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你一早就發現了,為什麼當初不說呢?」蘇景夜一隻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傾斜,兩眼一錯不錯地盯著正中央的那張紙,乍一看上去顯得格外乖巧。
「這不是當時,一下子沒想到。」江琉玉張開了嘴巴,說的話也有些乾巴巴的,竟然被他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給帶的一時語塞。
旁邊的趙銘不擅長這些,又一般不會有人和他搭話,便索性站起來四處奔走於招呼著眾人的用茶。
包靜書著意留心一下紙上有哪幾個名字後,又以右手食指為筆,在左手掌心輕輕滑動了幾下,忽而不由得勾起一抹瞭然的笑容。
「但是這些如果也是那幾個姑娘自己起的名號的話,這天高海闊的那麼多字,猜起來實在是太過複雜。實在不行,咱們不能按地名來搜查嗎?」
趴在桌上想了好一會兒,江琉玉依舊沒能看出什麼頭緒,她很有些不耐煩的直起身,也是用了很大的毅力,才不至於將那張紙揉成紙團丟出去。
雖說自己這份名單是一式兩份,另一份就收在趙銘的書房裡,但畢竟謄抄起來也是需要增派人手的,未免太麻煩。
思及此,江琉玉憤憤的瞪了那張紙一下,又別過了眼神,權當做是不想耽誤產案的進度,而額外開恩。
「這樣說起來卻是難的很。」蘇景夜難得聽了江琉玉的話之後會不連斷的搖頭,只覺得他的想法實在太過簡單,石正直也在旁邊隨聲附和著。
「王妃不知道,有時候一個人的名字反而比他的其他信息要來的更加方便,畢竟重名的概率不大,一次最多碰上兩三個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但如果按地址地區劃分的話,那一片小巷上可是至少會住著好十幾戶人家,更遑論他們所填的信息還有可能是假的,就更擴大了範圍。」
「到時候且不說能不能真的找得出人,只怕我們搜查範圍得定在整個京城了。」石正直簡單的解釋一遍後,江琉玉和向繁花在臉上都是一陣唏噓。
「擴大範圍的話,那一般都需要京城守衛的幫忙更為方便,但是守衛通常是從禁軍出來的,像那裴太尉那種性格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會幫我們的忙的。」
向繁花搖著頭感嘆,江琉玉聞聲轉過來臉,無意間卻看見了趙銘整張臉頓時變得黑沉不少。一想到他和裴恕人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她除了笑笑,也沒有別的辦法。
「說的也是,但既然都同朝為官,怎麼樣也該守望相助吧,他未必不肯幫忙,只是不會輕易答應,關鍵就看是誰去求他了。」
江琉玉此話一出,站在大門口陽光之下的趙銘,頓時感覺背上升起了一股涼意。他側過身子看著桌上的江琉玉,嘴巴開出了一條縫隙,想說什麼卻又不敢宣之於口,感覺格外憋屈。
王妃如此說話,似是在幫我的忙,卻為何像是在給我下套?
「王妃不必憂慮,王爺也不必著急,我倒是有個想法,只是尚未得到證實,不知道有沒有用,現下斗膽在各位面前說出來賣弄了,若有什麼不對之處,還請你們多多指教。」
由於沒有頭緒,江琉玉對待這個案子的態度也冷淡了不少,她一隻手撐著下巴,眼睛隨時看著桌上的紙張,但思緒卻早已不知飛往了何處,直到被包靜書的這句話給重新拉了回來。
「你有辦法,那說說看?」江琉玉回過神來,眼裡有著難以忽視的詫異。她分神看一下其他人的反應,發現差不多都是和自己一樣。
「其實從許多年前,京城就在女子之間風靡一種猜字謎的遊戲,有些實在想不到新的點子的,便會拿自己的名字下手,按照當時猜字謎的順序流程,一般都能猜得出她們準確的原名。」
包靜書說著,忽然有些很不好意思的眯著眼睛笑了笑。「只不過王妃是從外邊過來的,王爺和石大人、趙大人又都是男子,對此事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我原本還覺得如此簡單的想法,應當各位都曾考慮過。但聽王妃的話里話外,再結合實際如此聯想過了之後,我便自己推翻了。」
話音落地,桌上的幾個人臉上的表情的五彩繽紛,十分豐富。包靜書的話已經說的分外含蓄,並沒有指名道姓的表明出向繁花性格粗魯,不好這些風月雅事,才會一直留在京城,也未聽說過此事。
