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闆好口才,可是像你這樣推脫的話,卻瞞不過許老闆這睿智的眼睛。」徐老闆聞聲看過去,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那個答應陪他一起過來討要貨物的蘇景夜。
徐老闆心中稍安,但是江楠楓一看到蘇景夜出面之後,整個人的神情也跟著變得不自在起來。可是為著江琉玉的緣故,江楠楓也不好意思多說些什麼,就只閉上嘴巴不做分辨。
「想必在場的諸位都已經知道了,江老闆財大氣粗,最近卻不小心玩脫了手,家中的所有錢財,差不多都拿來給自家店裡面的夥計們付工錢了。」
「饒是這樣的,不一定夠數,陸陸續續又走了不少的人,就算等鎮子第二次開集市,怕是江家也不一定能夠等得到那日開張,再東山再起吧。」
蘇景夜維持著在眾人面前的風度,說話行動方面都十分的得體,可是江楠楓抬起頭來,卻明晃晃的能夠從他的眼睛裡看出無邊的恨意。
「我自己知道,不用蘇公子這樣提醒,」為著蘇景夜剛才的一通宣傳,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叫四方路過的人停下腳步湊一湊熱鬧。
江楠楓雖然不好意思爭辯,但也不能白白叫人看了笑話,趕忙出聲打斷,就差衝著徐老闆一鞠躬了。
「徐老闆真是對不住,我本不是有意欺瞞你的,只是想著或許還有轉寰的機會,自然了,徐老闆,你若是不肯信我也沒有關係,請再給我些時日,我自當會把這些錢全部湊齊了,還給你的。」
徐老闆聞言,臉上不掩失望之色,甩了一下袖子,遲遲沒有表明態度,而蘇景夜卻再此時又見縫插針的在多煽風點火一句。
「江東家這是打算毀約了,可是一般約定上面的違約金,可是原本定價貨物的價錢的數倍,你連這一批貨物都未比拿得出手,你又如何能夠支付的出這麼昂貴的違約金?」
「我,我自然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的,就算是砸鍋賣鐵,倒賣家產,也一定能夠湊得上來。」江楠楓這回是給蘇景夜逼得氣紅了臉,兩隻手在袖子下面都緊緊捏成了拳頭。
「只是蘇公子,這原本是我和徐老闆兩個人的事情,也用不著你在這邊上插嘴吧。徐老闆作為正經的當事人,還什麼話都沒說呢。我念著你家夫人命喪大海,本不願意與你諸多計較,可是我屢屢退讓,你卻得寸進尺,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卻還有臉在這裡跟我提我的妻子,」江楠楓說別的過來拌嘴也就算了,偏偏提到這個,無疑是在蘇景夜的心上又插了一刀。
蘇景夜氣紅了眼,整個人的氣勢比江楠楓要宏大上數倍,「你說這是你自家的事情,胖子不許插手,你卻原來也明白這麼個道理嗎?」
「各位當初將加的東家與我夫人不睦,生意場上多真摯,向閉在場的各位,也有許多人都曾聽說,且目睹過吧!」蘇景夜一揚手,衝著四方的人一說,當即就有人點頭附和,把江楠楓弄得無比尷尬,又加上心境的轉變,叫他更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江公子生性高傲,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以為只要有錢便什麼人都應該聽他的話,我夫人偏不信這個邪,不肯依他的說法,關了店門,離開此處。江公子為此就記恨上了,不惜花大價錢將我們店裡頭的夥計全部召回來,害的我夫人身邊能用的人就沒剩幾個。」
「是,確有此事。」蘇景夜才剛說完,周圍聚攏過來的人就悄悄地自己討論上了。而向來正直的徐老闆也是沒想過,居然會有人用出這樣惡毒的法子。
「向來生意場上或者爭客人,或者爭原材料,這些也都是常有的事,卻少有人打人家家裡夥計的主意。就算用了這樣的法子,也最多挑那幾個能幹的人,不至於傷到對家的根本,卻沒想到江公子用此招,也未免太絕了些吧,完全是費力不討好,如此所為,就僅僅是為了和女東家置氣?」
徐老闆換位設身處地的帶入自己身上想了一下,倘若要是有人拿這樣的方法對付到自己的頭上,自己恐怕是要與此人結不共戴天之仇的。
「就是說,也太過分了。」周圍的這群女人在這件事上可沒有什麼資格發言,她們自家的男人為了能夠多的工錢,自然是往高處爬的,因此她們在這會兒也只是象徵性的指責了一下。
「徐老闆也是覺得詫異嗎,換作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蘇景夜說到此處,不禁又想到了他,幾乎眼淚都含在了眼眶中,固執著不肯叫它輕易落下。如此倔強的面容,真是教人看了都覺得難過。
