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那種地步的時候,她便瞞著不說,現在暴露出來,反而叫大人心裡更過意不去。」江琉玉若有所感。
想當初,江琉玉還未嫁給蘇景夜的時候,蘇景夜身邊遇上了那樣麻煩的事,卻是一個人扛著,導致自己與他的誤會持續了許久。
「誰說不是呢,但是夫人向來性子倔,誰說也不聽。」燕絲嘆了口氣,「奴婢總覺得,夫人這樣自暴自棄,是想用自己的後半生來彌補她曾經做下的罪孽。」
「也都是用情至深,才會陷入死局。」江琉玉搖搖頭,這種事情只有當事人自己想明白了,她才能徹底放開。
「罷了,既然包袱任身體不舒服,那我就改日來拜訪,這東西我先帶回去慢慢看,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包夫人,像包夫人這樣好的人,會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實在太過可惜了。」
「王妃慢走,恕奴婢照看夫人,不能遠送了。」燕絲恭敬的行了個禮,江琉玉表示很理解,擺擺手,「沒關係,你留下吧,我們先告辭了。」
知道的越多,就會讓自己想的越多,江琉玉聽過包夫人所說的陳年往事,這中間的是非對錯,誰也說不清楚。別說包夫人是局中人,就是江琉玉這個旁觀者,也看不清。
從包府出來,一直到坐上馬車,江琉玉突然驚醒,「哎呀,忘了問夫人借幾本古醫書來看看了,這記性真不好。」
「王妃不要在意,就剛才那個景象,也不好問包夫人開口要呀。」小雲說著,把藏在袖子裡的那個紙包掏出來。
「王妃還是下次再說吧,這想要研製出五石散的解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說不定夫人家裡也沒有相關的書呢?」
「但總歸能排除一些誤導人的線索,能早一點發現,早一點解決麻煩也好啊。」江琉玉鼓著腮幫子,揉了揉臉,方才那般嚴肅的場景,讓她整個臉都僵硬著,現在好容易可以放鬆一下。
「算了,咱們先不回王府,先到藥店裡去看看,讓那些大夫認一下這紙包里到底是些什麼藥,畢竟現在看起來,好像包夫人的情況更要緊些。」
「王妃,既然這個東西他們都知道不好,難道就不會有人去查過嗎?」小雲說話倒是一針見血,讓江琉玉的一腔熱血瞬間冷下來。
「怎麼著也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出一些改變現狀的方法,起碼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江琉玉被她一噎,還是堅持初心。明知不必為而為之,也只是為了那可能的希望。
小雲乖巧的點點頭,對著車外的馬夫吩咐道。馬夫駕著馬車,直接開到京城最好的一家藥房,今日藥房裡的人格外多,小雲乾脆想重金包下一個大夫來專門替江琉玉瞧,被她趕緊制止了。
「這些病人過來也不是為了玩的,我們也只是找大夫分析,又不是什麼大毛病,還是讓大夫緊著那些病人看了吧。」江琉玉說著,拉著小雲到藥房最邊上的一排椅子上坐等。
藥房的掌柜忙的暈頭轉向,還不忘沖江琉玉道謝,「多謝夫人體諒,等我們忙完了,一定盡心為夫人辦事。」
「這樣,掌柜的,我坐在這裡也很無聊,不如借你們店裡的幾本醫書看看,不知可不可以?」江琉玉摩挲著手上那個小紙包,看見藥房櫃檯前排了好幾條長龍,頓時也有些擔心,不知自己要等到什麼時候。既然回府和在這都是等待,還不如近水樓台先得月,免得浪費任何一點時間。
「自然可以,夫人請便。」藥房掌柜幫著旁邊的幾個小伙子一起抓藥,剛把兩個紙包送出去,就忙著再多說一句,「對了,那些書都在隔間的書架上,夫人看過後,麻煩讓侍女放回原位,也免得我們找不到。」
「這是自然。」江琉玉點點頭。
小雲點著蠟燭,陪她到隔間裡慢慢挑選,但是書架上擺著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醫書,其中大部分江琉玉都已經看過,有了隱約的印象。只是這些書對她的想做的事,沒有半點的幫助。
「小姐,這些你都看過了?」小雲舉著蠟燭,看著她從這個書架轉移到另一個書架,拿起一本又放下一本,不由得驚訝。
「都沒有一些稀奇點的書,」江琉玉好像沒有聽到,只一個人小聲的嘟囔,「也是,要是稀奇的書,那麼珍貴,也不會隨便放在外面給人翻看。」
「算了,你陪我出去吧,看看他們外面還有多少病人。」江琉玉十分沒勁的把書丟下。
