"陛下,微臣認為,應儘早與松贊干布取得聯繫。"
"這事說不定是對我們兩國的陰謀。"
李世民沉吟不語。
堂堂大唐的迎親隊伍竟然被人半路劫走。
這簡直讓他臉上無光。
他揉了揉眉心。
"聽你的,馬上把這個消息傳給松贊干布。"
"吐蕃的使節全在這兒遇害了。"
"這一回,咱們大唐怕是要被推到火上烤了。"
吐蕃
松贊干布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這幾天怎麼沒收到噶爾·東贊的信呢?"
"上次他說已到達吐蕃邊境,按理說也就幾個月的事。"
"不知現在情況怎樣了?"
身後的大臣們沉默不語。
為迎接大唐的和親公主,松贊干布特意帶了一隊精銳騎兵,趕往柏海,修建行宮。
柏海的行宮正緊鑼密鼓建設中,等文成公主一到,差不多就竣工了。
這時,一匹快馬飛奔至松贊干布不遠處。
"贊普。"
那吐蕃士兵跳下馬,慌慌張張跑到松贊干布跟前。
松贊干布一愣。
"怎麼了?"
士兵連忙答道:"緊急軍報,大唐軍隊攻打我吐蕃,現已攻入拉薩河上游的墨竹工卡一帶,形勢危急。"
"什麼?!"松贊干布眼睛頓時瞪得滾圓,滿臉震驚地拎起士兵衣領,怒目而視,"你胡說什麼?大唐軍隊攻打我吐蕃。"
身後將領們心中也是一緊。
士兵嚇得渾身發抖,連忙說:
"回稟贊普,消息千真萬確,大唐軍隊重創我方許多戰士。"
"我軍傷亡已超六千。"
松贊干布聞之,心生寒意。
他先前挑釁大唐,傷亡不過千餘。
現今大唐竟在他不在時,偷襲了吐蕃?
看這傷亡狀況,顯然是來真的。
這是要滅掉吐蕃嗎?
松贊干布頭皮發麻。
腦海中猛然閃過無數念頭。
莫非和親只是一場幌子?
不可能。
李世民怎會做出如此出爾反爾,自打嘴巴的事?
再說,和親公主都已進入吐蕃邊境,也不像假的。
噶爾·東贊每隔段時間就會給他傳遞消息。
松贊干布突然心中一凜,眼睛一縮。
對了!
噶爾·東贊已有好幾天沒給他送信了。
以往噶爾·東贊每十天便會報告一次。
從未延誤。
照理說,前幾天的信應該到了。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松贊干布心中一沉。
顧不上心頭的疑問,他咬牙道:
"走,即刻返回邏些。"
再不回去,首都都要被人端了。
當時的吐蕃,剛步入封建社會不久,全憑松贊干布的個人威望,將吐蕃凝聚成一塊鐵板。
松贊干布的祖父囊日倫贊依靠武力和智慧,狠狠打壓了吐蕃各方勢力的傲氣,待松贊干布繼位,又以非凡的勇氣和智謀,穩坐了吐蕃贊普的寶座。
這也正是松贊干布為何非要與大唐和親的原因。
沒有強大的後盾支持,新統一的吐蕃極可能再次分裂。
如今,敵來襲之際,松贊干布若不在首都邏些,讓敵人抓住機會,吐蕃恐將重蹈覆轍,因此不得不立即返程,甚至來不及查看和親隊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