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夜抱著江琉玉哭了許久,江琉玉終於受不住身心疲累,慢慢哭著睡著了。蘇景夜小心地給她把被子蓋好,再注意一下外間的人醒沒醒,便順著進來時打開的窗子溜出去,騎上馬飛奔回皇宮。
皇宮內,四處都已寂靜無聲。皇帝叫人把他寢殿的帘子全部拉上,房間裡燈火通明。總管太監看他也沒批摺子,只拿著本書半天沒翻一頁,不由勸說:「陛下,都快丑時了,您還是快些休息吧。」
「丑時了,想必他也快來了。」皇帝把書放下,打了個哈欠,「不忙,朕再等個人。」
想打起些精神,皇帝伸手去拿桌上冷透了的涼茶,總管太監忙攔下:「陛下,冷茶傷神,奴才還是叫人再給你沏一壺來吧。」
皇帝無奈地收回手,「蘇公公,你這差事,現在當得可是越發好了。」
總管太監急忙低下頭,「奴才也是為陛下的身體著想,」
不聽蘇公公的羅嗦,皇帝又把茶拿起來喝一口。
「何必這麼大張旗鼓,豈不是叫那些人全知道今晚的事。」
蘇公公抬起頭,沒能攔下,就聽到外面突然傳來一個人聲。
「兒臣蘇景夜,求見父皇。」
皇帝但笑不語,蘇公公便托著浮塵過去開門:「原來是景王殿下,陛下正等你呢。」
蘇景夜聽得心裡奇怪,提衣走進屋子,向著皇帝跪下。
「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清了清嗓子,換了個姿勢靠在椅背上,「景夜漏液前來,所為何事啊。」
蘇景夜抬頭,「父皇特意等兒臣過來,又何必明知顧問呢。」
「那江琉玉今日被皇后責罰的事,朕已經知道了,朕也料到你會來,但你會為了什麼事向朕開口,還是得看你怎麼說。」皇帝撐起膝蓋,看起來關節有些疼痛,蘇公公忙上前替他捶腿。
「父皇,兒臣明明一早便告訴您,我與琉玉之事。只是您為什麼還要給我賜婚,惹得琉玉至今不肯理我。」蘇景夜深覺委屈,他的父皇明明什麼都瞭然於心,卻一定要激起些波浪。
「給你賜婚,那確實是朕存了別的意思,但你為了一個女人來質問朕,可見她不過是個紅顏禍水。」皇帝故意這麼說,想試探蘇景夜的反應。
蘇景夜果然氣憤無比,「父皇,我可以為你達成目的,但你不能這麼說琉玉,她和我們不一樣。」
「朕當然知道,不過是與你說笑罷了。」皇帝又改了態度,「她若不是個好的,會惹得我兒為她魂牽夢繞,甚至不惜違抗朕的旨意?」
「兒臣不敢,只是,」蘇景夜還沒說完,皇帝就把話打斷,「罷了,你娶了安寧,朕只要你好好待她,至於江琉玉,朕自會找機會替你向她解釋。」
「夜已深了,景夜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景夜好不容易進宮一趟,什麼也沒說成,便要離開了,即使心有不甘,他暫時也不敢違抗皇帝的命令,只好奇他的打算是什麼。
蘇公公慢慢地給皇帝捶腿,皇帝放鬆上半身,閉著眼說:「蘇公公,有什麼事,你便說吧。」
「陛下,這景王居然在皇宮下鑰之後,還偷偷潛入,這未免,」
總管太監的話說一半,皇帝知道他什麼意思,哼了幾聲:「景王朕倒是不擔心,朕今日坐到這時,不就是等他過來嗎。若他連悄悄進宮的本事都沒有,豈不是白活了這麼些年。」
「朕本來只是試探那個江琉玉在景夜心中的分量,沒想到,倒是超出了朕的想像。」皇帝忍不住笑笑,「皇后下手向來不留情面,這次江琉玉落在她手裡,倒確實是可憐。倘若事成,朕倒是不介意成全他們。」
「陛下宅心仁厚,定能心想事成。」總管公公適時地拍了幾句馬屁,皇帝卻突然坐起來:「你知道朕再打算什麼?就敢如此說。」
蘇公公處變不驚:「奴才雖不知,但奴才跟了陛下這麼久,也知道陛下向來是算無遺策。」
「哈哈,好。」皇帝滿意地笑了幾聲,隨後走下軟榻,「也該是時候休息了。」
幾個時辰後,江琉玉便悠悠醒來。外間侍女不在,江琉玉只能自己起來倒水,原本還擔心會不會牽扯到傷處,不成想居然好了許多。
侍女端了洗臉水進來,一看江琉玉自己起床,嚇得趕緊把盆放下去扶她。
「小姐,你怎麼起來了,有什麼事吩咐奴婢來就好。」
江琉玉借她的手靠在床邊,微笑道:沒關係,我感覺好多了,小雲,你給我用的什麼藥,我今天感覺好多了。」