在藥房裡呆了將近一個下午,這裡總共三個大夫,此時也終於有人能空出手來了,江琉玉連忙迎上去,把手心的東西拿給他。
「大夫,我這裡有一種奇怪的藥,你幫我看看裡面都加了些什麼東西。」
這個大夫穿著長袍,額頭上由於忙碌,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臉上白皙,五官端正,連鬍子也剃得很乾淨,瞧著十分的面善。
此人姓華,在這幾條小巷中都遠近聞名,江琉玉從方才那群出去的病人口中得知,華大夫的風評很好,為人也隨和,做事十分認真。
華大夫沒有伸手去接,等著江琉玉把東西放到桌上,才小心的把紙包打開。
才看了一眼,華大夫沉吟了一下,「這藥磨成這樣,要想將裡頭的東西分辨出來,需要費些時間,忽然若是信得過我,就把東西暫時放在這,改日再來,我定當奉上一張清單。」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華大夫請自便。」江琉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不想此事宣揚的太大,就刻意的把話說得圓滑一些。
「若是不小心弄丟了,也沒有關係,我再重新帶一些過來就好,只是希望大夫一定幫我查清楚。」
「夫人且放心,我家藥店在這京城中也有些年頭了,我也不可能為了這件小事就砸了自家的招牌。請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夫人便可來取。」華大夫說著,擦了把頭上的汗,把紙包重新的包好。
「那就拜託大夫了。」江琉玉瞧他看見這藥粉時的表情,隱約覺得這藥好像有些棘手。而城中這些時候也不大太平,還是低調一些,不要給蘇景夜惹麻煩。
離京城不到百里的陽城城郊,鹿山山腳下,原本昨日還是晴空萬里,周折戟懷著滿腔的希望,想要在今日建功立業,不想天公不作美,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大雨。
「真是老天也不幫我,這雨下成這樣,怎麼還能用火攻?」周折戟站在營帳之下,一陣邪風吹來,伴隨著連天的雨絲,立刻將他渾身打濕。
「簡直是欺人太甚。」周折戟憤怒的將營帳帘子甩下。旁邊站著的小兵微不可查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還翻了個白眼。
這帶兵打仗本來就是要兼顧第二日的天氣如何,這新來的將軍非但沒有任何判斷,反而怪罪天氣不幫忙,他隨軍打仗這麼多年也還是頭一次見。
何副將被周折戟勒令關進監管房後,看管的人也都對周將軍很不服氣,因此給何副將的待遇,可是超乎一般的好。
這日,何副將聽到外面瓢潑大雨的雨聲,忍不住大笑起來。監牢外坐在一塊喝酒的小兵聽見,給他也倒了一碗酒過來。
「副將,你這是笑什麼呢?有什麼高興的事說出來給大夥也樂一樂。」
「我笑那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還敢誇口其詞帶兵打仗,卻連這天氣也猜不出來,」何副將笑得前仰後合,另一個看管的小兵看他笑得誇張,把桌上的花生米和牛肉乾也一塊拿來。
「副將這說的是,那新來的將軍?」
「那是自然。」何副將痛快地喝了一口酒,「你們可知他昨日定的是什麼戰術,他居然異想天開,想要用火攻,要不是今天這場大雨,還無法讓他清醒。」
「副將你不是早就被關進來了嗎,怎麼知道將軍的戰術?」小兵好奇地把牛肉乾往他嘴邊送,何副將接過來,一邊嚼一邊和他們說話。
「這種事,憑想也想得出來,他莫非還能有什麼高明的計劃。」何副將不屑地切了一聲,「而且昨天晚上李副將來看我,他把這些事情全都告訴我了,剛好證實了我的猜測。」
「你們說,誰不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起來,才知道怎麼制定戰策的。就憑他一個只知道讀書的呆子,就只會紙上談兵,說的漂亮,等到實際打起仗來就什麼也不能了。」
「副將說的對,讓我們敬副將。」小兵聽的,樂的咧嘴大笑,幾個人拿著酒碗在空中碰了一下。
「咱們就只要在這裡靜靜的等著,等著他被山上的土匪收拾,然後灰溜溜的跑回京城找救兵,到時候陛下就知道真正有用的還是我們這群粗人。」
何副將用袖子擦了擦嘴,仿佛已經看到了周折戟失敗的模樣。只有如此,才能讓他一雪前恥。