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一切都聽從老夫人,和大人的安排。」黃鶯兒猶如少女懷春一般,抬眼偷偷的瞧了包長川一眼,想表現的矜持些,就沒有直言自己的心裡所想。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在老夫人身邊,好好的孝順伺候她。」包長川下完這個命令,包老夫人和黃鶯兒都驚呆了。
「大人,奴婢想跟在您身邊伺候。」黃鶯兒生怕自己沒了機會,此時也顧不得矜持,急忙跪下。
「你方才竟然說聽從我的安排,又是老夫人令人將你帶進府的,想必老夫人對你十分中意。你留在老夫人的院中做個掌事女使,憑你與我家的關係,我覺得也勉強夠的上,母親覺得如何?」
看到包老夫人臉上氣的發抖,包長川心裡也不知是為秦梓潼報仇的快樂,還是更多自責與難過。
「好一個不孝的兒子,母親為你特意的安排,就這麼被你糟蹋嗎?」包老夫人憤怒的將拐杖往地上一杵,沒捨得往包長川的身上招呼。
「母親看上她,自然是她的福氣,兒子為了讓母親高興,特意把她留在母親身邊,母親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包長川深深地喘氣,儘量平息自己的情緒。
「既然是你自己決定要留在包家,從此以後,你便只能留在母親院中,不得踏出一步。倘若被人發現,或是出現在我的面前,那你就即刻離開。母親再怎麼說,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聽過他的這番話,黃鶯兒明白自己是徹底沒了機會。包長川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黃鶯兒只能拽著包老夫人的裙擺,不斷哀求。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不曾想像包夫人包大人這般恩愛的夫妻,也有一段難以回首的往事。「這些事都是大人後來告訴我的,他一直到母親去世之前,都不再踏入母親院中。」包夫人說過,伸手去拿茶案上的杯子,卻始終差了那麼一點,江琉玉便將茶給她送過去。
「只是聽夫人這麼說,我覺得事情主要錯誤也不在夫人身上。夫人當時本就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和孩子同歸於盡,但又不是包夾老夫認出了這趟么蛾子,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王妃若是聽我把後面說出來,就不會這麼覺得了。」包夫人潤了潤嗓子,臉上十分的苦笑,江琉玉頓時好奇起來。
「將母親的喪事處理完後,大人本想將黃鶯兒送回去,但母親留的遺書,命令必須將她留下。後來黃鶯兒不甘一直守在後院,又試圖勾引大人,被我發現後,我當時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竅,還是怎麼了,居然叫人給她灌了一大壺紅花。」
「紅花,是叫人喝了不孕的藥,是吧。」江琉玉只是說的大概,還不敢確定。在看到包夫人點頭之後,她雖然驚訝,但也覺得情有可原。
「當時我正好懷著靜書,不知怎麼居然做出這樣作孽的事。黃鶯兒知道自己以後都無法生育之後,整個人半瘋癲的呆在後院,也不和任何人說話,我就只好叫人每頓飯偷偷的給她送去。」
「包夫人恐怕就是因為此事,才會導致產後思慮過度,才一直都沒能把身子調理過來吧。」明白了前因後果,江琉玉也不好說誰對誰錯。
她私心裡並不覺得包夫人有多懷,一切都是那個鶯小娘咎由自取,只是可能方式太過偏激才會導致包夫人後悔到現在。
「這也是報應,才害的我始終沒能為大人懷上一個兒子。幸好我的靜書還能安樂一生,沒有被老天爺遷怒。」看來包夫人心中的刺,也不止害人這一條。
「為什麼一定要兒子,男孩生下來多調皮,還是女兒乖巧。」江琉玉知道他們是認為無後為大罪,便想著從另外一個方面安慰她。
「況且就算沒有兒子,大人和夫人的感情依然是那麼好,包小姐嫁出去也過得很開心,最重要的不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夫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等到夫人把身子調理好,就能去看女兒了。」
女兒似乎是包夫人現在唯一的堅持,一提到包小姐,包夫人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也是,只要他們都能過的好好的,就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看包夫人的樣子,以及她口中曾經的自己,江琉玉怎麼也不覺得她會是一個信天由命的人,都是經受過生活的磨礪,才導致她把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東西上。