眾人聽著她話語中獨獨沒有提到向繁花的原因,各人心中也都瞭然,全部未曾多嘴。而向繁花更是心寬豁達,僅僅是一笑而過便過去了,也叫包靜書放心不少。
「猜謎此法倒是挺好玩的,你不如給我們帶個頭打個榜樣,也好叫我們學學,一起想出多幾個可能的備選名字。」江琉玉重新打起精神,看那紙上的名字也隱隱地有了幾個想法,這是不敢妄下定論。
「應該用不著備選,這些謎面都格外簡單,拆出來的絕對是一個名字。」包靜書擺擺頭,伸手指著自己名號底下的那幾個名字一路向下。
「好比這個『陽上禾』,『陽』通『日』,『日』上有『禾』,是個什麼字?」
有包靜書在一旁的提醒,江琉玉趕著在手上筆畫出來,蘇景夜則搶先回答。「是『香』字。」
「然也。」包靜書一點頭,「根據易名不易姓的規則,這個人的姓氏並沒有改變,說此人的姓名可能喚做『陽香』。」
「哦吼,有點意思了,那下面呢?」江琉玉抬起頭感嘆一句這句話,順便也將徘徊在邊上四處走動的趙銘也給吸引了過來。
「下一個名字,『汪東木』,『東』在古語的用法中也有『左』的意思,『汪』字左邊是個三點水,結合最次的一個『木』字,此人名喚『汪沐』。」
包靜書拆解完畢,下邊也看的格外熱鬧。石正直回過神來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趙銘一眼,也不消多說什麼,趙銘便主動的提起筆,把包靜書拆開的名字記在了另一張紙上。
「聽著倒是沒毛病。但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兩個字的名字,如果是三個字的話,這又該如何改編?」不說江琉玉,就是蘇景夜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三個字的名字,另有一番拆解法,或者直接擴張為四五個字,又或者選用的同音字代替,怎樣拆解起來確也著實要費上一番功夫。但至少也前的是幾個名字,我還是可以確定不是三個字的。」
「古來女子一向命薄,因此無論是不是有文化底蘊的家裡,都不會給姑娘們起這些帶有方向和增添之意的字,說來算得上是一種迷信,意為護佑她們一生平安順遂。」
包靜書說的斬釘截鐵,再加上她確實是此處對於京城女子最了解的一個人,眾人便也沒了別的聲音。畢竟還剩下兩個名字,需要她的相助呢。
「『蔣少名』,『蔣』字拆解,一個『草字頭』,一個『將』,『將』已全,草字頭下『少名』,便是『香茗』的『茗』,故此人名喚『蔣茗』。」
「至於最後這個,便更是簡單了。」包靜書看過一眼,便忍不住彎起嘴角,表示一點難度都沒有。
「不妨讓我試試。」江琉玉於一側看她說的順口,幾乎是信手拈來,心裡難免也有些痒痒。包靜書自然不是個好大喜功,當時就給她讓出了位置。
伸手微微的做了個請的動作,包靜書果然閉上了嘴巴不再開口。江琉玉沖她乖巧的笑了笑,轉而低下頭來。
「『袁雙』,『雙』有成雙結對的意思,兩個『袁』字,此人叫作『袁袁』,對吧。」江琉玉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是不錯。
那身側的包靜書只得點頭,附和地拍拍手,蘇景夜也撫摸上江琉玉的長髮,「猜的正是正確,怎的你現在猜字謎這般厲害了,真不錯唉。」
若說包靜書的鼓掌已經是很捧場了,蘇景夜如此誇張這一番話,乍一聽起來卻很像是嘲諷,叫對面是石正直夫婦聽了,幾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江琉玉一開始還沒有覺得哪裡不對,不想聽到了他們的笑聲,才很有些沒意思地低下頭擋開了蘇景夜的手。「行了,你別說話就跟哄小孩似的,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
「確實是這麼讀音,但『袁』的同音字不少,只能是確定在這一範圍內。」包靜書還是給江琉玉面子,肯定了她的搶答。
「不過一般來說,女字旁的『媛』用的最多,亦最適合女子,趙大人可先從這裡頭入手。」
「什、什麼意思?」趙銘只顧著附和點頭,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蘇景夜和石正直臉上瞭然的表情,更是覺得心上發懵。
「既然包小姐都給你把選擇列出來了,趙大人便把京城名單拿出來吧,便也不必我們再到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