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他是唯一

  第300章 他是唯一

  陳地不大不小,這片土地上,在這一時期涵蓋了許多歷史事件。

  成地之中有一處叫做城父的地方。城父古稱夷,又稱城父寨。春秋為陳國夷邑,楚滅陳後,夷淪為楚地。

  許梔為何選擇與羋猶在陳地行宮見面,是因為關於昌平君更大的隱患。

  李信率領二十萬大軍興沖沖東下,與楚軍戰於城父,然而秦軍被項燕打敗。

  而在咸陽,嬴政對於頻頻反秦的潁川郡已十分不放心。

  方原作為潁川郡監察,自從上次叛亂,他就知道自己接手的是個燙手山芋。這次,他趁著李斯勘察水事,他將這一職上的實際要務轉交給了廷尉處,他背靠李斯,也就不怕自己遭事。

  昌平君罷相之後被徙陳,陳又近韓地,昌平君反秦正是從此而開始。

  李賢也熟知這一點,與此同時,他得知嬴政從來沒真正相信過張家。張良出使大梁,也有其中的考量。

  讓李賢也感覺意外的是,她也和她父王一樣,對張良又監視又保護。

  故而在咸陽的命令之上,李賢督查城父之地,防範未然昌平君,倒也與許梔不謀而合。

  車攆的行進速度不算快,恰好等著盧衡追上了他們。

  暗衛簡短地告知她大梁的情況。

  許梔附耳道:「燕月和田光若再壞事,你下次不必留情。」

  提到燕月的名字,他眼光明顯暗了下去,「諾。」

  許梔總覺得這車廂中的人太多了點。

  尤其是她與呂澤說完赴秦的事情後,呂澤的眼神就沒往阿枝身上挪開過。

  許梔覺得自己和李賢真是兩個很耀眼的電燈泡。

  「有前線戰事傳來,王賁已準備入城,張良在大梁用不上三個月就會回咸陽。」

  「那便甚好。」

  臨別之前,許梔還是支開了窗。

  她還是表現著對他關心備至的舉止。

  如果李賢不知道她要去楚國做什麼,如果許梔不說在城父無論如何都要斬斷昌平君與故韓的聯繫,那她的笑容就像是六年前一樣純淨。

  夏日的微風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她眉心間玄鳥朱色令他一時微怔,這一抹紅,他好像上一世在哪裡曾見過,他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但刺痛的漩渦又一次拉扯住了他。

  「你在行宮諸事小心。尤其是昭陽。大巫在咸陽等你及笄,他們不敢如何。」

  許梔嗯了一聲,她伸出手,趴在窗台上朝他笑了笑,「我們回秦之後,魏國當已在囊中。」

  「公主,」

  許梔正要關下車窗,李賢忽然喊住了她。

  李賢的眼中醞釀了一場屬於他的洶湧。

  她為了秦國,可以付出這樣多的代價,她為了張良不顧自身安危。

  ——如果到了生命垂危之際,她會記得他多一些還是張良多一些?

  他沒有把放在嘴邊的話問出來,他喉結滾動,咽下了,悄然間,也不知道藏多久。

  其實李賢很清楚,他不需要問。

  因為那個答案一定是張良,而不是他。

  但李賢知道,他的答案是她。

  他的身體已經快到達了一個極限。

  現在還能騎馬已經是耗費了許多的氣力,他本想著與她一同在陳,但沒有辦法維持正常,這才去了不遠的城父。

  李賢恍然明白,楚巫想用那塊紅石拴住秦國。

  而他也永遠不會知道,許梔在決定來楚之前,她與嬴政談話的內容。

  有很多事情,她都在賭。

  賭李斯不想殺韓非,賭張良的忠誠,賭陳平的自私,賭墨柒的出世,也賭自己能理順漢臣之心。

  有一個人,她不會猜賭。

  李賢是秦國的希望。

  重來一次,他絕不會放手秦毀滅。

  靈鷲山懸崖之上她這樣想,當下,她依舊這樣覺得。

  她父王知道她很多事,那次在咸陽街市上發生的事情,也大抵不會逃過嬴政的視線。

  許梔知道該怎麼樣打消嬴政對李賢的不滿。

  許梔把李賢參與卻不言表於朝的功績,全部都告知給了嬴政。

  李賢知道未來,理解過去,也正經歷現在。

  「父王,他之智謀論斷乃是當世唯一,若父王不用,便殺之。」

  嬴政輕而易舉看穿她的想法,淡淡道:「你在保他。」

  她一驚,垂首。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跪在嬴政面前。

  他看著女兒,「你不曾在寡人面前堂皇地保過任何人。」

  「父王。他於女兒,譬如韓非先生之於父王。」

  楚國舊都陳郢·行宮

  許梔來到楚國,她才切身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鐘鳴鼎食。

  原先曾在曾侯乙墓葬之中出土的文物,也以一比一的原型展現在她的面前,這些紋飾色彩熱情強烈,飛揚流動,圖面詭譎莫測。

  還不至宴上,就已經有了多道繁瑣的禮儀。

  第一步是沃盥。

  兩名楚服侍女抬了一盛清水的鑄鑲紅銅紋盥缶,一名侍女半跪將銅製承盤放置於案。

  一名侍女將許梔的袖口地挽起,又一個綠衣侍女握住盥缶後面的手。水流輕輕從流口流出,極其輕柔地淋灑在她手背。

  不一會兒,又有侍女取了絲帛給她擦手,薰香,甚至要塗上甘露之物。

  第二步是飾容。

  侍女將銅提鏈鑒放置於上,鑒中的墨底如黑玉,裡頭注滿清水,比不得現代的水銀鏡子,但比銅鏡要清晰得多。

  想到這裡,許梔又覺得懷清提煉的汞化合物除了修建皇陵之物,還有別的用處。

  「公主殿下天姿國色,秦妝楚容皆甚好。」

  「我未著楚服,當秦妝相合。」

  許梔未改妝容,只在發上留了一支鳳鳥金簪。

  行宮露台之上多金石之聲,編鐘沉沉。

  看來楚王沒有制衡老氏族的權力與能力,只能在這些出行用餐的宴會上進行一番為王為君的修飾,來彰顯自己的國君地位。

  行宮匯集了大多數的楚國貴族,那些平時不願意來的貴族也來了不少。

  那個站在前面兒的穿著身絳紫袍服的人就是昭陽。

  昭陽壓抑著內心的喜悅,大巫這次辦的事情還挺漂亮。

  「為何不見上將軍?」昭陽道。

  「令尹您忘了,上將軍正在營中操練楚軍,事務繁忙,前日將軍已呈書。」

  昭陽噢了一聲,把手放在腹前,捋了下自己的長須,沉聲道:

  「他之前就一直不同意聯盟,項燕不來最好。現在還不到嬴荷華正式嫁到楚國,但也是現今的秦王與楚國的第一次與盟,當要謹慎對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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