聽到屋子裡把話都說完了,燕絲才推門進來。她猶豫著把手中的小瓷瓶遞到包夫人面前,在包夫人伸手來接的時候,她又趕緊把手縮回來。
「夫人,藥只有一點了,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用太多。」
「你放心,我現在又不用,只是想隨身帶著,好叫大人放心。」包夫人淺笑著眨了眨眼,整個人仿佛是攤在抱枕上,只是一個小動作都累的做不動。
「這是什麼藥,對夫人的病情有好處嗎?」江琉玉蹙著眉頭,看包夫人的精神氣大不如以前,若是經常服用這種藥,這個藥未免有些太沒用了,不僅沒能治病,反像是拖累了包夫人。
「這是兩年前夫人身體還撐著住的時候,看過小姐回來,在京城的城郊,一個算命的人把我們的馬車攔下,說看出夫人氣色不好,只要聞聞他的藥,精神就能好許多。」
「結果夫人用過之後,果然感覺全身充滿了力氣,臉上也慢慢紅潤起來。」
燕絲一邊說,一邊把藥放在包夫人能看得見的地方。
「夫人覺得自己的病好不了,又擔心大人會為她操心,就把那個算命的手上所有的藥全部買來,用到今日就只剩下這一小瓶了。」
「這世上能令人氣色好起來的藥,還真的是甚少聽說,只怕是副作用也不小吧。」燕絲對這藥的描述,讓江琉玉覺得,更像是古代的興奮劑。
「若是這藥真的沒有什麼影響,我們夫人也不會變成這樣。」原來說話間,包夫人竟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燕絲輕輕地給她把被子蓋上,眼裡儘是心疼。
「為了能治好夫人的病,大人幾乎求遍了天下的名醫,就是沒有效果。現在只剩下一個人沒找到,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什麼樣的名醫這麼厲害,你告訴我,我也來幫忙找找。」江琉玉聽到這話,眼前一亮,說不定這個人還能救治那些中了五石散的病人。
「奴婢也不知道,只聽說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大夫,什麼病都能治好。就是沒一個人見過他的樣子,怕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認得出。」
燕絲無奈的搖搖頭,「這些日子,大人除了要處理朝中的事物,剩下的時間全用來尋找那位名醫,但名醫神龍見首不見尾,每當我們大人找到線索趕到的時候,他就又失蹤了。」
「厲害的人總是喜歡這麼賣關子,」江琉玉拍拍燕絲的肩,「你放心,夫人的事我都已經聽說了,我覺得錯不在她,也絕不會有什麼老天的懲罰,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總會好起來的。」
「多謝王妃開導。」燕絲轉過身,恭敬地向江琉玉鞠了一躬,「方才奴婢多有得罪,還請王妃恕罪。」
「沒關係,你也是護主心切,我能夠體諒的。」江琉玉不在意的笑了笑,忽然想起來,「對了,你把夫人的那個藥給我看看,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王妃請看。」燕絲看包夫人睡的熟,就沒有打擾她,自己悄悄把瓶子拿了過來。
江琉玉但笑著接過,才一打開,由於湊的太近,粉末飛出惹的她打了個噴嚏。
「這東西這麼嗆人,夫人是怎麼用的下去的。」一來就惹的人打噴嚏,江琉玉差點覺得這像是鼻煙,但鼻煙也未必會被吹得這麼神乎其神。
她倒出了一點在手上,手心裡是一攤白色的粉末,看起來粗糙和細膩的顆粒混在一起,賣相十分不咋地。仔細嗅嗅,卻又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江琉玉到底不是學醫的人,也不能光憑著樣子判斷出這東西到底好不好。她癟著嘴想了想,「我能不能帶一點回去叫人驗驗看?」
「這東西本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把我們夫人的身子拖成這個樣子。」燕絲看著榻上昏睡者的包夫人,說起來都十分的憤憤不平,「王妃若是好奇,大可拿一些過去,也省的它再禍害我們夫人。」
「其實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若是硬要強裝的話,反而不利於調理。」江琉玉一邊說,一邊叫小雲從茶案上的紙堆里抽出一張紙,包了一點粉末回去。
「夫人又如何不知道,但是大人整日忙於政事,已經是焦頭爛額,夫人不想給大人憑添煩惱。身體上再有什麼不痛快的地方,夫人都是自己忍著,從不叫大人多操心。」
可以看出,燕絲平時為了包夫人的身體,其實早在心裡堆積了一堆心事,如今得了發泄口,便是一股腦的把東西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