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確實幸運

  張啟升是從舊南洋封地過來的一個大財主,這次是特地坐船,帶了人從外頭做了買賣回來的,青崖鎮這一帶的海域有順風的洋流,行走方便並且迅速,又剛好是回南洋海岸最近的路線,所以他的貨船必當會經過此處。

  這夜晚皓月當空,月明星稀,海上的微風吹的人格外舒適,張啟升出去這一趟,賺了個盆滿缽滿,吃過飯後來到貨船的甲板上散心,欣賞夜景,正可謂是酒足飯飽後,意中思淫時。

  明明是這麼好的時節,又是這樣好的機遇,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出來甲板上望著遠處的海平線就忍不住連連嘆息,惹得他身後一眾小廝心裡都十分不解。

  唯有一個是從小跟在張啟升身邊的情深義重,又格外忠心的小廝,名叫問安的,最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麼,便一轉眼睛,分外討好的湊了上來。

  「爺你不必如此煩惱,這一代都是小地方,就算有個什麼縣城鎮子的,裡面的姑娘也差不多都是時常出去勞作,風吹日曬,不甚美麗的漁女,實在也比不上咱們家鄉的那些姑娘們,一個個如花似玉的。」

  「爺你要是真的惦記的話,等咱們到了岸上也不急著回家,先去附近的煙花柳巷裡走一走,找幾個漂亮的姑娘熱鬧熱鬧,也算是消解這一路的疲憊,如何?」

  問安在一旁殷勤的說道,還不忘從袖子裡面取出一支不知道什麼時候買回來的簪子,放到張啟升的面前。

  這支簪子是用真金打造,寶石點綴,雖然樣子看著不是多麼美麗,但是貴在技術純熟,又是實在的金子,想必這世上很少會有幾個姑娘會不喜歡。

  張啟升接過來,忍不住腦子裡想了一下,能帶上這隻簪子的姑娘會是什麼容貌,但是想了片刻,他還是不太高興地將簪子給還回去。

  「算了吧,我都這把年紀了,能夠圍在我身邊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嫌貧愛富,專衝著我這麼豐厚的家私去的,要是我沒有這麼多的錢,才看這世上還有哪個女子會裡會我也不過都是些庸脂俗粉,實在沒意思。」

  張啟升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是在他這個年紀能夠賺得下這麼一大筆的財富,也可以算得上是年輕有為了。他真正年輕的時候長相雖然算不上是俊美,但也算清秀,能看上他的姑娘還是有不少的。可是人到了這個歲數就十分難說了,倒是張啟升對他自己的定位到還是比較清楚的。

  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喜歡到處拈花惹草的,你倒是還不至於被那些你曾經流連忘返的庸脂俗粉們給吹噓的昏了頭。問安在心裡不遺餘力地腹誹著把這簪子拆一拆,又重新揣了回去,這個也是他以後拿去勾搭小姑娘的一件利器。

  「那爺,你心裡想著的是什麼樣的姑娘,才能夠配得上你心中的地位呢?」

  「怎麼說呢,」張啟升聞言,倒是意外的不好意思了,一下,不過長夜無聊,拿出來說說話,也就當做是消遣了。

  「首先就必得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預示著她身體不錯,定然好生養,然後便是玲瓏有致的身材。長相上面我倒不是很挑,最好也能是大眼睛,長睫毛,皮膚白白的五官,看著雖然小巧,卻也大氣,不知穿什麼衣服都分外合身,瞧著就像仙女下凡一樣……」

  「哎喲,那世上要真有這樣的姑娘,只怕真的得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要不就是從水裡頭長出來的,這土地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完美的姑娘呢?」

  張啟升幻想的內容才剛說了一半,他身邊的小廝就很不客氣地笑著打斷了,惹得他不禁憤怒的轉過頭去瞪了他一眼。

  「要真是隨處都能找得到的凡人,也未必能夠配得上我了。」

  剛才還說他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楚,卻沒想到轉臉就是這麼誇張的要求,就是問安跟在張啟升的身邊再久,對他再了解,聽到他這樣的想法,也忍不住多嘀咕幾下。

  「老爺,老爺不好了!」正在張啟升和問安兩個人閒話的時候,忽然甲板下面的船邊上,就傳來了一個人大聲呼喊的聲音。

  張啟升一連兩次被人打擾,心情真是不痛快的時候,他看了眼四周,實在沒有有什麼東西可以往下丟的,便也扯著嗓子回罵了一句。

  「胡說八道,你老爺我可好著呢,沒事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幹什麼,小心我回去之後扣你工錢。」

