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直此話說的正是這個道理,就是其他人也都覺得此事到了這份上應當是勝券在握了,卻不想趙銘臉色不對,好似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這個,名單並不在下官這呢。」趙銘搓著兩手,萬分抱歉地看著面前一眾似是驚訝卻又覺得情理之中,傾力幫忙的各位。
「身為京城的父母官,應當隨時掌握京城的所有動向,你竟然會吐露如此言論,不知趙大人可否向本王好好的解釋一下,待來日面見陛下時,也好有個說法。」
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蘇景夜同江琉玉二人都是一臉不悅地盯著趙銘,旁邊的包靜書則是雲淡風輕地端起茶杯靜靜品茶。
趙銘往旁邊看去,但石正直也是借著茶杯的遮擋避開了和自己的眼神交匯,趙銘略一思索還是算了:他不會給自己落盡下石也就罷了,還能指望他相助?
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趙銘落座笑道,「此事其實也怪不得下官啊,王爺。」
「那戲班子過來正是兩個月前的事,當時京城裡才剛過了五石散的事情沒有多久,難保會有些什麼傷亡人士,京城的百姓調動也極大。」
「衙門以前的名單可是派不上半點用處,至於新名單,那還在戶部呢。也不知道戶部是不是太忙了,才一直沒來替換,下官也怕打擾了任大人休息,就也一直沒有過去討要。」
似乎是生怕蘇景夜會遷怒自己,趙銘趕著解釋撇清關係。
而一聽到話里提到的是任虛懷,蘇景夜先時的興致沖沖也冷靜了不少。換做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任虛懷,最是需要精細緩慢相待。
「不管怎樣,還是眼前的案子解決了要緊,想必任大人也是可以體諒我們的。一會兒趙大人便去拜訪吧,本王和你一同過去。」
想了想,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更不可能因此就算了。蘇景夜便端起茶杯,借著擺弄茶杯蓋的動作,思考一會兒去到戶部時,該有怎樣的對策。
現下六部分為了幾個陣營,一個是以李文松為首,執掌兵部,卻收納了工部和吏部。吏部自不必說,管著官員升遷,何種要事。
工部顧霆雖說一直不被重視,卻也是牽扯細枝末節最多的一個尚書,某些時候仍然不可小覷。
而在自己身邊一同跟在陛下名下,能夠確定的也只有禮部孔侑。刑部金山特立獨行,只服蘇羽天一個人的管轄。
至於戶部的任虛懷,必定是忠心於天子的,就是不知道他對於自己是何種態度。這也是蘇景夜非要吵吵著今天過去的原因之一,正是想看看任虛懷的意思如何。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當從善而終,也隨王爺和趙大人走一趟。」石正直一點頭,伸手悄無聲息地拽住了向繁花的手腕。
「一會兒順路也好送王妃和我夫人以及包小姐先行回去,今日也算是麻煩了你們許久了。」
「怎麼,才剛幫你們想出來一點苗頭,就急著趕我們走嗎?」向繁花不肯答應,只是手腕在石正直的掌心裡一時半刻也掙脫不開。
「雖說我確實是沒幫上什麼忙,但你這樣叫王妃和靜書如何能夠接受的了?」
「石夫人冷靜,不妨且聽我一言。」他們小兩口吵架,趙銘硬是要進去橫插一腳,果不其然,換來的是向繁花一個兇狠的冰冷眼神。
相較之下,蘇景夜他們這邊倒是顯得安靜了不少。包靜書雖說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在,卻也不覺得突兀,兀自靜靜地捧著杯子喝茶,兩耳不聞窗外事。
「還是咱們這邊最好,安安靜靜的與世無爭。」江琉玉很看開地捧著杯子,裝模作樣的淺嘗了一口,又是格外誇張的對天長嘆。
「雖說繁花她現在是在替我打抱不平,我這個樣子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過後石夫人他自然會想開的,你不必多煩心。」蘇景夜瞧著向繁花那張明顯凶神惡煞的臉色,話說出來,真是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剩下的事情,也不過是問任大人借了冊子過來,按照地方搜查抓人,自然也用不著幾位夫人如何幫忙,」
趙銘說話的時候眼睛深深的眯起,仿佛想借這個動作,全當沒看見向繁花的耍狠威脅。「這點小事下官手下的人都不能解決的話,下官這個京兆尹當的也未免太不稱職了些。」
「更何況人抓過來之後是要好好的審問的,說不定還要用上刑罰,石夫人是女中豪傑自然不怕,可王妃和包小姐兩個柔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了啊?」
