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大婚

  「江琉玉真要敢在婚禮上鬧事,那我們索性把事情鬧得更大,」太子終於露出笑意,「就是江琉玉沒這膽子,甘願息事寧人,安寧郡主的脾氣,怕也不會放過她。到時候拉了父皇的面子,看蘇景夜是救誰。」

  「正是。倘若藉此機會,除去了蘇景夜,那太子,可就再沒有後顧之憂了。」皇后滿意地點點頭,「只要太子能將事情安排妥帖了,那江琉玉的作用,便是錦上添花了。」

  「倘若本殿得償所願,定忘不了皇后娘娘的鼎力相助。」太子勾唇一笑,皇后正是等他的這個約定,隨即祝賀。

  「太子定能如願。」

  二人暗自籌劃著名一切,以為真的無人發現,卻不知在大殿的角落,早有一個輕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

  蘇景夜努力過,但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中,這讓他感到有心無力。他想去見江琉玉,只能在夜深之時,偷偷地去看她。

  吃過蘇景夜的藥,江琉玉已經消腫了許多,本以為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但是隨著蘇景夜的婚宴時間不斷逼近,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每晚總是有一大把的夢,煩擾神思。

  從之前進來的小窗偷偷潛入江家,蘇景夜看到她睡夢中還皺著眉,心疼地想為她撫平,卻在手觸碰到她的時候,江琉玉突然睜開了眼。

  「我這是,又做夢了。」江琉玉神奇倦怠,也難分清現實和夢境。

  蘇景夜怕她想明白,急忙把手收回。「你夢到什麼了。」

  因為睏倦,有滋潤眼睛的淚水滑落。江琉玉眯著眼,深深地呼了口氣:「我夢見你成親了,火紅的新郎服,很好看。」

  蘇景夜一頓,手指悄悄地捏起了被角,「還有呢。」

  「你給我餵藥,讓我不要怕。」江琉玉半夢半醒地喃喃,「可是成親的那天,我只能在旁邊看著。滿天飛落了粉色的花瓣,所有人都在祝賀,只有我在哭。」

  蘇景夜心裡一疼,把那消腫的藥掏出來。這藥事宮裡御醫聯手調配出來的,就是為著上面有什麼皇子娘娘被罰的時候,傷勢可以快速痊癒,順便為了不影響貴人們的休息,還特意加入了安神的配方。

  藥餵到江琉玉嘴邊,她張嘴順勢吞了下去。「好苦。」

  聽著江琉玉孩子氣的話,蘇景夜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額上的碎發,「乖,良藥苦口。」

  吃下藥不久,江琉玉便昏昏欲睡。蘇景夜給她把被角掖好,湊近時,聽到她睡著前的最後一句話:「你說,你成親那天,我去嗎?」

  再低頭一看,江琉玉已經進入了夢鄉。此後幾日,蘇景夜都用這樣的方式與她相見,也不知道江琉玉是不是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真人,兩人也都看破不說破,等著時間一天天過去。

  到了婚宴那天,江琉玉換了一身喜慶些的衣服,想要輸人不輸陣,但蒼白的臉色,卻點破了她強裝出來的淡定。

  劉氏一面為她上妝,一面心疼的說:「玉兒,要不咱們別去了。」

  「人家特意送來的帖子,不去豈不是打郡主的臉。」江琉玉抬眼看著鏡子,沒有一次覺得,鏡子裡自己格外漂亮。

  「那你去了,不要隨便看,坐在角落等著這一天過去就回來,千萬不要想不開。」劉氏給她把最後一支流蘇帶上,看鏡子裡的女兒明眸皓齒,心裡也有幾分驕傲。也為這樣好的女兒,感到心酸。

  「那豈不是讓人白看笑話,這京城裡的人,估計早就被皇后,把我們的事宣揚的人盡皆知了。」江琉玉拍拍劉氏的手,「娘,你放心,我會大大方方的,不會叫人看不起,也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

  江琉玉出來,江明宇看她今天這身打扮,不由有些憂慮:「玉兒,一切小心。」

  江琉玉鄭重地向二老行禮,乍一看就像是在訣別。「爹娘保重,玉兒很快回來。」

  說罷,江琉玉便離開院子走上馬車。劉氏心中不安,忍不住按著胸口,江明宇拍拍她的背,不知說什麼才好安慰她。

  太陽高高地對著前行的灑下熱意,山路上曬出了些許塵埃。樹葉在這陽光下舒展著自己,無數的小鳥在林間躲避,嘰嘰喳喳的鳥叫和著蟲鳴,肆無忌憚地放聲合唱。

  馬車搖搖晃晃地走到山路上,江琉玉腦袋裡一片空白,想到今天的婚宴,心就隱隱作痛。

  過去了那麼多天,還是沒能看開。江琉玉憤憤地揪這手上的帕子:「蘇景夜,你終是與我分開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馬車忽然顛簸一下,被迫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江琉玉挑開帘子走下來,駕車的小廝正對著車輪子看。