  「不是的老爺,」說話的原來是船邊上站著的一個水手,他原本在這四周走動,看看各處的繩索有沒有鬆動的,忽然發覺有些不太對勁,可是站在甲板之下又爬不上去,就只能仰頭大喊。

  「我遠遠的瞧著,那邊海面上好像有個人趴在一根長長的樹杆上,要順著水往我們這邊過來,可是大晚上的,誰會沒事出海呢,怕不是這裡的海賊特地派出來探風聲的吧。」

  此話一出,船上的人當即就慌了手腳,不過也都是跟在他身邊的那群小司和帳房冷罷了,船上的水手們經歷豐富,倒還比較鎮定。

  而張啟升看著沒有被驚嚇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手上有多麼的冰涼,他辛苦出海跑這一趟,好不容易賺來的家私,要是真被海賊接走了,只怕他這輩子也活到頭了。

  「慌什麼慌,有什麼可慌的。」張啟升自己心裡怕的跟什麼似的,不過面上卻還裝得十分淡定,「咱們就自己主動過去,先發制人瞧瞧那是個什麼玩意兒,真的是海賊的話,咱們把他撈到船上來,起碼也能做個人質,如果不是的話,那不是白費你們這會兒這樣的大驚小怪。」

  兩者相較起來,這些小廝們倒還寧願自己是多想了。

  水手們聽到他的話,果真略微改動了一下航行的方向,往左前方偏一個幾個角度,然後沒有走多久,那個趴在樹幹上的人就已經順著水流跑到了貨船的跟前。

  水手圍了兩三個過來站在貨船的右邊,手中還摟了根竹竿過來,把那樹杆給撈了過來,在火把下看清楚了是誰之後,他們也鬆了一口氣。「老爺,看清楚這個人了,原來是個落水的姑娘。」

  「姑娘?」張啟升一聽到這話,頓時就來了精神,趕著跑到了甲板的邊緣探頭出去,可是底下太黑,也實在瞧不清楚。

  「是什麼樣的姑娘,還有氣嗎?」

  「看著還挺漂亮的,脈搏也還在跳,就是暈過去了,可能是落水的時候被浪打在了樹杆上,才不至於被淹死。」

  水手說罷,張啟升就不知道為何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他裝模作樣地鬆開了爪在甲板欄杆上的手,又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雖然是經商的,但也從來沒幹過什麼惡事,你們就把她撈上來送到房間裡去,讓這姑娘好好休息一下,帶我過去瞧瞧,等她醒了之後問明白了,家在何方,再做處置。」

  「老爺真是宅心仁厚,想來一定是會好心有好報的,這位姑娘也真的是走了大運了。」問安瞧著張啟升這般興奮的模樣,就知道他心裡做的什麼打算,故意來恭賀一聲,惹得他都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

  「唉,好說好說。」

  另一邊,青崖鎮上,蘇景夜前腳才想辦法把江楠楓給送到了大牢里去,江楠楓今日一直到深夜都沒回來,府里死契的下人還想要隱瞞一下,但實在瞞不住了,消息便傳到了江家唯一的長輩,江老夫人的耳中。

  江老夫人是江楠楓的奶奶,先前也是一個書香門第出生的姑娘嫁入江家,杏子向來都十分溫厚謙和,和江家經營金銀之事,而全身帶有銅鏽味的氣質完全不同,瞧這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女子一樣,因此江老夫人當初一直深受江老太爺的喜愛。

  後來江家生了變故,偌大的江府就只留下了江楠楓一根獨苗,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各處都十分要強的原因。江老夫人一直很看重自己這個唯一的孫子,雖然老了之後一直都呆在家中的佛堂裡面,誠心禮佛,吃素念齋,但是對自家孫子的事情還是十分關心的。不僅是因為江楠楓是江家唯一的後人,也是為了他還是自己的親生血脈。

  為著江老夫人在府中一向對下人都十分溫和,因此留下的這一批下人也不想讓她為了外面的事情諸多煩心,可是江楠楓被抓入獄的事情非同小可,她很輕易的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聽完了下人們儘量溫和的對外面那件事情的描述之後,江老夫人差點把手中的佛珠也給扯斷了,兩眼一閉,幾乎沒有嚇的暈過去。

  「江老夫人,老夫人醒醒,現在這個事情還沒有下定論,說不定少爺他還是能夠救出來的。」與江老夫人一同陪嫁過來,自小一同長大的老媽媽,此刻自己也慌的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