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歸還信物

  「呵,誰家有身份的小姐,會替人做繡花樣子。」商山客得了包靜書的應允,如釋重負之下,又自嘲起自己現在的處境。

  「這塊玉佩是孔家長輩的遺物,當日他過來時,當著商家長輩的面交給我的。現在商家雖然退了婚,但玉佩是我隨身戴著的,帖子送走的時候我不在,才沒能把這玉佩換回去。」

  「現在已成定數,山客完璧歸趙,勞煩王妃替我捎帶一回,斷了孔侑的念想,山客感激不盡。」

  繡花樣子並不止是個圖樣,得需要有著許久經驗的繡娘,按照對方提供的圖案,用已知的所有針法統統繡過一遍,最後由對方選出最合適的一幅繡作帶走。

  雖說提供圖紙的一方也會把其他繡品一道付清,但長久幾日只專攻一種圖案實在太磨人了,且一不注意就會把兩種針法串在一起。

  稍有偏差,那結果可就是千差萬別,就是不懂刺繡的男人看了,也能一眼指出錯誤。這種活計一般是實在無工在手,或者需要練習的學徒才會做的活計。

  現在商山客一個曾經的大戶人家小姐也要忙碌這些,商家如今的境況可見一班。再加上,還有個如催命一般來回監視的侍女在旁,恐怕商家的勢力大不如前,連下人也管不住,才叫這個膽大包天的侍女,在不知道江琉玉她們身份的情況下,當著眾人的面給自家小姐落臉。

  商家敗落或許是罪有應得,活該報應,但這侍女的舉動也未免太叫人看不過去了。

  只是心中再有不滿,她也是別人家的侍女,輪不到她們指手劃腳。

  「都說英雄不問出處,就算是暫時陷入險境,也終有鹹魚翻身的一天,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江琉玉把那個猶如催命一般的小事女放到一邊,專心勸說商山客。

  不過用詞有些不大雅觀,叫包靜書和向繁花兩個都笑個不停。包靜書笑夠了之後,也實在覺得他這個主子當的不像樣,便叫寒雨出去周旋一下,也省得在幾人面前礙眼。

  「至於這塊玉佩,是你和孔大人約定好的事情,我們沒有資格替他做這個主,還是等下次有機會,他親自過來了,你們再細細商量一番吧。」

  江琉玉說著,把這塊像燙手山芋一般的玉佩擺在桌上,重新給商山客推了過去,但商山客垂眸盯著玉佩上的紋理,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早就有所覺悟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肯相信而已。王妃還是替我轉交吧,也省的我再白跑一趟,兩個人見了面反而鏡況更加尷尬。」

  「你就這麼堅持,連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嗎?我相信只要憑著孔大人對你的感情,只要你肯去求他,商家的事情一定會迎刃而解的,到時候……」

  向繁花對他們兩個之前的事,先前是覺得十分可惜才肯過來幫忙,而現在聽了商家姑娘的一番話後,她也很難對商孔兩家的事情做出任何的評價,只是心有不甘,想繼續堅持一把。

  但話說的太快,不經大腦的吐露出來之後,向才赫然反應過來,自己先前的話算是怎樣的強人所難。

  商山客看著向繁花口若懸河地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也知道她是有所察覺,不禁莞爾一笑。

  「看來夫人也發現了問題之所在,正如夫人如此要強的性格,我雖為一介弱質女流,此生不由自己做主,但為著方才兩位夫人的話,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尊嚴,二位夫人就寧願自己雨天相對,卻要勸我順服天意嗎?」

  「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還望二位不要再為難於我。」

  「對不住,此事是我言之有失。」向繁花本就為自己荒唐的話而感到羞愧,這一聽到他的這番言論更是覺得無臉相對。

  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心懷正義的女子,卻不知在時間的磨礪之下,竟也學的圓滑起來。

  向繁花低垂著腦袋,暗自神傷,江琉玉曾經的能言巧辯,在牽扯到這些傳統意義上的故事時,也失去了它的用武之地。

  包靜書一眼撇過去,瞧見遠處的寒雨和那個小侍女不知說了些什麼話,那小侍女就臉色如常的走了。

  再回過頭來,水榭中的氣氛開始漸漸變得凝滯起來。包靜書知道商山客早就心意已決,現在多說什麼也是白費口舌,只得嘆了口氣。

  「也罷。個人之命自有天數。所以說,我們自以為相抗了這許多年,卻依舊未必能逃得出命運的掌控。既然小姐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我們也不強求,就此別過吧。」

