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迎著眾人的視線，嘴角扯出一抹笑。
「簡單得很，把草地翻一遍就成了。」
「等翻過一遍，來年開春時，新草自然就長出來了。」
殿裡的人瞬間愣住，一臉茫然地看著方寒。
他們都傻眼了。
這位方相大人莫不是在逗他們？
翻草地？
林清雪也有些無語。
這傢伙怎麼想出這主意的？
她沒好氣地白了方寒一眼。
「朕當然清楚，翻過的草地更易恢復。」
「但你想想，那草地有多大？」
就算所有的突厥人都動手，也是項大工程。
「況且，這些突厥人也不可能全上陣。」
方寒眨眨眼。
「陛下，微臣可沒說……讓突厥人去翻草地。」
殿裡頓時靜悄悄。
大家一臉茫然地看著方寒。
這位毒士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叫突厥人翻草地，那讓誰去翻？
林清雪也愣住了。
她皺起眉頭，烏黑閃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方寒。
「朕不懂你的意思。」
「現在突厥除了突厥人，還有誰在那？」
「難不成你還能指揮別人幫突厥人翻草地？」
眾人面面相覷。
許敬宗連忙接話：「是啊，方相，說不定這些突厥人自己都不願去翻草地，更
別說其他人了。要是我大唐花錢僱農夫過去耕地，太浪費銀子了。」
其他人也趕緊點頭。
真這樣，那可太吃虧了。
方寒笑眯眯地說：
「當然能指揮別人替突厥人翻草地。」
「而且，一分錢不花！」
靜！
殿內立刻安靜下來。
每個人都震驚地望著方寒。
他們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剛才那位毒士說什麼？
讓別人替突厥人耕地，還不用花錢？
若這話不是出自方寒之口，他們都要罵街了。
這可能嗎？
林清雪也愕然地看著方寒。
她隱約懷疑今天方寒是不是沒睡醒。
她沉默片刻。
「方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方寒挑挑眉，稜角分明的臉上滿是笑意。
「當然。」
林清雪眉頭緊鎖，
「那你有什麼計策？」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方寒身上，顯得很複雜。
方寒微微一笑。
他眼中閃過一絲狡猾。
「陛下可知道，最近大唐銀礦的消息讓各國百姓掀起一股淘金熱？」
林清雪一愣，不解方寒為何突然提到這事。
她若有所思地說：
「朕前些日子聽秋水提過，那些人認為我大唐能一下子找到這麼多銀礦，定是發現了什麼寶藏，或是海外礦產特別豐富……聽說還有不少人計劃組團去海外挖金。」
眾人也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也聽說過這個消息。
畢竟，大唐的銀礦實在太轟動了。
不少人有這種想法，也十分正常。
方寒微微一笑。
「正是如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我大唐能找到銀礦，他們必定眼紅。」
「所以我們何不利用一下這些人的貪婪呢？」
殿裡驟然靜下來。
眾人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方寒。
林清雪沉吟道：
「方卿這話什麼意思？」
方寒似笑非笑。
「民間關於我們大唐銀礦的傳言有很多版本。」
「微臣倒是覺得，可以編造一個最吸引人的謠言。」
「比如，我大唐攻占突厥後，發現了前突厥王啟民可汗遺留的寶藏，其中海外銀礦就是其中之一……而那些銀礦已被我大唐所得。」
眾人眼皮一跳，驚愕地看著方寒。
他們隱約感到方寒的目的就在眼前，但又好似被一層迷霧遮擋，始終
難以觸及。
林清雪不由自主向前傾了傾，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著探索的光。
「你的意思是，讓寶藏和突厥扯上關係？」
方寒拍手大笑。
「陛下真是聰明，沒錯，正是如此。」
「我們可以藉助《大唐日報》將這寶藏的消息越炒越熱。」
「然後再找一些知情人士，比如年長的突厥人去採訪他們。」
「通過他們的口，透露出突厥王朝始於多年前劫掠了曾輝煌一時的大隋帝國，啟民可汗擁有無數財寶，但啟民可汗將財寶分為兩處，一處在海外，已被我大唐獲取，一處就在突厥的草地下。」
那些被寶藏吸引的貪婪之徒，自然會紛紛湧向突厥草原尋寶。
「到時候，我們假裝派人加入尋寶，然後在翻土過程中，拿出一塊塗了金色漆的黃銅充作純金，故意裝作驚訝，宣稱這是我們挖到的寶物。」
「如此反覆幾次，必然能激發那些尋寶者的貪心。」
「等他們挖完一塊區域，我們再通過輿論引導，讓另一塊地方『又發現』被挖掘出的寶藏，這樣一來，在我們的輿論有意引導下，他們會把整片貧瘠的草地全都翻一遍。」
「草地雖廣，但人心貪慾無窮。」
「各國的百姓或許起初能坐得住，但一旦聽說有人真的挖土挖出了金子，還能坐得住的，就太少了。」
「一旦各國百姓蜂擁而上，肯定能在短時間內把草地徹底翻一遍。」
「那時，我們只需等待春天來臨，草籽落地，重新發芽，長出新草。」
「只需一兩年，突厥的草地就能恢復得七七八八。」
方寒的話音落下，殿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屏息凝神，呆呆地看著方寒。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接竄到頭頂。
我的天。
這也太陰了吧。
這毒士實在太狡猾了。
竟然利用這些人的貪慾，間接地讓他們賣力幹活。
