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夜聽罷,原本想著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生意場上的問題,但是只要一想起蘇挽沁之前提到的,江楠楓所做的那一切,居然把江琉玉給逼到了這樣的地步,就叫他心中的一口怨憤之氣,實在難以平復。
「這反悔不反悔的事情,還真不好說,就算他們家家大業大,也保不齊會不會動這樣的歪腦筋。徐老闆,在外面跑生意這麼長時間了,難道會連這麼簡單的問題也看不出來嗎?」
蘇景夜暫且將心中的怒氣咽下,自己親手抬起酒壺,倒了杯酒水給徐老闆遞過去,講出來的話,不僅叫徐老闆詫異的抬起頭來,就連後面無意間聽到的兩個姑娘也覺得十分驚訝。
這徐老闆之前雖然主要是跟江琉玉在接洽生意,但是關於蘇景夜的事情也聽說過不少,很少會見到他像今日這樣,說出來的話如此語出驚人,故此才會這麼失態。
「蘇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許久不在鎮子上,對鎮子上發生的事也不是很了解,莫非之前你們倆家做生意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徐老闆愣愣的把蘇景夜遞過來的酒杯接過來,停在了嘴邊,卻遲遲沒有反應過來喝下去,只一個勁的盯著他看。
徐老闆畢竟是個生意人,對一切可能影響自己生意場上的事都會無比上心,而這,炎症好成為了蘇景夜可以利用的一個切入口。
「原來如此,怪道今日徐老闆跟我在這裡吃飯,會把這件事說的這麼雲淡風輕。」蘇景夜笑了笑,垂下眼眸的同時,也掩去了眼裡一切複雜的情緒。
「其實就在徐老闆回來之前,那姜家的少東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緣故,竟然花了大價錢,把陳子上差不多的年輕人全部都招到了自己的店裡面,害得我們家也是十分為難,好,真辛苦,才撐到了現在。」
「只不過他江家雖然家大業大,在鎮子上的鋪子也極多,可也做不到以一己之力,供養整個鎮子上的人吧。」
「如今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鎮子上的生意又一直都不好,江家把這些人的工錢結了之後,還不知道有沒有多餘的錢,能夠繼續把生意做下去,甚至維持自己家的生活開銷,都不一定能像以前那麼大手大腳了呢。」
蘇景夜說幾句話,對面的徐老闆的臉上就變了一個顏色,一直等到他把大概的事情講清,徐老闆整張臉已經彆扭的無可不可了。
「怪不得我來的時候,就一直聽鎮子上的人說江家的鋪子好多都關了起來,我還以為是我聽岔了,或者這位少東家又有別的什麼打算了,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麼個原因而破產了。」
徐老闆皺著眉頭,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比他剛過來,聽到蘇景夜開口時還要來的詫異和扭曲,他愣是怎麼也不可能想得到,還當江楠楓是個聰明人呢,居然會在這樣奇怪的事情上面栽更,實在是像鬼迷心竅了。
「那我和江家的生意該怎麼辦?原本說好了那麼一大批的乾貨,我連押金都已經交了,就等著最後付清尾款,誰想他出了這檔子事,只怕我的貨物也要打水漂了吧。」
「雖然說人人手上都有難處,但是做生意最重要的還是誠信,徐老闆為人仗義,待人謙和,雖然十分難得,但是這樣白白吃虧難的心裡不會覺得不服嗎?」
蘇景夜全部就才剛理清了自家店裡跟徐老闆的生意,而且自家兩個店裡面的生意都十分穩定,所以他在此刻才能有這樣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蘇公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徐老闆聽他的口氣,心裡頓時又生出了一點期待,但還是沒能想明白。
「他家裡頭都成這樣了,那麼多鋪子都關了,想必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拿去抵押,工人的工錢了,總不可能為了我這一批貨物,我還到他們家裡去搶吧。」
「徐老闆,這話可就說差了,因貨兩訖乃是天經地義,你只是討回原本你的東西,怎麼能說是搶呢?就算沒有貨物,叫他把當初的押金都交出來,再賠了合約上面的賠償金,與你也不至於算虧吧。」
蘇景夜看他明顯有意思了的樣子,便趕緊多說幾句話勸服,徐老闆手指在膝蓋上,不停地敲打著,他為人確實厚道,夜實在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因此一時間還下不了決心。
