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店鋪裡面僅留的江家自家的人在面對手底下的人的奮起鬧罷工的情況下,他們只能躲在櫃檯後面瑟瑟發抖,愣是連一句主持大局的話都說不出來。
在他們的這個位子上,通常乾的都是些一味討好上面的人,而對手下的夥計們諸多苛責。這些夥計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要是他們還敢出面說些什麼,只有可能被當成擋箭牌,率先針對。
「叫當家的人出來,先把我們的工錢結了再說,以後再也不來了!」有一個脾氣最為暴躁的夥計,手中拿著一根舀酒的長勺子,直接上來一把搶在了櫃檯上面,嚇得櫃檯後頭的兩個店鋪里的主管怕的不行,紛紛探出頭來。
見到主管終於肯露面了,底下的人都一陣歡呼起來,拿著勺子的那位也仿佛得了助力一般,心中越發的有膽氣起來,直接繞過櫃檯,將其中一個給拎了出來。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我們又不可能吃了你,就想叫你把我們的話全都帶給東家去,你難道聽不明白嗎?」
這樣的話,這個主管怎麼可能說的出口,他是江家的家生子,不比這些夥計。要是鬧出點什麼,還能夠全身而退,拍拍屁股就走人,可他卻得指著江家活一輩子的。
「大家還是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們的心思,可是啊,公子他近日在家中養病呢,什麼事情都不管,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要不然你們還是先回去等一下,等上面來人了之後,咱們再說?」
「都等了這麼長時間了,誰還會信你們這樣的鬼話!」
「就是,別怕是江家看起來這麼家大業大,突然找這麼多人,怕是早就已經破產了吧?」
「那我們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可不都是白費力了!」
諸如此類的話,這些夥計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全部冒出來,叫這位平時在怎麼能言巧辯的主管,這會兒子都說不出話來。
「跟他們在這裡費什麼話呀,看著肯定是不中用了,這店鋪留著也沒什麼用,咱們還是該砸的砸,拿些之前的東西回去理工錢,要不然等晚了,只怕什麼東西都沒了。」
拎著主管的那位好漢,說著便把人往旁邊一丟,率先抄起一旁的凳子,直接就往門上一撩,那張可憐的凳子,瞬間就裂成了幾瓣。
有了這個人做榜樣,其餘的人也紛紛效仿,將這鋪子裡面的什麼酒罈或者海鮮乾貨,能拿的全都包在自己的包覆裡面,實在帶不了的,就統統砸了個稀碎。
這個主管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卻完全沒有半點招架之力,也不敢上前阻攔,慌忙的就又躲到了櫃檯後面,只好等著事情鬧完了之後再稟報上去。
像這樣的一番鬧騰,鎮子裡面凡是江楠楓家店鋪,都像海上的浪花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生折騰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才終於結束。
而江楠楓在這段時間裡面才剛養好了身體,就聽到這麼一個壞消息,整個人震驚之後,又陷入了一陣頹靡。
江楠楓披這一件披風,在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廝不問的攙扶下,也不坐車,只邁步出來鎮子上面巡查。
鎮子上其他的地方,一切如舊,在陽光的照耀之下,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卻唯獨江楠楓的店鋪裡面,好像被陰雲覆蓋上了一般。
四處都是一片蕭條狼藉,裡面的所有東西全部都給搬空了,剩下的那些例如櫥櫃書架的,也都被推倒在了地上,並劈成了碎片。
「怪道我說家裡面最近怎麼突然安靜了許多,那麼多的下人全都跟管家告假或者提出辭呈,甚至管家也跟我說打算告了還鄉,卻原來是因為這麼個緣故嗎?」
江楠楓看這此處的慘狀,心裏面也不知是何滋味,直到從前,願一直走到了後院,看完了整個格局的樣子之後,才終於苦笑出聲。
「難怪也沒有一個人會過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們全巴不得等著落井下石呢。」江楠楓一面說,一面像是發泄心中的怒氣一樣,憤憤的踩了一下地上隨便倒著的一隻葫蘆瓢。
「我曾經有錢的時候,這些人都跟跟屁蟲似的,巴不得一天到晚的在我面前現眼,如今知道我家中出事,便立刻要與我們撇清關係。」