這主意實在太損了。
林清雪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滿是驚訝。
她怎麼也沒料到方寒能想出這麼個陰招。
不難想像，到時候在輿論的引導下，那些人肯定會被方寒玩得團團轉。
直到他們翻來覆去找遍，也沒找到所謂的寶藏，徹底死心為止。
而草場卻因此全部翻新了一遍土壤。
等到春天一到，又是綠油油的一片新草地。
而他們大周什麼也不用付出。
真是活閻王本王了。
這手段太絕了。
過了一會兒，
林清雪揉了揉眉間，慢慢地說。
「萬一他們挖得太狠，太深，把草原挖得全是洞怎麼辦？」
眾人一愣，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下意識看向方寒。
方寒笑了起來。
「怕是我們高估了這些人。」
林清雪一愣，有些意外。
「什麼意思？」
方寒嘴角微揚。
「草原在我大周北方。」
「不論哪個國家的老百姓想過去，都得走不少路。」
「他們翻山越嶺跑過去，自然帶不了多重的工具。」
最多一把小鏟子。
「到了草原，他們也不可能買到更多工具，只能自備些輕便的工具，或者快到大周時買點簡便的工具。」
「你覺得，就憑他們手裡的小鏟子，能把草原挖成篩子嗎？」
「況且，一個成年人要挖一個一米見方的坑，至少得耗一天，這還得是在家附近，能隨時休息的情況。」
他們跑到草原上，既無遮風擋雨之地，又沒有美酒佳肴，哪受得了這種苦？
「最多挖個兩三天，挖不到也就放棄了。」
甚至，可能只是隨便挖兩下，就打退堂鼓，也很有可能。
「能有毅力一直挖下去的人，終究是少數。」
「再說，如果有吃苦耐勞的毅力，早干別的事賺錢了。」
「能相信虛無縹緲的寶藏，還願意來的，肯定是遊手好閒、貪心蒙蔽理智的愚人。」
「這些人，哪能將草原挖得到處是洞？」
「就算有些地方挖出了洞也不要緊，又不種莊稼，翻出新土，長草就行了。」
「草原上本來坑坑窪窪的就不少。」
「再多一些，也沒什麼關係。」
方寒的話音剛落。
眾人面面相覷，恍然大悟。
活閻王說得有幾分道理啊。
林清雪瞪大了眼。
她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
她還真是沒想到這一層。
方寒說的似乎也在理。
就算真挖出幾個洞，只要能長草，就沒問題。
她又揉了揉眉心。
「這事，就按你說的先試試。」
反正也沒什麼成本，不成也無所謂。
半個月後。
一條消息慢慢傳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洛陽。
街上。
「哎，你們聽說了嗎？聽說突厥以前的可汗啟民可汗，遺留了寶藏。」
「嘶，真的假的？」
「哎，你們都不知道？我們大周能發現那麼多銀礦，正是因為啟民可汗留的地圖，聽說他在突厥地下還藏了很多寶藏。」
「真的嗎？那麼多寶藏在地下，突厥人自己就沒發現？」
「哎，誰知道呢？我聽不少人說得很肯定。」
眾人議論紛紛。
周圍的各國商販也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
半天后。
關於寶藏的流言，洛陽已是沸沸揚揚。
半個月後。
突厥寶藏的謠言熱度不減反增，愈發熱烈。
很快，《大周報》也增刊報導，把這個「新聞」放上了頭版。
當然，新聞里也只是用了「疑似」、「可能」這樣的字眼。
即便這樣，也足夠讓那些貪婪的人為之痴狂。
大唐，
長安。
「突厥的寶藏，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了，《大周報》都登了，好像那些老突厥人說過，草地下可能埋著東西。」
「對，據說那些寶藏里的黃金數量堪比銀礦。」
「嘶，我還聽說有古董器具，還有金銀珠寶？」
「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這地底下，有黃金倒是可能，你瞧那些草原那麼寬廣，土地疏鬆，正好藏著黃金。」
街上無數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個個對傳說中的「寶藏」興奮不已。
畢竟，這可是寶藏啊，誰能不動心呢？
一時間，不少人蠢蠢欲動。
一股尋寶熱悄然興起。
又過了半個月。
突厥寶藏的消息漸漸從大唐傳到其他國家，各國百姓也開始瘋狂。
明朝，
奉天殿。
「父皇，我最近聽說了一個消息……似乎和大周的銀礦有關……不知是真是假？」朱標的眼神有些微妙，望著遠處的朱元璋。
朱元璋一愣，眉頭緊皺。
「什麼消息？」
朱標沉聲問。
「聽說大周占領突厥後，得到了當年啟民可汗留下的銀礦地圖。」
「據說啟民可汗留下了一大筆寶藏，銀礦只是其中之一，還有部分黃金，都藏在草原的草地下。」
朱元璋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的虎目中閃爍著疑惑不定。
「寶藏？這是真的？」
朱標撓了撓頭，苦笑。
「兒臣也不清楚，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這消息已經在各國傳開了，傳得有模有樣的。」
朱元璋眉毛一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怎麼感覺這消息哪裡不對勁？
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道。
「不像真的。」
朱標一愣。
「父皇，您怎麼這樣認為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