「這倒也就罷了,可是江公子你千不該萬不該出此下策,竟然生生斷送了我妻子的一條命,想我妻子為了能夠維持住店裡夥計們的活計,堅持不肯讓生意斷下來,眼瞅著店中的存貨沒有了,竟然寧願自己親自到海裡頭去找原料的產地,才至於出了這樣大的悲劇,」
「現在江公子還要問我為何要插手你家的事情嗎,這是確確實實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就算笑著看你家徒四壁,這都不為過。」
話音落地,蘇景夜瞪紅了一雙眼的表情,就深深烙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裡,叫江楠楓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回應。徐老闆雖然才有些反應過來,中午蘇景夜說陪自己過來的話是故意為之,但是如今這麼一看,也覺得情有可原。
而邊上的旁觀者,他們雖然知道江琉玉去世的消息。卻沒想到背後竟然是為了這樣的原因,再加上他們原本就對江楠楓多有怨懟,如今得了機會和藉口,看他也是更加的不順眼。
「居然是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就是說平時拿著一副富家公子的款在外面對我們吆三喝四的,卻沒想到竟然狠心到害了別人一條命。」
「如今江家破產,所有的錢財全都拿給了這些夥計們用來抵押工錢,想來也是姜公子,你之前出此下策,所應得的報應。」
徐老闆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蘇景夜的背,以示節哀,而蘇景夜心中不忿,大有想要上來再揍江楠楓一頓的感覺。
「和他廢話這麼多幹什麼,像他這樣毫無憐憫之心的人,就應該送官查辦,現在姜家沒錢了,想必官府也不可能護著他的。」
「就是說,連帶著還有徐老闆那一批貨物毀約的事情,也足夠讓他在牢里好好的反省反省了。」
看著江楠楓的醜事在這麼多人面前公之於眾,而他竟然連半點招架之力都沒有,外頭圍觀的這一群人也有單純來看熱鬧的,也有真的和她有過過節的,此刻全都鬧了出來,大有唯恐天下不亂之勢。
有些人已經跑遠了,看上去像是專門去請官差,而剩下的那批女人們,則撿著籃子裡剩下的什麼菜葉子碎布頭,紛紛往江楠楓的頭上砸去。蘇景夜未免自己和徐老闆被他們誤傷,便趕緊帶著人往邊上躲了一躲。
江楠楓就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有愧,所以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那些亂七八糟的菜葉子破雞蛋,全都砸在了他的臉上,頭上,衣服上,弄得他整個人上下都臭烘烘的,甚至還引來了一些最愛臭味的蒼蠅,在江家大酒樓的門口前面一頓亂轉。
可憐酒樓的名字還叫做「海昇平」,起得多麼恢宏,又有著雄心萬丈的志願,與現在江楠楓這麼狼狽的景象,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再過不久,那些人請過來的官差們就已差不多趕到了。這幾個說起來並不算得上是正規衙門裡頭的衙差,只是地方上用來維護治安的幾個里正罷了。
里正的要兼職,別站一根不擠手臂長的棍子,聽說了,這邊的動靜之後變甘,請帶了人過來,把疑似毀約和間接暗害他人性命的江楠楓給帶走。
偏偏江楠楓身邊最得力的小廝不問還在海上沒有回來,剩下的人聽到外頭的動靜之後,早就嚇得躲在了酒樓裡面,不敢出面值是深圳頭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的老闆東家被人帶走。
蘇景夜右手捏起了拳頭,大拇指的指甲狠狠的扣在了他的食指上,徐老闆見狀,不忍心的又安慰了他一句,「如今惡人已經被抓住了,懲處也是遲早的事,蘇公子還是早日釋懷吧。」
「多謝徐老闆。」蘇景夜嘴上如此說,但是眼睛裡面的情緒卻沒有完全消磨下去。
是夜,正是千里萬里的江山都是一片寧靜的時候,在靠近青崖鎮這一片的海域上,卻行駛過來一整列的貨船。
這些貨船的規模不小,瞧著像是從遠道而來的,準備一路出行,到途經的地方做生意。我專上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只有幾個晚上輪班的人還在掌舵。
而為首的那艘貨船上,卻站著幾個出來賞月的人,其中只有一個披著披風的,是主人張啟升,其餘都是跟班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