  水榭里只安靜了片刻的功夫,江琉玉的大腦一直處於神遊的狀態,忽然聽到包靜書的這番話,只覺得她做出的決定有些快。

  「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了嗎?我總覺得我們連什麼都還沒有探聽到呢?」江琉玉眨了眨眼睛詢問,旁邊的落星有些擔憂的扶著半神傷的向繁花,以免她如此不雅的跌倒在地。

  經過了這一個下午的談話,商山客冷眼瞧著,已經大致看出了她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和組成。雖說依舊是以江琉玉為尊,但實際上能做出明確決斷的還是包靜書。

  因此,商山客也沒有等到江琉玉下達命令,直接起身盈盈拜伏,「招待不周,還望王妃見諒。此去天色有些暗了,小女子不便舊留幾位,還望王妃路上多加小心。」

  「你,」江琉玉來此還是第一回被人這麼不客氣地對待,心中雖然沒有什麼氣憤,到底意難平。

  包靜書也緊跟在商山客的之後起身,連忙拉住了江琉玉輕輕搖搖頭。勸說的對象沒有足夠的毅力,而自己的隊友也臨時倒戈,江琉玉現在是兩方為難,只得向她們妥協。

  有些不爽的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江琉玉也拽著向繁花一同起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也無話可說。」

  「總之,我們已經把該說該勸的通通告訴你了,他的心意你應該也很了解,只是希望你以後回想起今日不會後悔。」

  扶著向繁花,幾人才走出水榭的門口,江琉玉站住腳,回過頭又添了一句。

  「對了,我們在此地應該還會停留上幾日的功夫,待到三日之後的清晨,陽城郊外的小院子是我們現在暫住的地方,我們會在當時準時啟程,那是你最後的機會,還問你再細細考慮一番。」

  「不論是叫人遞個話,還是送封信,哪怕你自己不出現也可以,只要你有這份心意,本宮仍舊願意替你走這一遭,若是不肯,那便天大地大,各走一邊吧。」

  「多謝王妃。」商山客等到她的最後一個字落地有聲,便立刻回禮。江琉玉看著覺得實在是恨鐵不成鋼,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生氣,就連忙跨著大步走了。

  而等到她們幾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拐角處後,商山客才悠悠地回過神。

  「哪怕我不去,只要心意。」商山客在舌尖不停的喃喃著這兩個詞,扭頭王水榭當中的石桌上看去,除了已經待客用過的幾個茶杯,上面空無一物。

  果然還是被帶走了。商山客摩挲著石桌上方才被玉佩划過的痕跡,心中不由得嗤笑起自己,明明是自己狠了心的要她們帶走它,現在神傷的也還是自己。

  江琉玉心中有些不平的氣憤,拉著包靜書和向繁花她們從前廳直接穿過去。腳步之快,讓習武多年的向繁花跟著都有些吃力,更別說包靜書在後面跟的有幾分辛苦。

  「王妃這就要走了嗎,不再多坐坐?不知我女兒現在可空著了?」商世經坐在先前的位置上抽著一桿嶄新的煙槍,客套的想和江琉玉寒暄兩句,但她因為走得過快,一個字都未曾聽進去。

  江琉玉她們三個主子,加上各自的是女巫楊洋一群人飛快地從前廳出去越過黑油木門,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商世經。商世經愣了一瞬間,忽而羞憤異常,漲紅了一張臉。

  急匆匆地竄到了巷子口,駕車的兩個馬夫看著她們這一群人走得氣喘吁吁,還以為後面有什麼惡人在追趕,連忙抄起馬鞭繞到眾人身後四處觀望,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向繁花最先緩過勁來,拍了拍胸口,有些埋怨著用手帕輕輕打了江琉玉兩下。「王妃你沒事走的這麼急做什麼,靜書妹子現在身體才剛好,要是被嗆著了怎麼辦?」

  包靜書被寒雨玉壺兩個小侍女一左一右的架著,還沒回過勁來,忽然聽到向繁花的這份關心,心中一陣感動的同時,還是有些對如此熱情之人不太習慣。

  「人家話都已經說的這麼明白,要給我們下逐客令了,難道我們還不快些走,賴在那裡丟人現眼嗎?」江琉玉心中不忿,扶著馬車,還恨恨地跺了兩下腳。

  聞言,眾人都是一陣的無可奈何和無言以對,只有兩個馬夫撓著後腦勺,還弄不清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