「徐老闆不必自責,他江家家業深厚,不會因為現在的打擊而怎麼樣的,咱們還是顧全自己要緊,你大可放心,我會陪你一同前去的。」
這是徐老闆一開始講的話,這會兒蘇景夜拿過來用,倒還十分貼合。徐老闆抬起頭與他對視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方才徐老闆話中所說的乾貨,並不是那種普通的種類海產,放在陽光下隨便暴曬得到的產物,而是江楠楓家,將海產海鮮帶的自家的酒樓裡面,找他們家用了幾十年的大廚,配上好多的香料大火熬煮之後,再用烘烤吹乾,才得到的青崖鎮的特色土特產。
這樣的海產十分珍貴,不僅容易保存,而且食用方便,在許多城鎮裡面都極受歡迎。徐老闆早早地定下了這一批貨物,就是想等到鎮子上面生意不景氣的時候,再轉手到其他地方去買,以度過這一段時間,這也是她這些年來慣用的手段。
只不過最近因為江家自家出了事情,沒錢支付的起工錢是得救樓和其他鋪子裡面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現在大酒樓裡面剩下的大廚,恐怕沒有誰能過知道這完整的製作乾貨的香料配方。
自從得知江琉玉去世之後,江楠楓一天天都魂不守舍的,完全沒有精神支撐,只等著自己的小廝出海能夠探聽到什麼消息,以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他手下的鋪子關的都差不多了,倒是省了江楠楓再費心去打理,如今他只呆呆地坐在自家僅剩的開門大酒樓里,什麼事情都不聞不問即使酒樓裡面空無一人,但是整棟建築這樣好的裝飾與格局,起碼還能保存一些他的自尊。
江楠楓無精打采的歪在酒樓內部,樓梯旁邊的桌子上,有氣無力地吩咐著酒樓里的夥計去各處打掃。這群夥計們,看他這樣,只覺得好欺負,也都懶懶的答應著,卻沒有一個人動彈。
眼看著外頭的太陽就要西下了,江楠楓算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就打算打道回府,明日再出來等消息,結果才剛走到了酒店門口,就碰上了徐老闆。
「江東家,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認得我呀?」徐老闆臉上堆著笑容,一看到江楠楓就十分客氣地來拱手,只是臉上的笑容,看著和善背後有什麼意思和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江楠楓站住腳仔細打量了一番,即便雖然徐老闆一向都不怎麼留在鎮子上面,但畢竟是各個店鋪有過接觸的老客戶了,他瞧了一會兒,還是給認了出來。
「認得認得,這不是徐老闆嗎,怎麼今日有功夫到我家這酒樓來了,莫不是又要出去做生意,那是打算留下來吃飯,還是住宿呀。」
江楠楓出於以前的習慣招呼人的話,那是張口就來,徐老闆聽著耳熟,心裏面的預感卻是越來越不好。
「這些確實不用了,我也不用請人吃飯,現在也是住在自己的家中,我來此,就開門見山的和江東家說了吧,不知道之前東家答應我的那一批貨物,什麼時候我才能過來取呢?」
江楠楓聽著,整個人不由得都鎮住了,他這些天精神頭不大好,又一直在家中養病,凡事生意場上的事情都交給了各個地方鋪子的總管,自己很少過問,一時半會沒能反應過來。
但要是她真的不清楚也就罷了,關鍵徐老闆當時下訂單的時候,正好是當著自己的面,叫江楠楓略微一思索,就立刻回想了起來。
只是哪怕他現在有心想要把貨物拿出來叫徐老闆帶走,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樓裡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楠楓又不可能做得到自己動手下廚趕出來的,因此只能十分為難的沖徐老闆一拱手。
「真是對不住了徐老闆,我家這酒樓裡面有點事情,這些天給絆住了,實在謄不出手來,若不然你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想辦法給你送到家去。」
江楠楓是知道這位老闆性子好,所以才會分外信任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說話商量,而他江家的事情在這個鎮子上,可屬於風雲變動一般的大新聞,又是在大街上、自家酒樓的門口面前,所以頓時就引來了好些路人圍在旁邊看戲。
「送到家去,這個倒是不用了……」學老闆說聽他說話便越是認定了他所說的那個可能,因此臉上的神情都有些不太自在。
而徐老闆這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從人群當中走出來的另一個人,就把這些話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