  「玉小姐,這裡不知怎的出現了一個空坑,看著沒啥,誰知就是一個脆石板遮著,我一時沒注意碾過去,就卡著了。」

  看小廝也是急得出一頭汗,江琉玉也不好責怪他。反正,哪怕她就是沒去,怕是婚宴上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不礙事,我們一起推出來吧。」江琉玉嘆了口氣,跳下馬車一抬頭,小廝就不見了。往車下一看,也沒有人的腳印。

  四周只有一條開闊的山路,和遠處滿山的樹林,根本無處可以藏人。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江琉玉後退幾步,還沒來得及逃跑,下一秒眼前一黑就再無知覺。

  今日景王大婚,皇上皇后都親自到王府上主持婚禮。蘇景夜自是一臉不耐煩地坐在凳子上,看著自己府里的人忙上忙下。曾經他向江琉玉下如此認真的誓,而今這滿目的大紅,像是在嘲笑他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誓言。

  「景夜,還不準備準備去接新娘子嗎。」皇帝背著手走來,「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何必這麼悶悶不樂。」

  蘇景夜垂眸跪在地上,「參見父皇。」

  「景夜,這安寧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你可算是有艷福了。」太子跟在皇帝身後一起過來,見縫插針也要奚落蘇景夜幾句。

  蘇景夜沒說話,皇帝倒是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太子要羨慕,朕先個機會,也給你賜一樁良緣如何。」

  「父皇,兒臣府上已經有太子妃了,也不需要再多迎美人進來。況且兒臣要為父皇分憂,更不可貪戀美色。」太子這話說的冠冕皇皇,既表明自己刻苦用功,不貪戀美色,又隱喻蘇景夜好美人,連為皇帝分憂都做不到。

  蘇景夜在旁聽得心中冷笑,沖皇帝鞠躬行禮道:「父皇,時辰不早了,兒臣先行一步。」

  「嗯,去吧,別叫人楚王就等了。」皇帝點點頭,看他走後,自己過去景王府的花園逛逛。

  皇后本想作陪,卻被太子拉住,「母后,這裡這麼些人,你可看見江琉玉了?」

  皇后打量一遍,確實沒有看到人,想了想道:「或許是路遠還沒走到,畢竟她住的是個那個山溝溝的地方,路難走也正常。」

  太子覺得有理,原先只認為江琉玉一介百姓,無甚用處,今天看蘇景夜為了她,居然這麼蕭條,太子對她瞬間來了興趣。仿佛一切可以折磨到蘇景夜的事情,都能讓太子感到開心。

  蘇景夜走到王府門口,儀仗隊早已經準備好,就等著他過來。看到蘇景夜出門,他身邊的小廝趕緊把鞭炮掛出來,火信子一點,頓時一片轟鳴。儀仗隊裡的嗩吶及時響起,像是和鞭炮聲爭長短,嘈雜的聲音響徹天空。

  蘇景夜心中苦悶,由著小廝牽過去,如同木偶一般翻身上馬,隨後小廝大喊一聲:「走。」

  隊伍前行,伴著一路鞭炮和嗩吶的熱情附和。

  楚王府嫁女,楚王沒出現,安寧的生母一直把她送到門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安寧面無表情地讓送親嬤嬤帶上蓋頭,透過紅色的薄紗,安寧看見自己的母親哭的如此聲嘶力竭,心酸地跪倒在地。

  這一路上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讓人感覺無比熱鬧,但安寧清冷的聲音傳來,沖淡了不少喜悅。

  「女兒不孝,未能一直在家侍奉母妃,還請母妃不要忘了我,安寧一定會回來的。」

  「安寧,你這話什麼意思。」楚王妃的哭聲,因她的話而戛然而止。

  安寧蓋頭下姣好的容顏,綻放出一絲笑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個頭,話語中略帶哭腔。

  「安寧,拜別母親。」

  安寧的神態,早在晨起梳妝時,她的侍女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那麼仰慕蘇景夜,卻為何不見一絲喜悅之態。配上安寧郡主臨走前,對楚王妃說的那番話,讓侍女覺得更加的不安,可她一直小心提防著,安寧還是乖乖的上了花轎。

  侍女便只當她是不捨得離家,安心下來站在她身旁。

  楚王妃還沒弄懂她話中的意思,就看見安寧已經被攙扶進了轎子。蘇景夜穿著喜服,騎著高頭大馬,神情僵硬地看了後面的人一眼,聽到喜婆高喊道:「起轎!」

  轎子裡的安寧聽到聲音,忍不住回頭,卻顫抖著手不敢掀開轎帘子。

  「安寧告別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