「就是村里大夫配的消腫化瘀的藥啊,這藥性怎麼那麼快,不會是出什麼毛病了吧,小姐要不要奴婢給你再把大夫找來看看。」小雲說著,就要幫江琉玉檢查一下,嚇得江琉玉急忙攔下。
「不用了我不習慣。」江琉玉尷尬的笑笑,「其實我挨得也不重,所以今天才好的快些,你給我去拿些吃的來吧,我有些餓了。」
「好。」小雲迷迷糊糊地點頭,回來的時候,也把擔心了一夜的劉氏帶來了。
「玉兒,還有什麼地方痛不舒服嗎?」劉氏一來,就拉著江琉玉看,看她氣色確實好些,才勉強放下心。
「娘,我真的沒事了。」江琉玉笑笑。
劉氏從小雲手上把擦臉布接過,親自給江琉玉洗了臉,再端起一碗雞絲小米粥,小心吹過了之後,再給江琉玉餵過去。
「小姐不知道,昨晚你昏迷的時候,夫人都快急哭了。」小雲端了碟小菜來,輕輕加到碗裡。
「又讓娘操心了。」江琉玉乖巧地笑笑。劉氏嘆了口氣,伴著菜給她餵完了後,便叫小雲把東西帶出去。
「你躺下,讓娘看看到底如何了。」江琉玉扭捏著不想動,劉氏輕聲道:「娘怕什麼,只有看過了,娘才放心。」
江琉玉只得聽話,劉氏掀開衣服,確實消腫了不少。劉氏給她把衣服穿好,又忍不住落淚:「這群人真是心狠,誰家女兒不是嬌生慣養的,居然下這麼重的手。」
「娘不要哭了,照這樣下去,女兒不用幾天就能出去跑了。」江琉玉安慰幾句,劉氏把眼淚擦去,強勢要求:「就算好的快,也要好好養養,女兒家,最忌諱留什麼病根。」
「好,都聽娘的。」
江琉玉一陣撒嬌地勸慰,好不容易才把劉氏勸走了。江琉玉躺下去,看著屋頂,想起了昨晚的夢,好像迷迷迷糊糊中,蘇景夜出現給她吃了個什麼藥丸,她才好的這麼快。
莫非是夢裡的事成真了?江琉玉搖搖頭,不可能,蘇景夜一定在他的王府里。昨天皇后是秘密叫她進宮,連爹娘都不知道,他又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
而且,就算真的是蘇景夜,怕是也沒有夢裡對她那麼溫柔吧。
*
昨天罰過江琉玉,皇后也算出了一口惡氣,今早神清氣爽的叫人把太子請來。
太子不耐煩地坐在椅子上等候了半天,皇后才收拾好過來。
「本宮來遲,叫太子久等了。」皇后淺笑著坐在主位上。
太子按照規矩給皇后行了禮,最後坐在椅子上不耐地說:「母后想說什麼便說吧。」皇后一心想拉攏他做自己的依靠,太子自然不必對她畢恭畢敬。
皇后果真沒計較他的不客氣,反而笑臉相對:「太子,你我目的一致,我自然不會浪費太子的時間,耽誤我們的大計。」
見太子終於沉靜下來,皇后讓人上了一杯大紅袍,隨後慢慢說道:「太子可聽說了江琉玉這個人。」
「不過一個商賈之女,母后還曾想讓她入我府內,實在是太抬舉她了。」太子只嗅了嗅茶香,便把茶杯放下了。
「她雖然出身不高,但貴在有一手賺錢的本事,本宮是想她或許可以成為太子的助力。」
對於皇后的話,太子嗤之以鼻,「本殿手下一幫能人志士,還需要靠一個女人來出謀劃策,未免叫人貽笑大方。」
「太子說的是,但是江琉玉與景王,可是相交甚深啊。」皇后端起茶杯,輕輕吹去水面上的茶葉埂子,「景王為了她,可是差點抗旨啊。」
「此事,本殿也有所耳聞,」太子點點頭,又冷笑一聲:「當初蘇景夜在外面的時候,本殿便看出他與這女子關係匪淺。」
「這個女人為了掩護蘇景夜,把我派去的人都瞞住了。要不是他們自己暴露,我還不知道他原來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
「原來殿下一早就知道了。」皇后把杯子放下,「既然如此,太子和不與本宮好好利用這個景王的軟肋。」
「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居然給自己留下把柄,蘇景夜果真是沒有一點大局觀。」太子嘲笑蘇景夜幾句,又轉向看著皇后,「母后有何打算呢。」
「安寧郡主已經邀請江琉玉來參加婚宴,依照她與景王的關係,想必是不會那麼輕易放手,婚宴上必然十分熱鬧。」皇后冷笑一聲,「這還多虧了陛下的賜婚,給了我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