「這些人向來都是捧高踩低的,也是常事,公子不要為了這些人生氣,好在咱們家家境殷時,就算關了這些鋪子,留下來的錢財也是夠我們用的了。」
不問念著江楠楓這麼長時間都在家中養病,今天才剛剛有了點色就出來,生怕他會被再次氣病,連忙出言安慰幾句,又拍著他的後背順氣。
「公子放心,小的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公子這般年輕睿智,就算想要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本公子心裡自然知道,不過現在還不是為了這些事情緊張的時候。」江楠楓心裡頭才剛舒坦了一點,忽然腦海裡面又想到江琉玉,心情頓時就又變得古怪起來。
江楠楓在心裡想了一陣子,終究是沒有戰勝想要看到江琉玉活著回來的欲望,便一把拽住了不問的手。
「不問,我知道你在出海這方面是個好手,你在外面認識人應該也不少,我可以出錢僱傭他們過來幫忙,你替我的船上去,千萬要把江琉玉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公子,」不問剛剛才升起的那麼大公無私,一心為江楠楓著想的驕傲情感,瞬間就被他的幾句話給打碎的七零八落。
「這位女東家說到底也是咱們的對頭家,咱們又不是真的害死她的兇手,公子你為何要對她如此上心呀,她早就已經嫁為人妻了。」
不問最後一句話完全是戳到了江楠楓的點上,叫他禁不住惱羞成怒,把腳下個葫蘆瓢往前面一踹。
「我叫你去,你就去就是了,哪裡用得著囉嗦這麼多。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我看不出來嗎。我找他自然是有用處的,你只要照做,就是難不成到了現在你也打算離開我了嗎?」
「是。」不問心裡頭終究還是擔心,但到底是江楠楓的命令,他也不好多嘴什麼,只得答應了回去之後慢慢安排。
另一邊,景江野魚里。蘇景夜仍舊是不敢相信江琉玉會這麼輕易的喪身海底,便想著派人出去幫忙打聽的時候,順便過來看一看店鋪里的情況。
總不好,真的等到江琉玉回來之後,還叫她看到自己將她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店裡頭的夥計你看我我看你,雖然慶幸可以正常的開店,不過也很害怕蘇景夜這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過來管事兒,精神會吃不消。
萬一要是哪一天突然崩潰起來,可就麻煩了,所以他們這一天都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提起什麼不該提的東西,以免刺激到蘇景夜。
而日常跟江琉玉的店鋪里有商業來往的人,這些天沒等到送貨上門,又聽說了江琉玉出事的消息,雖然有幾個心裏面難免有些怨懟,但是湊合湊合也就過去了。
在其中一位姓徐的老闆的帶領之下,老闆們也不願意在這麼坐在家中等候,就隔三差五的想要什麼,自己親自過來提。
蘇景夜聽說之後,十分感謝這位徐老闆的幫助,因此今日開店第一天,他就特別邀請了徐老闆過來坐坐。
「這些天多謝了徐老闆的體恤,也幫我勸著其他幾位老闆,才不至於我店裡頭的客戶都走光了,我心裡一直都十分記掛著。」
蘇景夜為了方便,也不想影響今日跟徐老闆兩個人談論生意,便就近選擇了在江琉玉的壽司店裡面說話。壽司店下午沒什麼人過來,兩個小姑娘便只用專門給店裡頭的二人現場做壽司。
那徐老闆也是個對吃這一方面特別有研究的人,早就聽說了壽司在這一帶十分聞名,就也完全沒有一點挑剔。
「之前一直聽鎮上的人夸壽司的味道怎樣奇妙,卻沒想到原來也是江老闆家的鋪子,只可惜我以前一直在外面忙碌,沒福氣吃到江老闆親自做的壽司,誰想才一回來就碰上這樣的事,也請蘇公子你千萬節哀呀。」
此話落地,蘇景夜臉上的表情就很明顯的變得難看了不少,「徐老闆,我妻子還沒死,他只是失蹤了,未曾找回來罷了,」
「不過我還是得感謝一下徐老闆能夠明白,我們店裡的難處,沒有多加苛責。」
「這誰的家裡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我也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明白呢。」徐老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抬起桌上的酒杯,伸過去與蘇景夜碰了一下。
那清脆的瓷器碰撞聲,立刻在這店裡頭迴蕩了幾遍。
「就是我也沒想到怎麼這種不巧的事,兩家都會同時發生,蘇公子這邊暫且不說了,我之前預訂好的那位江家鋪子裡頭的貨物,到現在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不是他江家在這這麼長時間了,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