此話正是說到點子上了,向繁花聞聲看去,江琉玉臉上是有些憧憬,也有些擔心的,一看便知道是未曾經歷過這種事情,才會如此盲目自信,但包靜書的表情卻是十分清楚地表示拒絕了。
「那好吧,今天就看在靜書的份上,權且不和你們計較了。」向繁花還有些無聊的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
「一會也不用你們專門送我們走了,我們幾個人共乘一個馬車自己回去,你們手上在忙什麼就各自忙去吧。」
「你竟然如此說了,那我也不會有什麼別的意見,路上可要小心。」蘇景夜還沒說什麼,石正直便搶先自己答應了,直接封堵了蘇景夜的所有後路,正是連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知道了,有我在你還不放心嗎?」向繁花站起身來,像個男子一般豪邁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後領著江琉玉和包靜書她們兩個出門。
正是有你在,我才更加擔心。蘇景夜垂一下眼眸,看了向繁花一眼,正想對江琉玉多囑咐個幾句,她就已經和包靜書走出了此間大廳的大門。
「那麼今日下午咱們幾人算是都得空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妨就今日我來教你們洗茶的後續步驟吧。」包靜書笑得眯起眼睛,可看得出她今日的心情尚可。
但她的興致一高昂起來,受苦的卻是江琉玉。「可不要吧,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天,你就不能讓我們幾個好好的耍耍嘛。畢竟這麼長時間不見了,你也該當教教繁花了吧。」
江琉玉滿臉都充斥著不想要,再說說前半句話的時候,向繁花還有的心情在旁邊幸災樂禍,直到後面幾個字講出來,她的臉色也頓時驟變。
「這倒也是個不錯的意見,雖說我一開始便想著讓你們二人一起過來學的,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呀?」
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是那般和煦如春風一樣的笑容,竟然叫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向繁花,後背上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這個倒是不急。」向繁花乾笑兩句,企圖打哈哈矇混過去,一把搭在了江琉玉的肩膀上,「不如讓我們先來考慮一下,今天中午吃些什麼?我這幾天勤加練習,做的飯菜已然能入得了口了,不如王妃替我嘗試一下?」
「明明對你有威脅的是靜書,你為何卻將矛頭指向了我?」江琉玉不服氣的嘀咕,一時想擺開她的手腕,卻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好吧我放棄,咱們幾人何苦這樣互相折磨呢?」江琉玉嘆息一句,「既然要學,那我們便一起去,反正我也已經費了這麼幾天的功夫了,看你我二人誰能磨得過誰?」
聞言,向繁花上半邊的身子一驚,轉身就想要逃,結果才一轉過頭去就發現寒雨和玉壺當在她相中的那條退路上。
「但是忘了告訴你了,她二人為了護佑我平安,也曾學過幾手拳腳,雖然不一定能是你的敵手,但拖延些時間還是可以的。」
包靜書難得會這麼親密的過來,拉著向繁花的手就往前走,「玉壺的手藝還不錯,中午飯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咱們幾人就安心的在王府里靜心打坐,等著幾位大人他們查出來的結果吧。」
「奈何如此?!」向繁花沒得辦法,只得跟在包靜書的旁邊磨蹭著,這會倒是換江琉玉在旁偷笑了。
就這說話的一段時間,三人便已經走到了衙門的大門口,王府里的馬夫聽到了裡頭的風聲,早早的叫馬車帶到了門前停下。
「若是包小姐最有發言權,那我們倒確實不用擔心了。」剛才江琉玉她們幾人在外頭說話的聲音並沒有注意收斂,還未離開之前,也叫大廳里的他們聽得一清二楚。
聽著蘇景夜的感慨,石正直除了覺得有些尷尬,倒也沒有別的什麼酸澀的看法,反而很配合的隨聲笑了笑。
大廳安靜了過後,趙銘便做東道主,叫衙門的人多準備了兩份飯食,隨蘇景夜他們一起在大廳里用過飯之後,再休息了一陣,便踏上了前去戶部詢問借東西的路途。
「名字既然已經確定了,這旁邊的住址也暫時不要丟棄,萬一有兩三個是真實的呢。」趙銘坐在馬車上,將寫了新名字的紙張給石正直遞了過去,又從袖子裡掏出了早上江琉玉手上的那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